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月光格外清冷,透過石室頂部的通風孔,在地麵上投下一輪完美的銀盤。方銘正借著這光亮研究石壁上的《九歌》刻文。但是任憑方銘如何研究,他覺得這就是一篇描寫上古時代地貌以及環境的稿文。
石室的門無聲滑開。娥皇依舊一襲月白長裙,隻是今日發間的木芙蓉完全盛開,花瓣上還凝著露珠;女英則換了身湘妃色勁裝,腰間的青銅鈴鐺隨著步伐叮咚作響。
"時辰到了。"娥皇的聲音比往常空靈,每個字都帶著奇異的回響。她指尖輕點,方銘和驚鯢腕上的星斑突然浮到半空,化作七顆藍色光點。
“跟我走吧。”說罷,她倆雙雙離開。
方銘和驚鯢相互看了看,轉頭跟上。
"到了。"娥皇的聲音在幽暗的甬道裡回蕩。她素手輕揚,指尖凝出一朵泛著藍光的芙蓉,照亮了麵前青銅鑄造的密室大門。門上的饕餮紋在光影中仿佛活了過來,獸瞳正對著方銘腰間的玉佩閃爍。
驚鯢的劍穗無風自動:"裡麵有機關。"
女英咯咯笑著,腕間鈴鐺清脆作響:"怕什麼?真要殺你們,早在那碗飯裡下毒了。"她突然湊近方銘,發間的木芙蓉香氣撲鼻
青銅門無聲滑開,一股帶著水腥氣的冷風撲麵而來。方銘剛邁入石室,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月光從穹頂七道縫隙中傾瀉而下,在室內交織成北鬥七星的形狀。隨著娥皇的吟唱,那些銀白的光束突然折射到四周石壁上,原本光滑的壁麵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圖案!
方銘的指尖不自覺地觸碰石壁,那些紋路立刻泛起幽藍微光。
"這是"
他的呼吸停滯了。
石壁上浮現的圖案既陌生又熟悉——鐵鳥翱翔於雲端,巨艦破浪於深海,四輪鐵車奔馳在筆直如箭的道路上。每一處細節都刻得栩栩如生,卻又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舜君留下的天機。"娥皇的聲音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千年來,無人能解。"
驚鯢的劍尖輕輕劃過一幅戰爭場景:無數身著奇異服飾的士兵,正在與某種黑影交戰。那些黑影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如煙似霧,時而猙獰如獸。
"這些黑影是什麼?"
女英搖了搖頭,腕間的青銅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舜君隻留下八個字——'暗夜將至,星火永存'。"
方銘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繼續往下看。最後一組畫麵最為神秘:一個嬰兒降生在星光中,長大後站在一位君王身側。遠處,黑暗正在蔓延。
"這是預言。"娥皇的廣袖拂過畫麵,"舜君說,當星子現世,這些天機就會重現。"
方銘的手指在石壁的飛機刻痕上停頓,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冷靜下來。月光在石室內流轉,將那些超時代的圖案映得忽明忽暗。
"所以這就是你們要殺我的原因?"方銘轉身看向娥皇,聲音刻意保持著平穩。
娥皇的廣袖無風自動,發間的木芙蓉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不全是”
她指尖輕點,石壁上的畫麵突然流動起來,那些現代兵器漸漸淡去,轉而浮現出一片星圖,"你的到來攪亂了天機氣運。三年來,湘水倒流、熒惑守心這些都是氣運變動的征兆。"
女英把玩著腰間的青銅鈴鐺,突然插話:"我們花了多年準備複活儀式,結果你一來,君山下的青銅祭壇就裂了道縫!"她氣鼓鼓地跺腳,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舜君留下的預言說'星子現,天機變'"
"所以你們把我抓來"方銘的目光掃過石壁上的嬰兒圖案,"就是想確認我是不是那個'星子'?"
娥皇輕輕頷首,月光在她眉心的星紋上流轉:"三百年前,舜君祠的祭司就預言過,當鐵鳥橫空、巨艦渡海之時,會有一個能讀懂天機的人出現。
驚鯢說道:"所以你們在學宮設伏?"
"是的。"娥皇苦笑,"我們原本是打算直接把你格殺,所以才有了大梁城那次,但是後來我們覺得萬一要是你是舜君說的那個人呢,所以我們就打算先把你抓來,如果是就最好,如果不是"
“嗬,嗬嗬。”方銘苦笑了一下。
石室陷入沉默。
"舜君到底是什麼人?"
娥皇與女英對視一眼,同時抬手結印。
在月光與星光的交彙處,一個虛影漸漸成形——那是個身著奇裝異服的男子
女英突然一個箭步上前,纖細的手指如鐵鉗般扣住方銘的手腕。她仰起那張看似天真無邪的臉,眼中卻閃爍著刀鋒般的銳光。
"慢著。"她的聲音甜得像蜜,手上的力道卻大得驚人,"在說舜君之前,你先告訴我——"她拽著方銘的手按在石壁的鐵鳥圖案上,"這些鬼東西,你到底認不認識?"
方銘感到喉嚨發緊。石壁上的戰鬥機輪廓清晰得刺眼,連座艙蓋的弧度都分毫不差。這絕不是古人能憑空想象出的細節。
"我"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彆說謊。"女英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肉,眉心的星紋突然亮起妖異的藍光,"剛才你看到這些圖案時,瞳孔收縮了三次,呼吸停了五息——"她突然湊近,帶著木樨花香的氣息噴在方銘臉上,"你認識這些。"
方銘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如果我告訴你,這些東西都是多年之後的產物,你們會信嗎?"
女英的手突然鬆開,踉蹌著後退兩步。娥皇的水袖也微微一顫。
"果然"娥皇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顫抖,"你真的認識這些!"
女英卻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方銘的衣領:"那你告訴我!"她指向那幅戰爭畫麵,"這些黑影是什麼?為什麼它們經過的地方"她的指尖劃過畫麵中倒塌的建築,"會變成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