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鹹陽宮的宮門在朦朧的霧氣中緩緩開啟。
方銘站在宮門外,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眼眶下泛著淡淡的青色。昨夜輾轉難眠,滿腦子都是蒸汽機、橡膠和占城稻,直到天快亮時才勉強合眼,結果還沒睡多久就被侍從叫醒,匆匆換上朝服趕來。
"方大人,昨夜沒休息好?"旁邊一位官員見他連連哈欠,笑著問道。
方銘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強打起精神道:"無妨,隻是思索些雜事,耽誤了時辰。"
正說著,宮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趙高身著深色官服,手持拂塵,緩步走出,尖細的嗓音在晨風中格外清晰:"時辰已到,百官入朝——"
文武百官立刻肅靜,按照品級依次列隊入宮。方銘整了整衣冠,隨著人流向前走去。自從成立將作監後,如今他的朝位已經從末尾提到了中間偏前的位置,距離王座又近了幾步。
踏入大殿,方銘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青銅燈盞中的燭火微微搖曳,將殿內照得通明。他能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目光——有好奇的,有探究的,也有帶著幾分嫉妒的。畢竟,一個來曆不明卻能屢屢獻上奇策的人,在這朝堂上實在太過顯眼。
"王上駕到——"
隨著趙高的一聲高喝,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嬴政身著玄色龍袍,頭戴冕旒,緩步登上玉階。他的目光掃過群臣,在方銘身上略微停頓了一瞬,隨即坐到王座之上。
"眾卿平身。"
嬴政端坐於王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動,遮不住他銳利的目光。他緩緩掃視殿中群臣,聲音低沉而威嚴:"今日召諸位愛卿前來,不為彆事。"
大殿內一片肅靜,眾臣屏息凝神。方銘站在隊列中,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想必諸位都已聽聞,"嬴政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王翦將軍於壽春大破項燕,楚王負芻自焚殉國。"
話音未落,殿中頓時響起一片低語。方銘看到前排幾位老臣交換著眼神,有人麵露喜色,也有人神色複雜。
嬴政抬手示意安靜,繼續道:"自今日起,楚國宗廟斷絕,疆土儘歸大秦。"他頓了頓,嘴角浮現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王翦將軍已率軍進駐郢都,不日將押解楚國宗室、重器返朝。"
"寡人已命人繪製新地輿圖,"嬴政從案上拿起一卷竹簡,"楚地設為九江、會稽、長沙三郡。治所人選,諸卿可舉薦賢能。"
趙高適時上前,接過竹簡展開。方銘看到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新設郡縣的名稱,以及規劃中的馳道線路。
"此外,"嬴政突然提高聲調,"為慶賀此勝,寡人決定大赦天下,減免楚地三年賦稅。"
這個決定顯然出乎眾人意料。方銘看到李斯眉頭微皺,而治粟內史更是直接出列:"陛下,此舉恐"
"此事已決。"嬴政不容置疑地打斷,"楚地初定,當施以仁政。"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方銘所在的位置,"就如方卿所言,'攻心為上'。"
方銘心頭一跳,沒想到自己平日閒聊時說的話,嬴政竟然記在心裡。
此時,嬴政又從禦案上拿起一份軍報竹簡,在手中輕輕掂了掂。殿中頓時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君王的下文。
"王翦將軍的軍報中,特意提及一事。"嬴政的目光落在方銘身上,"在壽春決戰的時候,若非我軍騎兵裝備了方卿所製的'戰馬三件套',恐怕難以追擊全殲。"
方銘聽後沒什麼感覺,因為他知道,他改良的馬鞍、馬鐙和馬蹄鐵,可以成倍的提高秦軍騎兵的戰鬥力。
"尤其是那對鐵馬鐙,"嬴政難得地詳細解釋,"讓騎兵能在馬上穩固發力,長戟勁弩的威力倍增。王翦說,最後一戰中,我軍騎兵斬獲楚軍首級,十之七八都是馬上所得。"
李斯第一個出列,拱手笑道:"方大人奇思妙想,實乃大秦之福!"
"正是!"治粟內史也連忙附和,"那些馬蹄鐵更是妙絕,戰馬折損少了七成,省下的軍費不可計數啊!"
方銘被這突如其來的讚譽弄得有些窘迫,連忙躬身行禮:"微臣不過略儘綿力,前線將士用命,王翦將軍運籌帷幄,才是製勝關鍵。"
嬴政輕笑一聲:"方卿過謙了。"他環視群臣,"寡人常言,治國需文武並舉。方卿所獻農具、兵器,皆利國利民。今日滅楚之功,當有方卿一份。"
趙高適時高聲道:"陛下聖明!方大人真乃國士也!"
殿中頓時響起一片附和之聲。方銘注意到,雖然大多數朝臣都在真誠讚歎,但也有幾人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嬴政的聲音在殿內格外清晰,"你獻農具、製兵械,今又助我軍大破楚師。寡人思忖良久,決定授你太子少師之職。"
方銘猛地抬頭。太子少師位列九卿,雖無實權,卻是儲君之師,地位尊崇。更關鍵的是,這意味著他將直接接觸秦國未來的繼承人——扶蘇。
"陛下,臣"
嬴政抬手止住他的推辭:"扶蘇性情過於仁弱,需要有人教他務實之道。其他皇子皇女,你也一並教導。
方銘聽後,猶豫片刻還是躬身道:"陛下,臣年未而立,學識淺薄,恐怕難當太子少師之重任。朝中諸多宿儒大賢"
"方銘。"嬴政突然起身,玄色龍袍在燭光下泛著暗紋,"你可知商君變法時年方幾何?"不待回答便自問自答,"不過三十有二。甘羅十二為使臣,白起二十拜上將。自古為師,達者為先,何論年齒?"
眼看脫不過,於是方銘不得不同意:"臣領旨。"
“嗯。我已經跟扶蘇說了,下朝後趙高會領著你找他去的。”嬴政說完,就不再理他了,而是轉頭跟百官討論起楚國地區的治理及郡守的人選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