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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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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驟然墜入了黑暗之中,仿佛掉入了一個沒有儘頭、幽深無底的深淵裡。周圍是稠密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無論怎樣用力睜大眼睛,也隻是徒然掙紮於一片墨色之海,眼前一絲光亮也不曾滲入。

……

那兒,好像,有一點光亮……?是錯覺吧……

一點微弱的、昏黃的光,毫無征兆地,在黑暗深處顫巍巍地亮了起來。

那是誰呢,隻能看得清一雙手捧著燃燒的黃紙。

可那一點微光,竟頑強地沒有熄滅。

它開始掙紮,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積蓄力量。昏黃的光暈,在死寂中無聲地膨脹、拔高!

轟!

毫無預兆地,那微弱的螢火,猛地炸裂開來!

一團熾烈、蓬勃的金色火焰,如同沉睡的太陽在掌心驟然蘇醒!

熾烈的火焰在招弟掌心跳躍、嘶吼,如同一頭被囚禁已久的金毛野獸,終於掙脫了符紙的束縛,在她手中爆發出全部的生命。灼目的光芒瞬間刺穿了濃稠的黑暗,也精準地捕捉住了她懸浮於這惡水深淵中的身影。

那光,不僅僅是照亮,更像是一種粗暴的、充滿生命力的鐫刻。

冰冷腥臭的水流,帶著沉滯的力量,正從她身體下方緩緩向上湧動。這湧動托起了她散亂的長發。烏黑的發絲,平日或許隻是枯澀地貼在臉頰或頸間,此刻卻在渾濁的水中奇異地向上升騰、舒展、漂浮開來。它們被火焰的光芒染上了一層流動的金色邊緣,如同無數纖細的、燃燒著暗火的黑色水草,在她頭頂和肩頸周圍無聲地舞動、盤旋。每一根發絲都清晰可見,被光勾勒出濕漉漉的軌跡。

光焰的核心,映照著她的臉。

火焰在她瞳孔深處點燃了。那不再是反射的光點,而是兩簇真正在跳動、在燃燒的微小火苗!搖曳的金光在她清澈的眸子裡劇烈地晃動著、扭動著,仿佛要將那深色的虹膜徹底點燃、吞噬。

火光掃過,其他人被定格在汙水中——肖元知身體僵直,玉冠歪斜,濕發黏臉。臉上溫和假笑崩裂,隻剩竭力壓製的恐慌和狼狽。手中折扇隻剩泡爛的扇骨。

餘景樂金絲眼鏡歪斜糊滿汙物,鏡片遮蔽視線。他瘋狂劃水、抓撓脖頸,徒勞掙紮,臉上是失去掌控的極度恐慌。

陸明蜷縮在下方,雙手痙攣般交握胸前,無聲瘋狂念誦。眼睛瞪大空洞,口鼻溢出細密氣泡,像被深淵吞噬的木偶。

淮安昂貴的錦緞如裹屍布纏身,發髻散亂珠翠歪斜。雙手絕望上伸,嘴巴無聲大張,珍珠項鏈如毒蛇勒住脖頸,高貴被汙穢淹沒。

招弟掌中火焰如無情探照燈,將水中眾生——偽飾崩塌、徒勞掙紮、扭曲沉淪、高貴陷落——纖毫畢現地烙印在黑暗背景上。火焰也映照著她自己在水波中扭曲燃燒的倒影。

“他媽的……裝腔作勢的戲子……老娘這個捉鬼道士非得滅了你不可!”

她的嘴一張一合,氣泡也寸寸上升。

“嗤啦——嗤——!”

令人心悸的聲響炸響在意識深處!那是符紙在極致燃燒下撕裂、陰水被極致陽火瞬間蒸發湮滅的聲音!帶著焚儘八荒的凶戾,狠狠撕咬著周圍粘稠腥臭的汙水!大片大片慘白的水蒸氣如同被剝開的皮肉,帶著刺鼻的符灰焦糊味和屍水的腥臭瘋狂翻滾、升騰!形成短暫而狂暴的真空通道!通道邊緣,水流被煮沸,翻滾著無數粘稠的氣泡!

那張燃燒的符紙,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緊貼在招弟的掌心!強光下清晰可見——符紙邊緣焦黑的灰燼簌簌剝落,中心的火焰貪婪地舔舐著她掌心的皮肉,皮肉瞬間焦黑、冒起青煙,深紅的血絲還沒來得及滲出就被烤乾,在焦黑的裂口處留下灼痕!

這燃燒的符紙爆發出的熾白金光,如同失控的熔岩核心,短暫地、粗暴地將她周圍粘稠的黑暗徹底驅散!

