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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13 虛偽狡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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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軍棍隻是咬咬牙的陣痛,蹲三個月的大牢,才是真正的精神折磨。

石敢當屁股上的傷好了以後,無聊的日子就來了。李婉此前借口照顧他的傷勢,每天都來掖庭的監牢探監,對此羊祜也是欣然應允。不過之後,李婉也被李胤禁足,直到他出獄都沒有再來過。

石敢當居住的這個牢房還算乾淨,隻是,那些天龍人特有的待遇是沒有的。彆說是貌美女奴來解乏了,白天沒有書籍,晚上不點火把,天一黑就無事可做了,著實是磨練心性的好地方。

三個月後的某天,羊祜一大早就匆匆忙忙而來,看到石敢當後,很是慎重的對他微微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然後他打開監牢的房門,身後一位麵容熟悉的中年人昂首邁步而入,此人正是司馬昭無疑!

石敢當心中暗暗叫苦,他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司馬昭,那天曹髦殊死一擊,石敢當給這位天子當嘴替,罵司馬昭可是罵得很爽的。

隻不過當時罵得有多爽,現在心中就有多惶恐。

“李婉官宦之家的貴女,與你並不般配。這樣吧,舊婚約作廢,曹髦隻是高貴鄉公而已,算什麼天子!他的賜婚不能作數。

我也不讓你吃虧,隻要你肯廢約,我便讓剛剛登基的天子曹奐賜婚,將本將軍四弟司馬亮之女許配與你,即刻出獄完婚,還會給你安排配得上身份的官職,如何?”

司馬昭忍住心中的惡心,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肌肉都有些僵硬,說話言不由衷。

曹髦遺留的東西,即便隻是一張紙,在司馬昭眼中都是一根刺。

“大將軍,鄙人跟隨天子,是為了報答石家六郎救命之恩,其他的事情,我沒有考慮過。”

石敢當對司馬昭行了個揖禮,繼續解釋道:“信為立身之本,頭可斷,婚約不可廢。司馬亮之女即便再出眾,即便是馬上就可以給我榮華富貴,我也絕對不考慮。”

“殺了你,婚約自然就廢了。你不要不識好歹呀。”

司馬昭看向石敢當威脅道,眼神裡透著陰冷。

“大將軍,即便是您殺了我,婚約也是在的。它就在那裡,無論您殺不殺我都一樣。”

石敢當目光與司馬昭對視,毫不示弱。

“叔子啊,等會你去衙門知會一下,改改石敢當的戶籍。他既然做人如此信守承諾,那乾脆就叫石守信好了,改敢當為表字,將他放了吧。”

司馬昭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臉上並無失望之色。若是真讓司馬亮之女下嫁石敢當,那才是司馬氏的奇恥大辱!

現在被石敢當拒絕,也不失為一樁好事。他對苦苦哀求的司馬炎,也有交待了。

“謝大將軍恩典。”

石敢當,不,石守信躬身對著司馬昭深深一拜。

“嗯,跟著叔子好好辦差吧。”

司馬昭搖頭歎息離去,都懶得回頭再看石守信一眼。

羊祜送他離開掖庭,隨後折返回來,麵色肅然警告道:

“你繼續在這裡待一個月避避禍,大將軍好不容易說服鎮西將軍(司馬亮)將女兒下嫁給你,現在你拒絕,鎮西將軍必定惱羞成怒殺你後快!

但他本就坐鎮關中,此刻不過是因為天子喪禮的事情暫居洛陽。待他返回關中,你又與李氏完婚,他心中的氣估計也消了。”

羊祜拍了拍石守信的肩膀笑道。

這番話,讓石守信直冒冷汗!

司馬昭這個老硬幣,明明知道這一茬,偏偏就不說!

若是沒有羊祜提點,自己歡歡喜喜出獄準備迎娶白窮美,然後黑暗中不經意間,就射出了帶著司馬亮憤怒的一箭,把他給噶了。

事發後,司馬昭再站出來當好人公正查案,敲打司馬亮,最後順水推舟的勸說李胤,讓李婉給司馬炎做妾。

一石三鳥!

當然了,如果司馬亮派刺客來掖庭刺殺石守信,就不是殺一個無權無勢之人那麼簡單了,這是把羊祜的臉也跟著一起打。

類似的事情,可是天龍人圈子裡麵的大忌諱!

司馬亮犯不著來這麼一出。

羊祜帶石守信出了監牢,讓他換上了獄卒的衣服,在監牢裡替他“打工”,負責看守犯人。羊祜心思縝密待人接物都十分妥帖,讓石守信在此避禍,當然不能將他當做犯人對待,那樣就太失禮了。

中午的時候,羊祜在簽押房內請石守信吃飯,替他接風洗塵。桌案上都是些野味,乃是昨日羊祜出城打獵所得。

二人一邊喝著濁酒,一邊閒聊。

酒過三巡之後,羊祜忽然問道:“李氏貌美如花,敢當是看上其美色可人,這才緊緊抓著不放麼?”

