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縣衙書房內。
方銘、王賁、馮劫三人圍坐在書桌旁。張伍、李柒、趙拾三人乖乖的立在身後,畢竟這三人前幾天還是王賁手下的羽林衛,聽命令就行了,動腦子的事情還是長官做比較好。
"第一樁,攤丁入畝。"方銘指尖輕點案上文書,"三日內,各村必須重新造冊。"他抬眼看向王賁,"此事還需將軍派兵協助丈量。" 王賁抱拳應下。
"第二樁。"方銘突然展開那幅泛黃的河道圖,羊皮紙發出脆響,"重修藍田河道。”
馮劫與王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王賁忍不住抱拳問道:"大人,重修河道耗費巨大,眼下剛除田家,是否"
方銘不慌不忙地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下一卷泛黃的古輿圖。羊皮紙展開時揚起細小的塵埃,在晨光中飛舞。他修長的手指沿著渭河支流劃過,停在某處已經乾涸的舊河道上。
"你們看。"指尖輕叩圖紙,"這裡原本有條支流通往藍田,十年前才漸漸淤塞。"
"渭河改道不過五裡。"方銘走到窗前,指向西北方向,"若能重開舊渠,不僅可解旱情,還能有一些其它的用處,不過現在不方便告訴二位。"
"至於支流入村"方銘突然取來三隻茶盞,將其中一隻傾斜,清水緩緩流入另外兩隻,"既能灌溉,又可取水生活。"
馮劫聞言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大人,藍田百姓今年已服過徭役,若再強征民夫"
方銘不疾不徐地從案幾下方取出一卷嶄新的竹簡,解開係繩時發出清脆的聲響。"不是征發,"他將竹簡推到馮劫麵前,"是以工代賑。"
王賁好奇地湊過來,隻見竹簡上密密麻麻記載著各村孤寡、傷殘、赤貧之戶的名冊,每戶後麵都標注著"丁口若乾"、"欠糧幾何"。
"凡參與河道工程者,"方銘的手指在名冊上輕輕劃過,"每日給粟三升,完工後再按方量賞錢。"他抬眼看向窗外,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在衙門外張望,"既能賑濟饑民,又能興修水利。"
馮劫突然站起身,玄色官袍帶翻了茶盞都渾然不覺。
"妙!"馮劫突然深深一揖,玉冠幾乎觸到案幾,"在下愚鈍,竟未想到這一層。"他直起身時,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如此既免了強征民怨,又能"
"又能讓百姓親眼看見新政之利。"方銘接過話頭。
王賁突然拍案叫絕,震得茶盞叮當作響:"大人你太厲害了!"
不過突然,王賁濃眉一皺,粗糙的手指摩挲著腰間刀柄上的纏繩:"大人,修河開渠這等精細活計,末將手底下這些粗漢可乾不來。要不要奏請陛下派工部"
方銘嘴角微揚,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輕輕擱在案幾上。令牌形製古樸,正麵鐫刻著精巧的齒輪紋樣,背麵"公輸"二字在晨光中泛著幽光。
"不必驚動陛下。"他指尖輕點令牌,"拿著這個,去城西三十裡的青林澗,找一位叫公輸墨的先生。"
馮劫聞言,手中茶盞突然一顫,幾滴茶湯濺在袖口:"可是那個以機關術聞名的公輸家?"
"正是。"方銘目光悠遠,仿佛穿過縣衙牆壁望向遠方,"當年在鬼穀求學時,我曾在公輸家求學過一段時間。走的時候,我們曾約定,我必然會讓公輸家的機關術流傳萬古。
王賁小心翼翼地捧起令牌,突然發現齒輪紋樣竟能轉動,發出細微的哢嗒聲。他瞪大眼睛:"這太厲害了。"
馮劫突然撫掌大笑:"妙極!"
他轉向還在發愣的王賁:"將軍還不快去?這可是能讓兒郎們開眼界的好差事。"
王賁王貢豁然起身,鎧甲鏗鏘作響:"末將親自去請!"他大步流星走向門外,又突然轉身:"大人,要是那公輸墨先生問起您來?"
“回來。還沒說完呢!”
“哦。”
“哎,算了,你去吧,現在這裡暫時不需要你了。“
“要是公輸墨問起我來······”陽光透過窗欞,在方銘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輕聲道:"實話實說就行。”
“而且,咱們王上未必不清楚公輸家”
說罷,方銘看了一眼馮劫,而馮劫隻是笑笑,並沒有搭話。
王賁走後,方銘又把目光轉向了身旁站著的三人。
張伍、李柒、趙拾三人。
"趙拾。"方銘的聲音不輕不重,"田四雖死,餘孽未清。你最近一段時間的任務就是繼續審理田四案的餘孽,務必一網打儘。”
趙拾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下官這就去辦。"轉身時,腰間鐵鏈嘩啦作響。
"張伍、李柒。"方銘又取出兩枚木牘,"你們帶人去各村。繼續宣傳剛剛說定的這兩件事情,一是攤丁入畝,二是重修河道。記住,一定要將以工代賑這個解釋清楚。咱們是付錢的,並不是服徭役。”
李柒突然接話:"每日三升粟,完工另賞錢?"
方銘頷首,從案下取出一袋銅錢:"先帶些樣品去。"錢袋傾倒的瞬間,嶄新的銅錢在案幾上滾出清脆的聲響。
張伍突然想起什麼:"大人,各村裡正人選之前田家在的時候,村裡的裡正幾乎都是田家的親信。
方銘聽後,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每村選取村長一名,裡正一名,村莊要選擇德高望重的。裡正要選擇人品好,腦子活泛,最好是識字的。對了,選出村長和裡正後,讓他們明天下午一同到縣衙來,我有事情跟他們說。”
“是”
“是”
“是”
三人一同答道。
看著離開的三人,房間內又隻剩下方銘與馮劫二人。
二人相視一笑,並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喝著茶。
而張伍等人,也聚集好人手,交代完各種事項,準備出發前往各個村子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