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軍大帳內將星雲集。項燕正在沙盤前部署戰術,帳簾突然被掀起。一個少年,幾名青年昂首而入,為首的少年約莫十二三歲,卻已顯出不凡氣度——他生得劍眉星目,一頭桀驁不馴的黑發用紅繩隨意束起,身著暗紅色短打武服,腰間懸著一柄與其身形不符的青銅長劍。雖年紀尚幼,但龍行虎步間已透出懾人威勢。
"項籍拜見叔父!"少年抱拳行禮,聲音清亮如劍鳴。
項燕抬頭,眉頭微皺:"羽兒?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要來的!"少年項羽挺直腰板,"我項氏兒郎,豈能坐視國難?"他身後幾個少年也紛紛附和。
項燕正要嗬斥,卻見項羽已大步走到沙盤前,小手一指:"這裡該設伏兵!王翦老賊最喜聲東擊西!"稚嫩的聲音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軍事天賦。
帳中眾將相視而笑。項燕無奈搖頭,卻也不再多言。燭火下,少年項羽的側臉棱角分明,那雙明亮的眼睛裡跳動著不服輸的火焰。
項燕眉頭緊鎖,沉聲道:"羽兒,戰場非兒戲,你還年幼,刀劍無眼"
話未說完,項羽猛地抬頭,那雙如炬的眼眸中迸發出與年齡不符的銳利鋒芒:"叔父!我項籍乃項氏一族少主,豈能躲在後方?先祖當年率軍抗秦時,也不過弱冠之年!"
少年的聲音在軍帳內回蕩,竟讓一眾將領為之側目。項燕望著侄兒倔強的麵容,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罷了。"項燕長歎一聲,轉向隨項羽一同進帳的三位年輕將領:"龍且、英布、季布!"
三位年輕軍團長齊刷刷抱拳:"末將在!"
"命你三人各率本部精銳"項燕的目光在三人臉上逡巡,"務必護得少主周全。若有閃失"
"末將提頭來見!"龍且率先單膝跪地。這位生得劍眉星目的年輕將領,腰間懸著一對青銅短戟,據說能百步之外取人首級。
英布上前一步,鐵甲鏗鏘作響:"有我一口氣在,必不讓少主傷半根汗毛!"他臉上那道從眉角延伸到下巴的傷疤在燭火下顯得格外猙獰。
季布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從懷中取出一麵繡著項氏族徽的戰旗,鄭重地係在項羽身後。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年輕將領,以行動表明心跡。
項羽興奮地握緊腰間長劍,那柄比他還要高出半頭的古劍"霸王"發出嗡嗡顫鳴。少年意氣風發地轉身,暗紅色披風在帳內卷起一陣旋風:"叔父放心,我定要親手斬下王翦的白頭!"
帳外忽然雷聲大作,盛夏的暴雨傾盆而下。項燕望著幾個年輕人離去的背影,忽然對範增低聲道:"先生看這幾個孩子如何?"
範增捋須微笑:"龍且勇猛,英布果決,季布沉穩。"他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那個最年少的身影上,"至於少主假以時日,必是驚世之才。"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親兵統領快步進帳,單膝跪地稟報:"大將軍,營外有位戴鬥笠的劍客求見,自稱墨家之人。"
項燕與範增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範增的鳩杖輕輕點地:"墨家?他們不是一向主張'非攻',怎會"
"請他進來。"項燕沉聲打斷。
帳簾掀起,一個高大身影踏入軍帳。來人一襲粗布黑袍,頭戴寬大竹笠,垂下的黑紗將麵容遮掩得嚴嚴實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那隻手——竟然有六個指頭。
"墨家巨子,六指黑俠。"來人聲音沙啞,如金鐵交鳴,"見過項將軍。"
項燕瞳孔微縮。墨家巨子親自到訪,這是何等大事!他連忙起身相迎:"巨子親臨,項燕有失遠迎!"
六指黑俠微微頷首,黑紗下的目光掃過帳內諸將:"墨家雖主張'非攻',但暴秦無道,屠戮百姓。"那隻機關手緩緩握拳,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我墨家願助楚國一臂之力。"
範增眼中精光一閃:"巨子能帶來多少助力?"
"三百墨俠,皆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另有五位頭領,皆可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六指黑俠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另有守城機關圖十卷,可助壽春固若金湯。"
項燕接過竹簡,展開一看,竟是改良過的連弩設計與守城機關圖解。他猛地抬頭:"墨家不是反對戰爭?為何"
"墨者非為戰爭而來。"六指黑俠的聲音忽然低沉,"為的是阻止更多殺戮。唯有止戰,方能非攻。"
帳外忽然傳來少年項羽清亮的聲音:"說得好!"隻見少年不知何時已站在帳門處,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有了墨家幫忙,定叫秦軍有來無回!"
六指黑俠轉身,黑紗無風自動。他那隻手忽然"哢"地一聲拔出一柄沒有劍鋒的短劍,在項羽麵前三尺處突然停住——快得連項燕都來不及反應。
少年卻紋絲不動,反而咧嘴一笑:"好快的劍!"
"好膽識。"六指黑俠收回短劍,轉向項燕,"三日後,我墨家弟子會分批入城。還望將軍早做準備。"
待墨家巨子離去後,項燕望著雨中那道漸行漸遠的黑影,忽然對範增道:"先生覺得墨家真隻為'非攻'而來?"
範增道:"亂世之中,誰又能獨善其身?不過"他望向正在沙盤前與三位年輕將領比劃的項羽,"這對我們,終歸是件好事。"
與此同時,壽春城外的秦軍大營,中軍大帳氣氛凝重。
王翦端坐在虎皮帥椅上,麵前巨大的沙盤上插滿了紅黑兩色的小旗。帳內十餘名將領分列兩側,氣氛凝重得能聽見銅燈芯燃燒的劈啪聲。
"報——!"斥候統領單膝跪地,"楚軍已得墨家相助,壽春城頭出現新型守城機關!"
老將軍白眉一挑,手指在案幾上輕叩三下:"具體說說。"
"據探,墨家巨子親至,帶來三百墨俠。城牆上新增旋轉弩台,還有不少不認識的守城機關"斥候咽了口唾沫。
帳中一陣騷動。副將蒙武忍不住拍案:"墨家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