“非也,隻是因為石某曾經遭遇過很多不忿之事,曆儘艱辛,這才覺得才貌俱是虛幻,唯有好人二字最是難得。

所謂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即便內子形貌醜陋,某也一定會娶她為妻。內子貌美,乃上天垂青石某罷了,純屬意外之喜。”

石守信說了九成的真話,其實那剩下的一成,才是他作出判斷的依據。

因為李婉是司馬炎念念不忘,求而不得的女人。能被司馬炎看上,這個標簽就是金字招牌。

匆忙之間,石守信怎麼可能知道一個女子的品行如何呢。他隻知道自己要保命,就一定要找個官宦之家的女人成親,不然這回死定了!

能被司馬炎看上,說明樣貌好;多番下手而不得,說明人品好。反正,石守信就是認準了司馬炎,對方押大他押大,對方押小他押小。

借著曹髦的東風要是還不趁機下手,隻能說是睜眼瞎,將來娶到賈南風那種貨色,也怨不得他人。

當然了,這些話不可能跟羊祜說,更不可能跟李婉說。如何看人識人本身就是一門學問,跟他人去說沒有任何意義,不如閉嘴。

“是啊,剛剛倘若你要毀婚,羊某隻會後悔這些時日對你照顧有加,後悔當初打軍棍時沒有將你打死。”

羊祜嘿嘿笑道,將杯中濁酒一飲而儘。

很多時候,有些智者通過一兩件事,就能看出一個人的人品如何。正因為石守信言出必行,堅守承諾,所以才得羊祜高看一眼。

要不然,他憑什麼將這個人當做幕僚培養?

羊祜想做一番大事業,他自然想招攬一些忠誠可信,知恩圖報,在關鍵時刻站在自己這邊的人當幕僚,輔佐他作出一番大事業。

當然了,這種大事業不是篡位奪權,而是入則輔佐君王治理國家,出則鎮守邊疆威震四方。

無論是入還是出,都需要幫手,一個人是什麼事情都辦不好的。

所以,在羊祜看來,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是才學,出身反倒是不重要。

羊祜自己的出身已經是天龍人圈子裡的頂流,他可以用各種方式提攜後輩,壓根不需要去在天龍人圈子裡麵找小硬幣。

“石崇說你很有學問,目光如炬,不知道你對天下三分是怎麼看的?”

羊祜收起笑容正色道。

“魏國大勢已成,蜀國疲敝苦苦支撐,吳國內政昏暗鬥爭不息。

先滅蜀國得蜀地,在長江上遊打造戰船然後順流而下,先定荊襄,再平淮揚,最後一鼓作氣奔赴江東滅吳。”

石守信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一番。

“先滅蜀,再平吳?”

羊祜不動聲色點點頭,心中已經有底了。

“對,這個次序絕對不能亂。若不能得蜀地,則水戰難以戰勝東吳。

大魏是要得天下,不是要把吳蜀之地的百姓殺光,滅吳之戰若是久攻不下,那便是生靈塗炭,兩敗俱傷了。”

石守信感慨說道。

“難怪李公要把女兒下嫁給你,大將軍怎麼勸說都不鬆口,原來如此。”

羊祜恍然大悟,這年頭大家都不是瞎子的,為了壯大自身,都需要拉攏年輕才俊到自己這邊。

好東西誰不想要啊!誰又願意自家女兒嫁給一位平庸之輩?

羊祜已經察覺到,石守信身上表現出來的誠實守信,知恩圖報,以及對於天下大勢的把握,就已經決定了隻要給他曆練的機會,將來的成就一定不會平凡。

“統一天下,核心在荊襄之地。得荊襄,治荊襄,則天下平。

羊某現在也隻是在少府翻閱典籍,希望能有些許助力而已。”

羊祜長歎一聲,喝了一口悶酒,心中有種壯誌未酬的急切感。

他真的不想待在洛陽,這裡的人際關係極為複雜,特彆是他的出身很高,又有才華,還是司馬氏的姻親,天然就高人一頭。

即便是羊祜表現得再謙遜,也會有很多人嫉妒他,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羊祜請求李胤的事情,是讓對方給司馬昭進言,將他貶官!作為照拂石守信的利益交換。

不是升官,而是貶官!就是因為羊祜感受到了很多不善的目光。

比如鐘會,比如賈充,都有在司馬昭跟前說羊祜的壞話。

他若是貶官還算好,要是升官,那些人隻怕就不僅僅是在背後說壞話了,很可能還會用計謀害他。

這讓羊祜感到了恐懼。

秘書監這個官職,就類似於石守信所知的國家圖書館館長。

這究竟是高升了,還是被投閒置散了,不是一眼可見嘛。

那為什麼司馬昭不肯將羊祜外放呢?

