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私人莊園內的影音室裡。
裴延徹坐在真皮座椅上,看著遠處的巨幕,神色冷峻。
程峰站在他的身側,手中的平板投射出一份詳儘的調查報告。
“裴先生,周小姐的資料已經整理完畢。”
說著,他滑動屏幕,調出一組照片。
這些照片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展現著一套帶院子的低矮瓦房。
這種破舊瓦房,一共有大中小三間。
程峰:“這是我們最新拍下的照片,也是周小姐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裴延徹不由地皺起眉心。
他沒想到周芙萱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這是人住的嗎?
他原以為住在阿莫島那種帶院子的二層小樓,已經夠貧苦了。
程峰在他眼中看出了疑問,於是解釋道。
“周小姐並不住這三間瓦房,而是住旁邊的棚屋。”
他立刻調出破敗不堪的棚屋照片。
“據鄰居回憶,這個棚屋主要用來堆放雜物和燒火的木材,冬冷夏熱。”
“而周小姐從七歲開始住棚這裡,直到初中住校,不過寒暑假依舊會回來住。”
裴延徹鼻尖微酸,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時程峰又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這是周小姐小時候的照片,拍攝於她六歲那年。”
裴延徹緊盯著照片中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心頭一震。
照片中的女孩有一雙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淡粉的唇瓣,皮膚白皙。
小姑娘很漂亮,卻穿著破舊的衣服,手臂上的青紫格外刺目。
她站在泥牆前,有些畏縮,眼神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迷茫和憂鬱。
“還有其他照片嗎?”裴延徹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程峰:“這是從村支書那要來的照片,據說為了存檔拍的。”
“已經是我們唯一能找到照片了。”
裴延徹皺眉,“學校呢?應該有證件照,或是畢業照。”
程峰:“學校我也去找了,但發現證件照、活動照都已被刻意銷毀。”
“畢業證她沒拍,據說是沒交那個錢。”
裴延徹心情極度複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程峰點了點頭,繼續滑動屏幕,展示收集來的資料。
“據村民回憶,二十三年前,周家大哥周文從人販子那買了個媳婦回來。”
“幾個月後,這個女人生下了個女嬰,取名周瑾,也就是周小姐。”
“但這個女人在生下孩子後不久就逃跑了,從此杳無音信。”
裴延徹眉間微動,“有這個女人的資料嗎?”
程峰:“沒有。”
“那女人精神狀況很差,幾乎不跟人說話,沒人知道她的身份。”
“鄰居們都說她是個非常漂亮的瘋女人,時常發癲,激動起來還會打人。”
“隻有抱著女兒的時候,她才會安靜下來。”
程峰見他沒再問,於是繼續往下說。
“那個女人跑了之後,周文便將幾個月大的女兒交給了弟弟周武和弟媳何娟撫養,自己則外出尋找妻子。”
“最初幾年,周文都會寄錢回來。”
“小姑娘四歲以後雖然要乾些力所能及的活,但基本生活還能保障。”
程峰停頓了一下。
“但隨著時間推移,村裡開始流傳周瑾不是周文親生女兒的閒話。”
“因為她長得太漂亮,與周家人格格不入。”
“而且她是個早產兒,卻異常健康,所以村民都懷疑她是‘野種’。”
裴延徹眸色一沉。
難道周芙萱的母親是在被拐過程中受了侵犯,才懷上了她的?
這個猜想讓他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
程峰繼續道:“周瑾七歲那年,周文在工地意外身亡,得了幾十萬賠償金。”
“不過這筆賠償金被周武夫婦私吞了,周瑾的處境也因此急轉直下。”
“鄰居說,她小小年紀就要承擔繁重的家務。”
“乾不好就挨打,還經常吃不飽飯,餓得到彆人家討剩飯剩菜。”
“據說有次,小姑娘偷吃了一根隔夜紅薯,被她嬸嬸打了個半死。”
“那院子裡經常響起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饒聲,鄰居們都已見怪不怪。”
“鄰居家老太太還說,這小姑娘有次高燒,沒人管,小臉燒得通紅,爬到她家門口,磕頭求藥。”
“老太太看她實在可憐,就給了她藥和吃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裴延徹眼神驟然一沉,眼底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暴戾。
“還有呢?”
他的嗓音冷得像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程峰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她的堂兄周明也經常欺負她,拿蛇蟲放她身上嚇唬她,作弄她。”
“據說有一次,周明當麵順走她辛苦攢的課本費。”
“類似事情時有發生,每次都是小姑娘被她嬸嬸狠狠收拾一通。”
“不過這些都是鄰居,及村民的口述,真實性有待考證。”
“不過有一個是百分百真實的。”程峰迅速調出一份醫院的診療記錄。
“這是周小姐唯一一次送醫治療的記錄,據說還是村民報的警。”
“在周小姐十五歲那年,周明酒後失控,對她有非分之想,持刀威脅她。”
“兩人在爭執間,周明用刀劃傷了她。”
“她渾身是血地逃出了家門,向隔壁的奶奶求助。”
裴延徹的呼吸驟然一滯,想起周芙萱腰側確實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當時他好奇問起,她隻是淡淡一笑。
說是小時候頑皮,從樹上摔下來劃傷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道疤還隱約可見,不敢想象當時得多疼。
裴延徹眉心越皺越緊,心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但更多的是憤怒。
他想要將那些欺負過周芙萱的人全部碾碎。
程峰的彙報還在繼續。
“周小姐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還高分考上了縣裡的重點中學。”
“這期間,周武夫婦多次阻撓她上學,甚至不給她學費。”
“不過她還是靠自己攢夠了學費,完成了大部分學業。”
“在她十七歲那年,村裡人說她偷了家裡的錢逃走了。”
“周家人報了警,也沒找到人,她連學也沒上,一時間眾說紛紜。”
程峰終於說完了,頓時鬆了口氣,“裴先生,這就是周小姐的詳細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