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安南戰火再起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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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一聲不高,卻如同九天龍吟般蘊含著無上威嚴與冰冷怒意的聲音,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

所有的議論、抱怨、惋惜,如同被利刃斬斷,戛然而止!

朱元璋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奉天殿高高的門檻之上。

他並未著龍袍常服,隻一身玄色常服,負手而立。午後的陽光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籠罩在階下噤若寒蟬的勳貴們身上。

皇帝的麵色沉靜如深潭古井,看不出喜怒,隻有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銳利如刀鋒,緩緩掃過藍玉那張猶自憤憤不平的臉,掃過馮勝撚須歎息的手,掃過郭英憋紅的臉,掃過每一個勳貴躲閃的眼神。

“嘰嘰喳喳,成何體統!”朱元璋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錘,敲在每個人心坎上,“敗了就是敗了!沐晟輕敵冒進,損兵折將,自有國法軍規懲處!輪得到你們在這裡指手畫腳,怨天尤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玄色的身影仿佛瞬間拔高,帶著無匹的壓迫感。手指如戟,直指天幕上那依舊硝煙彌漫、叛旗林立的安南焦土:

“睜大你們的眼睛,給咱看清楚!看清楚那是什麼?!”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酷,“那是人心!是陳氏百年餘毒未清!是豪強土酋各懷鬼胎!是山高林密、瘴癘橫行!是那些安南蠻子,骨子裡就沒服過王化!你們以為,設個布政使司,派幾個文縐縐的官兒,插幾杆旗子,就能高枕無憂了?就能讓那些狼子野心之輩,乖乖跪下來喊‘天朝萬歲’了?!做夢!”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再次掃過核心的幾位勳貴——藍玉、馮勝、傅友德、王弼、郭英,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咱早就說過,安南非比中原,根基未固,非重典快刀不能定!非得是咱信得過、打得贏、鎮得住的老兄弟,去替咱把根紮下去!把釘子釘死!”

“一人一縣!”這四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如同烙印,“這縣,就是你們在安南的命根子!是你們替咱守的國門!替咱安的民心!替咱壓服那些魑魅魍魎的刀把子!打下來,守住了,世襲罔替,富貴榮華,與國同休!打不下來?或者守不住,讓那些猴子翻了天……”

老皇帝的聲音驟然轉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帶著令人骨髓凍結的意味:

“那咱就把那縣——收回來!連皮帶骨,一點渣子都不剩!換能守得住、壓得服的人去!咱大明的刀,不缺人使喚!”

朱元璋那“一人一縣,守不住就收回”的承諾與威脅,如同在滾油裡潑進一瓢冷水,瞬間在勳貴堆裡炸開了花!

方才被馬皇後威勢壓得抬不起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在每個人眼中點燃了幽幽的綠光。

“臣等——遵旨!!!”

永昌侯藍玉第一個跳出來,聲若洪鐘,抱拳躬身,動作幅度大得幾乎要把袍袖甩到旁邊馮勝的臉上。

他腰杆挺得筆直,臉上每一道橫肉都寫滿了“忠勇”二字:“陛下聖明燭照!安南那起子土雞瓦狗,沐家小子毛嫩,壓不住場麵,那是他曆練不夠!換了咱這些跟陛下刀山火海裡滾出來的老兄弟?嘿嘿!”

他猛地一拍胸脯,金鐵交鳴般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廣場上格外刺耳,“陛下放心!臣藍玉願為陛下前驅!彆說一個縣,就是一座山,一片海,隻要陛下一聲令下,臣定用手中這把刀,給您釘得死死的!釘穿了!讓那些猴子再敢炸刺?剁了爪子喂王八!”

