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站在鹹陽宮大殿中央,感受著四麵八方投來的審視目光。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竊竊私語聲如同無數隻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這就是新任的藍田縣令?未免太年輕了些"
"聽說還未及冠?如此年紀怎能治理一縣?"
"噓——據說是王上特召入朝的"
方銘麵不改色,心裡卻暗暗叫苦。最開始雄心壯誌,可到了實際情況下,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雖然有著兩世的經驗,而且他自己麵對嬴政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是在這種場合下,還是不由自主開始緊張起來。
其實這是正常現象,就是咱們有的人可能單對單的跟領導溝通,彙報,沒什麼感覺,一到公司年會上,讓你自己來一段演講,可能就緊張的不行了。
"臣,藍田縣令方銘,拜見王上!"方銘恭敬行禮。
嬴政微微頷首:"平身。"
這時,一位紫袍大臣突然出列:"王上,臣有疑問。縣令乃地方官員,按律不得直接參與朝會。今日召此子入朝,不知有何要事?"
方銘餘光一瞥,好吧,不認識。
另一位大臣也附和道:"是啊王上,此子年紀輕輕,恐怕難當大任啊!"
嬴政目光掃過群臣,最後落在方銘身上:"方銘,你自己說。"
“伸頭一刀,鎖頭也是一刀,沒事,相信始皇大大!死不了的!”方銘自己給自己安慰著,
於是,方銘上前一步,在眾目睽睽之下拱手高聲道:"陛下,臣鬥膽——想討個官做!"
此言一出,朝堂瞬間炸開了鍋。
"狂妄!"一位紫袍大臣猛地甩袖,"乳臭未乾的小兒,也敢在朝堂之上討官要爵?"
"成何體統!"白發蒼蒼的老臣氣得胡子直抖,"我大秦官爵,豈是兒戲!"
方銘站在原地,任憑唾沫星子濺到臉上,始終麵帶微笑,不發一言。
嬴政抬手示意安靜,殿內喧嘩漸漸平息。
"方銘。"帝王的聲音不怒自威,"寡人向來不吝官爵。但大秦的官位,隻給兩種人——"他豎起兩根手指,"要麼有真才實學,要麼有實打實的功績。"
冕旒後的目光如利箭般射來:"你,有嗎?"
方銘挺直腰背,聲音清朗地響徹大殿:"臣鬥膽,請陛下與諸位大人聽我一一道來。"
他首先展開一卷絹帛,上麵詳細記錄著藍田縣的治理成效:"臣任藍田縣令半年有餘,做到了全縣家家有地,通渭水,修溝渠,建立工坊多做,目前已經有穩定產出。"手指點著上麵鮮紅的官印,"這些數據,皆可查證。"
朝堂上幾位掌管財政的大臣忍不住湊上前細看,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這增收數額確實驚人。"
"其二,"方銘從侍從手中接過一個木匣,"這是臣在藍田建立的工坊所產。"他一件件取出:精巧的曲轅犁模型、晶瑩剔透的琉璃盞、閃著寒光的改良連弩。"曲轅犁已推廣全縣,讓老弱婦孺都能下地耕作;琉璃器通過商隊遠銷各國,僅上月就獲利千金;而這把連弩——"
他故意停頓,看向武將隊列:"王翦將軍麾下應該已經用上了。"
王翦哈哈大笑,聲如洪鐘:"不錯!射程三百步,可連發十矢!"
方銘話音落下,朝堂上一片寂靜。然而片刻之後,一位須發黑白相間的老臣拄著鳩杖緩步出列。
"治理一縣之地,本就是縣令分內之責,何功之有?"淳於越聲音沙啞卻中氣十足,"至於那些奇技淫巧之物,不過是末流小道,豈能登大雅之堂?"
方銘眼神一冷,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大人是"
"老夫淳於越,博士宮首席。"老儒生傲然挺直佝僂的背脊,"專司教導公子扶蘇詩書禮樂。"
方銘一聽"淳於越"三個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他心想:"好家夥!這不是各類小說裡那個把扶蘇公子教成書呆子的'金牌講師'嗎?如今我也遇到了。"
他偷偷瞄了眼這位傳說中的"大儒"——頭發黑白相間,胡子老長,活像個會走路的毛筆架。方銘在心裡直搖頭:"就這老學究,硬是把扶蘇公子教得看見隻螞蟻都要先翻《周禮》看看該不該踩。難怪曆史上嬴政老爹和扶蘇兒子處得跟仇人似的。"
淳於越還在那搖頭晃腦地念叨:"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方銘聽得直翻白眼,心想:"您老人家這套'務本'理論,擱現代就是典型的'讀書讀傻了'。"
"博士大人,"方銘突然咧嘴一笑,"您教導扶蘇公子時,是不是連吃飯都要先背段《論語》啊?"
朝堂上頓時響起幾聲憋笑。淳於越氣得胡子直翹:"豎子無禮!"
方銘心裡暗爽:"急了急了!看來是被我說中了。"他仿佛已經看到這位老學究拿著竹簡追著扶蘇念叨"克己複禮"的場景。
方銘繼續說道:"哎呀!博士大人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兒——"
他轉身指向宮門外的日晷:"您看這個'奇技淫巧',要不是它,您今早可能就誤了早朝的時辰。"
朝堂上頓時響起幾聲輕笑。
"還有這個,"方銘把曲轅犁模型拿了出來,"您府上吃的糧食,多半是靠這種'不入流'的農具種出來的。"他眨眨眼,"要不您今晚回去把飯吐出來?"
王翦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淳於越氣得胡子直翹:"強、強詞奪理!"
"夠了。"
嬴政適時出聲。
方銘和淳於越趕忙躬身行禮。
方銘起身後,目光肅然地環視朝堂。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而有力:
"諸位大人,容我說一句——這世上從無什麼‘奇技淫巧’,有的隻是推動天下進步的力量。"
他舉起手中的曲轅犁,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此物看似簡陋,卻能讓老弱婦孺也能耕種。多少百姓因此免於饑餒,多少家庭因此得以溫飽。若這是‘淫巧’,那我寧願天下多些這樣的‘淫巧’!"
殿中漸漸安靜下來,方銘的聲音愈發沉重:"百年前,我們的先祖還在用石犁耕作;五十年前,青銅兵器已是戰場利器;而今日,鐵器已成尋常。若按‘奇技淫巧’之說,難道我們還要倒退回去用石器不成?"
他轉向淳於越,目光如炬:"博士教導公子,常說‘周禮’如何。可曾想過,若無當年周公製禮作樂的‘新法’,何來後世八百年文明?今日我們改良農具、革新軍械,不正是延續先賢革故鼎新的精神?"
嬴政的目光漸漸深邃,手指無意識地輕叩扶手。
方銘最後舉起那柄改良連弩:"邊關將士用此物殺敵衛國,少流了多少血?若因‘奇技淫巧’四字就止步不前,我等有何麵目去見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
他的聲音在殿中回蕩:"進步從不是罪過,固步自封才是。望諸位大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