雪後的晨光灑在地麵，到處都是布靈布靈的，像撒滿了碎鑽。代代抱著羽絨服推門而出時，正看見趙越正在檢查車輛情況，羽絨服拉鏈敞著，露出裡麵淺灰的衛衣，後頸處的碎發被晨風吹得翹起。他指尖靈活地穿過鏈條扣，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早餐買了粥和青稞餅，放在桌子上快去吃。”趙越抬頭起身，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蒸汽。
代代返回民宿，趙越洗了把手，把青稞餅掰了小塊放進她手裡，又將剩下的掰進粥裡督促代代快吃，又笑著擦掉她嘴角粘的米粒。
"圍巾係好。"他忽然伸手，幫她把圍巾緊了緊。代代也踮著腳把趙越的圍巾整理了一下，說了句"禮尚往來。"
趙越走到副駕一側打開車門，做了個請上車的動作，代代笑著坐了進去。
"安全帶。"趙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剛伸手，趙越已經側身壓過來，安全帶的金屬扣在兩人之間發出輕響。他的呼吸拂過她耳垂，讓她心跳漏了半拍。
"學長！"代代忽然捧住他的臉，在他驚訝的目光裡，將唇輕輕貼了上去。
趙越愣了半秒，忽然按住她的後腦勺，舌尖輕輕撬開她的牙關，將這個吻釀得更深。
"昨晚我說的"代代喘息著鬆開他，鼻尖抵著他發燙的耳垂，聲音輕得像片雪花，"都是真的"
趙越的手指在她耳朵上捏了捏，忽然低笑出聲，"知道了！"他咬住她耳尖輕輕碾動，直到她發出悶哼才鬆開，指尖劃過她紅腫的唇瓣，"現在導航員同誌是不是該工作了，不然司機先生要分心了。"
車子碾過結著薄冰的路麵，防滑鏈在雪地上劃出規律的咯吱聲。代代盯著導航儀，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方才被他吻過的唇角。
車窗外，虎跳峽的激流在晨光裡泛著藍綠色，導航播報已到達第一個途經點點，車剛停穩，江風便卷著水汽撞向車窗。
趙越牽著代代的手往下走，轉過彎道的刹那，金沙江突然撞進眼簾，灰藍色的江水在峽穀間奔湧，像條被激怒的銀龍，江心的虎跳石劈開水流，激起的浪花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金箔。
"現在是枯水期，水量隻有夏季的三分之一。"趙越站在護欄旁，羽絨服拉鏈拉到下巴，"七八月來，浪能拍到咱站的地方。"
話音剛落，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水流撞擊聲，對岸的峭壁上，一束浪花突然被礁石彈起，化作細密的水幕朝觀景台飄來。
"小心！"趙越轉身，他本能地張開雙臂，將代代整個人護在懷裡，後背撞上冰涼的水點。
代代被他圈在胸前，鼻尖抵在他胸口，能聽見他胸腔裡震動的輕笑，"沒事吧？"
她忙不迭轉到趙越身後，他外套的肩部洇開大片水痕。
"都濕了！"代代用手摸著趙越肩部的水漬。
趙越將代代的手收回，擦乾塞進自己的口袋，忽然輕笑出聲，"傻瓜，防水的。"
他抓著她的手指，指腹摩挲著她凍得發紅的指尖，"倒是你"他解下自己的圍巾，繞在她脖子上打了個鬆垮的結，"不聽話，這下冷了吧！"
代代想起下車前趙越叮囑自己圍圍巾，自己則嚷嚷著不冷偏不要圍。
江風掠過峽穀，將代代的發絲吹起。"我要拍照！"她掏出手機，踮腳將鏡頭對準江麵，卻被趙越握住手腕往下壓"拍人！"他指尖劃過屏幕，切換成前置攝像頭，將兩人的倒影嵌進翻湧的江水中。
護欄外的江水正在加速，陽光穿透水霧，代代靠進趙越懷裡，他指尖輕點屏幕，"笑一笑！"趙越的鼻尖蹭過她凍紅的耳尖，在快門聲響起的瞬間，她忽然轉身，將嘴唇輕輕貼在他潮濕的唇角。
照片裡，江浪在兩人身後翻卷成白練，代代的眼睛彎成月牙，趙越牢牢圈住她的腰。
"夏天再來一次吧！"趙越收起手機，指尖劃過她的手背，"到時候可以徒步去中虎跳，風景和這裡大不一樣。"
哈巴雪山的主峰像座銀冠，陽光撞在雪麵上，折射出細碎的金芒。昨夜的積雪化了大半，露出暗褐色的山岩，卻仍有幾處彎道結著冰，車輪碾過時發出輕微的吱吱聲。
趙越將車停好，兩人到達哈巴雪山觀景台。
觀景台呈u型探向山穀，正對著主峰那道標誌性的雪簷。此刻的哈巴雪山像座被月光澆築的堡壘，積雪在陰麵泛著幽藍，陽麵卻在正午的陽光下泛著金光，山坳間的冰川像條凝固的銀河，從雲端垂落人間。
代代望著遠處，此刻，整個觀景台空無一人，唯有風掠過經幡的嘩嘩聲，和兩人羽絨服摩擦的窸窣。
趙越忽然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他的鼻尖蹭過她的耳垂，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我們又一起看了一次雪山。"
代代望著遠處雪線與天際的交界處，忽然轉身，額頭蹭過他的下巴，趁機在嘴角落下一吻。
趙越低頭，喉結在她目光裡輕輕滾動。他忽然輕笑，鼻尖抵著她凍紅的鼻尖蹭了蹭。
代代的臉埋進他胸口，羽絨服裡傳來悶悶的心跳聲，遠處經幡的紅藍色塊在雪幕中格外鮮明。
"學長，"她的聲音悶在他胸前，"我好喜歡這種感覺！"喜歡四周寂靜得隻剩彼此呼吸，喜歡他掌心的溫度，喜歡窩在他懷裡的暖。趙越忽然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
木棧道儘頭的經幡嘩啦作響，趙越掏出手機將臉貼近代代的臉按下拍照鍵。
白水台的第一眼，像被誰把天空揉碎了鋪在山坳裡。遠處的鈣化池層層疊疊，從淺綠到靛藍，像造物主打翻的調色盤，在陽光裡蒸騰著細密的水霧。
"這是碳酸鈣沉積的鈣華地貌。"趙越的指尖劃過護欄上凝結的白色結晶，涼滑的觸感像摸過凝固的月光，"泉水從雪山融來，帶著礦物質，千百年才堆出這樣的台階。"
代代望著眼前的水池，色彩越斑斕。中層的池子泛著祖母綠，池壁邊緣凝結的鈣華如奶油般堆疊，水流漫過台階時，形成薄如蟬翼的水簾，在陽光下折射出虹彩。最下層的水域卻成了蜂蜜色，倒映著遠處哈巴雪山的尖頂，仿佛雪山正浸在溫熱的琥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