他唾沫橫飛,豪氣乾雲,仿佛安南叛軍的人頭已是囊中之物。那“一個縣”的承諾,在他口中似乎自動膨脹了無數倍,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獵場。

宋國公馮勝緊隨其後,姿態就“文雅”多了。他撚著保養得宜的花白胡須,微微躬身,聲音沉穩而透著老謀深算的誠懇:“陛下深謀遠慮,以勳臣鎮新土,實乃長治久安之良策。老臣雖年齒漸長,然為陛下分憂之心未減分毫。願效犬馬之勞,於安南擇一善地,效西平侯(沐英)世代鎮守雲南之故事,為陛下守好那一方水土,教化生民,使其永沐皇恩。”

話是漂亮話,滴水不漏,但那雙渾濁老眼裡閃爍的精光,卻分明在丈量著安南的沃野、礦藏,盤算著如何將“一縣”之地,經營成子孫後代取之不儘的金山銀山。

潁國公傅友德、定遠侯王弼、武定侯郭英等人也紛紛上前,賭咒發誓,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廣場上頓時充滿了“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永鎮南疆”的激昂之聲,仿佛一群餓狼嗅到了血腥,爭先恐後地向頭狼表著忠心,隻求能分到最肥美的那塊肉。

朱元璋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群瞬間打了雞血的老兄弟,目光如古井深潭,看不出喜怒。他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這番“赤膽忠心”。

然而,當這些勳貴們退回隊列,垂下眼瞼,將那份洶湧的貪婪勉強壓回心底時,他們腦海中翻騰的,卻是與口中慷慨激昂截然不同的盤算:

“一人一縣?”藍玉嘴角勾起一絲獰笑,心中念頭飛轉,“安南那鬼地方,山連著山,林子比人還密,朝廷派來的布政使能管個屁!老子打下的地盤,就是老子的!一個縣?老子說它方圓百裡是縣,它就是縣!說它囊括三府五縣,它也得是!朝廷的堪輿圖?呸!等老子站穩了腳跟,那圖,還不是老子讓人怎麼畫就怎麼畫?”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坐在安南某個富麗堂皇的“縣衙”裡,接受著周邊土王瑟瑟發抖的朝貢。

馮勝則想得更遠,更“穩妥”。他微眯著眼,心中冷笑:“世襲罔替?好個香餌!先占住腳,把‘一縣’的根基紮穩了。然後嘛……周邊那些不服王化的峒寨土司,是不是需要‘教化’?是不是需要‘保護’?蠶食,要像春雨一樣,無聲無息。十年,二十年……幾代人經營下去,這‘縣’有多大,還不是我馮家說了算?朝廷?天高皇帝遠,等成了氣候,朝廷也得捏著鼻子認!”

王弼和郭英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狠厲與貪婪。

“守不住就收回?”王弼心中發狠,“進了老子嘴裡的肉,還想讓老子吐出來?做夢!誰敢動老子的地盤,管他是猴子還是朝廷派來的鳥官,統統殺光!殺到沒人敢惦記為止!殺到那‘縣’裡,隻剩下會磕頭喊老爺的順民為止!”

郭英更是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仿佛嗅到了安南土地上彌漫的血腥與財富混合的醉人氣息。

天幕上,安南的烽火依舊在燃燒,畫麵適時切換,大將張輔率領著生力軍,旌旗招展,正再次踏上南征之路,預示著新一輪的血雨腥風。

然而,在洪武十三年這些開國勳貴充滿野心的瞳孔裡,那熊熊的戰火,早已不再是需要擔憂的麻煩,而是變成了……一張燙金的、通往無儘財富與權力的邀請函!

一人一縣?

那隻是朱元璋畫下的一個,一個脆弱的框架。

在這些手握屠刀、從屍山血海裡搏殺出富貴的勳貴心中,未來的安南,早已被分割成一塊塊等待他們去攫取、去征服、去主宰的無主疆土!一個縣?太小了!他們心中的“縣”,其邊界隻取決於兩個東西:

手中刀的鋒利程度。

和心中野心的膨脹尺度!

那無垠的“縣”,在他們眼底的綠光中,無限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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