因為,他要篡位呀!

在政變的時候,需要有自己人鼎力支持,羊祜就是自己人。

“羊公,石某竊以為,要不了幾年,大將軍必定興兵伐蜀。

到時候,便是羊公的機會了。現在羊公暫且蟄伏,不過問朝中之事,到時候伐蜀時,再為朝廷建言獻策即可。”

石守信沉聲說道。

羊祜眼睛一亮,臉上立刻露出笑意。

“不錯,羊某也是這麼想的。

嘿嘿,羊某無兒無女,隻有兄長子嗣過繼到羊某這裡。

若有未出嫁的女兒,定然也要招你為婿的。

李公以清貧安樂,公正自持聞名於大將軍府,沒想到他為了女兒,也頗有私心呐。”

羊祜哈哈笑道,心中的鬱結一掃而空!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不知道將來如何,就會惶恐不安。

哪怕再強的人,地位再高的人,再聰明的人,也是如此。

聽石守信所說,羊祜已經篤定司馬昭很快就會策劃伐蜀。到時候他必定會得到外放的機會,不會繼續待在洛陽城內,忍受各種明槍暗箭。

想來到時候日子能舒坦許多吧。

二人越說越是投緣,對邊鎮軍情的很多看法,都是不謀而合。羊祜決定等石守信離開掖庭的監牢後,利用職權多給一些機會讓石守信閱覽典籍,讓他將來好好輔佐自己在邊疆立功。

正當羊祜和石守信在掖庭的簽押房內吃酒吃得正起勁時,大將軍府的書房裡,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氣氛實在是有點壓抑。

司馬昭四弟司馬亮,此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而一旁的司馬炎,更是麵帶沮喪。

司馬炎本以為老爹出馬,又有他四叔幫忙,搞定一個無權無勢的家奴,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連李胤都說了,隻要石守信毀約,他就把李婉送到大將軍府,給司馬炎做妾,絕無二話!

沒想到,石守信居然軟硬不吃!

“豈有此理,這石家的家奴是反天了!”

司馬亮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真是強忍著被羞辱,才勉強答應招這個女婿,回關中以後,還不知道該怎麼跟倒大黴的小女兒說這件事!

沒想到,是他想多了。他同意,石守信還不同意呢!

人家就是看準了李胤的女兒不撒手了。

許多天龍人就是這樣,明明是他們先包藏禍心的,結果沒有得手,反倒是認為苦主在羞辱他們。

“這是高貴鄉公最後一道詔書,我是不能強廢的,朝中非議太多。

既然不成,那就作罷了吧。”

司馬昭眼角閃過一絲得意,長籲短歎說道。

“哼,兄長太客氣了,這口氣你忍得下,我可忍不下!”

司馬亮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司馬昭連忙拉住司馬亮,麵色嚴肅警告他道:“四郎,國有國法,不可行那作奸犯科之事!你若是犯法,朝野眾目睽睽,非議太多,我定然秉公處置!”

“知道了!”

司馬亮不耐煩的應了一句,直接出了書房。

等他走後,司馬昭這才拍拍司馬炎的肩膀說道:“倘若把這個石守信抬起來了,他必然會為我司馬氏效死力。再說了,嫁人的是你堂妹,又不是你親妹,也不是我女兒。如果你四叔若是咽不下這口氣,那……反正李家女遲早都是你的。”

司馬昭安慰司馬炎說道。

他不可能拉下臉,去勸說李胤讓他女兒給自己的兒子做妾,這和司馬昭想打造的禮賢下士人設衝突了。

但司馬炎的請求又不能不當回事,而且,司馬家的世子,居然跟一個部曲爭女人爭輸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啊!

強搶隻會丟人,讓石守信自己放棄,還跪舔當司馬家的女婿,這才是殺人誅心!

現在,最佳結果沒有達到,隻能借司馬亮這把刀,去把石守信給宰了。

然後,再借此事處置司馬亮,以顯示自己“高風亮節”,順便打壓司馬亮未來可能的奪權。

這一手玩得是如此的漂亮,司馬昭簡直想到處張貼告示宣揚此事。

司馬炎有些猶疑的勸道:“父親,隻要把李家女弄到手就可以了,那個石敢當,就隨他去吧,何必殺了他呢?”

“他?這關他什麼事?這些事跟很多人有關,甚至包括羊祜,唯獨他石守信無足輕重。

殺他,與他有什麼關係?”

司馬昭看了司馬炎一眼,言語中透著失望。

自家這位世子,心腸有點軟,還不明白政治的無情和血腥。

石守信這隻“雞”,是殺給大將軍府內幕僚和以及朝野一眾“猴”來看的。不殺這隻雞,難道殺司馬亮以儆效尤嗎?

“歇著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司馬昭不耐煩的對司馬炎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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