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小聖賢莊,方銘推開窗欞,潮濕的空氣夾雜著竹葉清香撲麵而來。距離那場觀海亭辯論已過去七日,荀子歸期卻仍杳無音訊。
"方銘。"驚鯢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邊,黑色麵紗上沾著晨露,"伏念先生派人傳話,說荀夫子回信了。"
方銘手中梳篦一頓:"如何說?"
"雲遊未半,歸期難定。"驚鯢遞上一卷竹簡,"至少還需大半年光景。"
方銘展開竹簡,上麵是伏念工整的字跡,除告知荀子歸期外,還委婉表示在此期間歡迎他繼續在小聖賢莊做客。方銘知道,這是下達了逐客令,不過倒也不差,方銘本打算近幾天就離開小聖賢莊,前往墨家。反正按照方銘的想法,學堂至少還要一年的光景才能開得起來,時間還足夠。
"大司命呢?"方銘突然發現這位陰陽家高手已多日不見蹤影。
驚鯢道:"這邊有陰陽家的分部,她回陰陽家複命去了,咱們走的時候她會回來的。"
方銘眉頭微蹙。自入住小聖賢莊以來,大司命行蹤越發詭秘,常常徹夜不歸。正思索間,院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方先生!方先生可在?"幾個年輕學子的聲音由遠及近。
驚鯢身形一閃擋在門前,手已按上劍柄。方銘擺手示意她放鬆。
整理好衣冠推門而出,隻見五六個儒生捧著竹簡站在院中,見他出來齊齊行禮。為首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先生,我們按您說的方法重解了'民可使由之'章,果然豁然開朗!"
方銘暗自苦笑。前日他不過隨口用現代斷句法解釋了這句爭議之言,沒想到這些學子如獲至寶。
"進來說吧。"方銘將眾人引入庭院涼亭,驚鯢如影子般立在廊柱下,目光警惕地掃視每個學子。
少年們七嘴八舌討論著,有人突然道:"先生之說與墨家'兼愛'之理頗有相通之處"
"慎言!"年長些的弟子急忙製止,"墨家乃"
"兼愛非攻,何錯之有?"一個清冷聲音從院門處傳來。眾人回頭,見三個身著粗布衣裳的青年站在那裡,腰間懸著的非攻劍赫然是墨家標記。
亭內頓時鴉雀無聲。墨家與秦國的恩怨,這些人竟敢來到方銘的麵前。
驚鯢的劍已出鞘三寸,方銘急忙起身:"來者是客,請入座。"
為首的墨者拱手:"久聞方先生有教無類,今日特來請教。"
方銘拍案笑道:"好一個'有教無類'!你們有什麼問題?”
日影西斜時,眾人方才散去。方銘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忽見張良不知何時已倚在院門處,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
方銘把張良請進門來,給張良斟了杯茶:"子房兄來此何事?"
"張良落座,從袖中取出棋盤,"特來邀君手談一局。"
“好。”
黑白交錯間,張良忽然道:"方先生對墨家學說似乎頗為熟悉。"
"略知一二。"方銘謹慎應對。
"哦?"張良落下一枚黑子,"那先生可知墨家現任巨子是誰?"
這個問題直指要害。方銘執白子的手懸在半空——曆史上這個時期的墨家巨子記載模糊,他確實不知。
按照動漫來說,現在太子丹已經成為墨家巨子了。
"看來先生也有不知之事。"張良輕笑,黑子如利劍般切入白棋腹地,"該您了。"
棋局持續到月上中天,最終方銘以半目之差落敗。
“方先生可是打算離去了?”張良清脆的聲音響起。
“是的,如今已經知道荀夫子的消息,等荀夫子周遊回來,我再來小聖賢莊拜訪。”方銘回答道,“子房先生其實大可不必長居小聖賢莊,俗語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子房先生可去大秦看看,可能”
聽著方銘的話,張良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舉起茶杯:“那子房在這邊就祝方大人一路順風了。”
聽著張良的話,方銘好似剛想起什麼:“請問子房兄可知墨家所在?”
"新鄭往東三十裡,有座澤山。山腳下有個無名村落,村中多工匠。到了那裡,就找到了墨家。"張良饒有興趣的問道“方大人不怕墨家嘛?”
方銘聽後哈哈大笑道:“我去,則代表帝國,他們不敢的。而且我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三天後。
晨露未晞,方銘已收拾好行裝。驚鯢默默將最後一卷竹簡裝入行囊,大司命則倚在門邊,指尖把玩著一縷暗紅色的陰陽術能量。
"大人,車馬已備妥。"驚鯢低聲道,黑色麵紗隨晨風輕拂。
方銘點點頭,環視這個暫住十幾日的院落。
"方先生這就走了?"
清朗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張良一襲月白長衫立於竹徑儘頭,手中提著一個青布包裹,晨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方銘拱手笑道:"子房兄來得正好,省得我再去辭行。"
張良漫步走近,竹葉在他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聽聞先生今早啟程,特來相送。知道方先生不喜熱鬨,所以大師兄和二師兄特意派我前來送彆。"他將包裹遞給方銘,"些許乾糧,路上用得上。"
兩人沿著竹林小徑緩步而行,驚鯢與大司命默契地保持距離跟在後麵。晨霧繚繞,將他們的身影襯得若隱若現。
張良隨手折下一段竹枝在手中把玩:"先生可知,墨家與秦國有血海深仇?"
"我知道。"方銘打斷道,"但墨家的機關術與'兼愛'思想,正是構建新學堂所需。"
"僅此而已?"張良突然駐足,"還是說方先生另有圖謀?"
霧氣驟然濃重,兩人之間不過三尺,卻仿佛隔著一重紗帳。
方銘直視張良銳利的目光,緩緩道:"子房兄大可放心,我這次隻是單純的進行訪問,如果真想對墨家做點什麼,那麼來的就不是我了,而是我朝軍中的那些猛將了。"
聽完方銘的話,張良好像放下心來一些。
兩個人一同走了一段路,方銘停下腳步,“子房兄,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咱們再次彆過。”說罷,方銘深施一禮。
待到方銘等人走後,張良望著方銘遠去的馬車,“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好句!方銘,你到底是誰?我也應該去秦地轉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