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在緊張而壓抑的氛圍中,時間在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兩天後。
經過兩天的航行,捕鯨船距離危土島隻剩下了一天的航程。若是在晴朗的白天,於桅杆頂端遠眺,甚至能隱約看到遠處地平線上,危土島的大燈塔時隱時現的澄黃光芒。
無論如何,這場漫長而血腥的旅程即將走向最後的終點。
“簌簌”
一隻長滿癤子和爛瘡的手捏著炭筆,飛速在白紙上的一麵寫著字。
“1今日即將抵達雙子灣,已校準位置與航向,隻需要奪取船舵即可,是否今日行動?
2叛徒夏倫今日開船執勤,他確實徹底失憶了,甚至沒有對我起任何疑心——瘋癲的醫生吸引了他的大部分懷疑,是否先找機會暗殺夏倫?
”
片刻後,寫作完成,兩隻近乎壞死的粗大手指,輕輕夾起紙張,微微一搓,隨後將紙張扔進了貨柵之中。
看著紙張消失在貨柵中,爛臉船員道倫特頓時鬆了口氣,他用拇指扣了扣耳邊爆漿的癤子,隨後頗為警惕地向身後看去。
自從昨夜,原本無休無止的海風便沒了聲息,無垠的大海上泛起了一層霧氣。
霧氣濃厚,能見度不超過10米,首樓的殘垣與殘破的桅杆在濃霧中若隱若現,伴隨著海浪上下搖晃,宛若迷失了方向的幽靈。
沒有人看到他的舉動。
爛臉船員道倫特深吸一口氣,隨後重新將頭轉回。
此時,紙張已經被一隻黑色的卷須重新送了上來。爛臉船員迫不及待地從卷須中奪過紙張,隨後發現紙張背麵畫著兩個大大的勾。
今天,就是最終攤牌的日子了。
“嗬。”道倫特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後舔了舔嘴角下,微鹹黏膩的下疳肉痘。
如今,他已是唯一還忠於“怪物”的秘術團體成員了,剩下的人要麼如“絡腮胡海盜”一般死了,要麼如夏倫一般叛變了。
他馬上就能得到通向永生的密傳了!他距離治愈讓自己時日無多的可怖性病,已是指日可待。
而現在,他和重新獲得健康之間,隻剩下了最後一道阻礙:弄死夏倫,解放已經晉升的導師。
想到這裡,爛臉船員道倫特不由看了一眼手上畫著兩個對勾的紙條。
平心而論,在導師轉化為深淵之手之後,他曾一度懷疑對方已經失去了理智,變成了一頭迷失在無儘食欲與殺戮欲中的怪物。
然而,失憶的夏倫卻歪打正著解決了這一問題,他證明了導師還有充足的理智。
但是,得知導師依舊具有理智後,道倫特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導師重新聯係,畢竟他聽不懂導師晉升後的嘶鳴聲。
不過,夏倫通過投票處決炮手,進而奪權的行為,卻為束手無策的道倫特提供了啟發。
——他可以通過寫字,來向導師傳遞信息;而導師雖然喪失了書寫能力,但是卻可以通過畫勾和叉,來表達看法。
“我可真是個天才,嘿嘿嘿。”道倫特不由傻笑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忽然自道倫特身後傳來。
“嘿嘿嘿”
道倫特的笑容陡然一僵,一瞬間,冰冷的恐懼感如利爪一般掃過了他的頭皮,握住了他的心臟。
他猛地轉過頭,隨後發現一臉醫生正一臉傻笑地看著他。
——霧氣太濃了,自己剛才沒看見身後的醫生!
對方究竟聽到了多少東西?他看沒看到自己和“怪物”之間的聯係?
心思急轉間,道倫特猛地轉過身,伸手抓起了一根粗重的麻繩。
——海盜們並不信任他們這些船員,因此從不給他們配發武器,道倫特現在手頭上最有殺傷力的武器,就隻剩下了拉風帆用的麻繩。
灰暗的陽光透過霧氣照射在甲板上,道倫特的影子如潮水一般籠罩在了船醫臉上。
“嘿嘿嘿天才天才。”醫生推了推鏡框,不停嘟囔道,“我們都是天才。”
道倫特頓時鬆了口氣,看來醫生什麼都沒看到,他下意識鬆了鬆手中的麻繩。
平心而論,他並不想殺陷入瘋狂的醫生——醫生雖然不是秘術團體的成員,但是自己畢竟和對方在船上相處了將近十年的時間。
在醫生沒瘋之前,他也曾無數次地幫助過自己。
然而就在此刻,一聲金屬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音忽地自道倫特身後傳來。
“咚。”
道倫特心頭一顫,他緩緩轉過頭,隨後看到,黑色的觸須正好卷著一柄火繩槍和一堆鉛彈,放在了他身後的甲板上。
“”他沉默片刻,隨後猛地向醫生撲來!
滿是病灶癤子的大手驀然叩在醫生肩膀,一扯一拉,瘦弱的醫生就被扔倒在地。
道倫特麵露猙獰,一腳踩住醫生的尾巴骨,猛然彎腰,將粗糲的麻繩套在了對方的脖頸之上。
纖維粗糲而多刺,粘稠的血漿從勒痕處湧現,隨著繩索的摩擦,一滴一滴甩在甲板之上。
醫生死命掙紮,他拚了命地抓住脖頸上的繩套,死命向下拉扯,身體則像是離開了水的魚一般,不斷扭動掙紮。
沒有多餘的廢話,道倫特扯住麻繩兩端,交叉反握,腳下重重一踏,乾淨利索地粉碎了醫生最後的反抗。
哢吧。
尾骨斷裂,醫生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反弓起來,麻繩宛若木鋸一般,勾著醫生的頸椎骨向左猛移,他的整個腦袋就像是崩了線的玩偶一般,被麻繩向左擰了足足120度。
伴隨著一陣由於缺氧而產生的“赫赫”聲,醫生頹然鬆開了握緊繩套的手指。
啪嗒。
破碎的眼鏡飛旋著落在甲板上,隨後被靴子一腳碾碎。
醫生死了。
道倫特鬆開繩子,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醫生殘破的屍體,他本能地想移開視線,但是出於某種獵奇的想法,他的目光卻在醫生如魚一般暴突的眼球上,停留了許久許久。
看著看著,他的呼吸逐漸沉重起來,握繩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片刻後,他忽然意識到血腥味已經彌漫開來,於是極為驚慌地向著身後看去。
濕冷的濃霧中,夏倫依舊像是稻草人一般站在船舵前,他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這場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謀殺。
“嘿嘿嘿。”道倫特舔了舔嘴角爆漿的肉痘,自我安慰一般自言自語起來,“如此傲慢,你居然真的覺得所有人都會按照你的劇本來走,以為導師會乖乖等死,可笑,可悲,你也沒那麼無所不知”
說完之後,他似乎重新恢複了理智,這位謀殺犯深吸了幾口氣,隨後抓住醫生的屍體,像是扔破玩偶一般,順著貨柵,扔進了船艙之中。
“一不做,二不休,馬上開始行動!”道倫特咬住牙齒,抓起了地上的火繩槍。
然而片刻後,他的瞳孔卻陡然一縮。
不知何時,一雙骨節分明的寬大黝黑手掌便叩住了貨柵邊緣,尖銳細長的指甲將貨柵邊緣的木頭扣得嘎吱作響。
下一瞬,一張少了大半個腦殼的黑人臉龐驀然從貨柵口探出!
大副?!
道倫特驚恐地張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