這源自符紙的強光,如同最殘酷的探照燈,再次掃過水中掙紮的眾生——肖元知歪斜玉冠下的臉被符光映得一片慘白。他徒勞地用手臂遮擋這刺目的、帶著道法破邪氣息的光,臉上竭力維持的鎮定徹底粉碎,隻剩下赤裸裸的恐懼和一種仿佛被符火灼烤靈魂般的痛苦。

強光穿透糊滿汙物的鏡片,刺入餘景樂暴突的眼球。他猛地後仰,抓撓脖頸的手僵住,臉上是猝不及防被這蘊含毀滅能量的符光刺穿、如同被扒光般的驚駭與痛苦。符火的光芒映亮了他臉上每一絲絕望的紋路。

蜷縮在下方暗影邊緣的陸明,被這帶著破邪符力的強光掃過。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似乎被刺痛了,猛地閉上,口中無聲的念誦驟然加速,交握的雙手指節捏得死白,身體蜷縮得更緊,仿佛這符光本身也是某種需要抵禦的“邪魔”。

招弟借著符紙爆燃的凶戾光焰與瞬間蒸騰出的真空通道,腳下猛地一蹬!那渾濁腥臭的汙水在她腳下仿佛有了短暫的、憤怒的實體感,被她狂暴的力量踏得轟然炸開,卷起無數翻滾的粘稠氣泡和焦黑的符灰碎屑。她整個人如同離弦的、裹挾著毀滅之火的箭矢,破開尚未合攏的熾熱水汽,直衝向那水袖飄蕩的歸戲!

目標清晰,殺意沸騰!

“裝神弄鬼的醃臢東西!給老娘現形!”招弟的怒吼在意識中炸響,伴隨著一串串從她齒縫間擠出的、帶著血沫的氣泡。她眼中燃燒的金色火苗幾乎要噴薄而出,鎖定著歸戲那張在搖曳火光下依舊模糊不清、仿佛蒙著一層水霧的臉。

撚在指尖的,是第二張符!

這張符紙與前一張截然不同。它並非黃紙,而是色澤深紫,近乎發黑,邊緣用某種暗沉如凝固血液的朱砂勾勒著扭曲繁複的符文。符紙在她同樣被灼傷的掌心微微顫動,仿佛活物,散發出一種陰冷、邪異卻又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波動,與那熾烈的金色符火形成詭異的對峙。這是她壓箱底的“破穢陰煞符”,專克水底陰物!

“嗤——!”

符紙離手,並非輕飄飄擲出,而是帶著一股撕裂水流的尖嘯!它化作一道暗紫色的、拖著粘稠黑煙的流光,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精準無比地射向歸戲的心口!

歸戲懸浮於汙濁之中,水袖如兩條巨大的、慘白的冥河之蛇環繞著他。麵對這蘊含著截然不同毀滅力量的符籙,他模糊的臉上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在暗紫符光即將觸及他華美戲袍的瞬間——

他動了。

沒有閃避,沒有格擋。

隻是那兩條巨大的水袖,以一種超越了水流阻力的、詭異到令人心寒的柔韌和速度,如夢幻泡影般輕輕一展、一拂。

動作優雅得如同舞台上的一個亮相,帶著亙古不變的從容。

然而,效果卻恐怖至極!

那足以撕裂尋常陰邪的“破穢陰煞符”,在距離歸戲身體不足三寸之處,仿佛撞上了一層無形的、粘稠至極的水膜。符紙上爆發的暗紫光芒與陰冷煞氣,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水袖拂過的軌跡上,空間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那符紙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消散。符文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抹去,朱砂線條寸寸斷裂、剝落,最後整張符紙如同浸透了汙水的爛紙,無聲地解體,化作一縷縷細碎的黑絮,迅速被周圍翻滾的渾濁水流吞噬、消融。

歸戲甚至連身形都未曾晃動一下。水袖拂過之後,依舊靜靜地懸浮著,仿佛隻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

招弟瞳孔中燃燒的金色火苗猛地一縮!一股寒氣,比這深淵的惡水更加刺骨,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她的天靈蓋。她並非沒有料到對方能抵擋,但如此輕描淡寫,如此……詭異!她的“破穢陰煞符”蘊含的力量足以重創尋常水鬼妖邪,竟被對方如同撣灰般抹去?這歸戲的道行,深得可怕!

掌心傳來的劇痛和眼前這令人窒息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招弟的意誌撕裂。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混著汙水的惡臭。

“咯咯咯……”

一陣極其輕微,卻清晰穿透水流阻隔的輕笑,直接在招弟的腦海中響起。那笑聲空靈、縹緲,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和戲謔,仿佛來自九幽黃泉,又像是戲台上伶人嘲諷看客的餘韻。

歸戲模糊的麵容在水波和殘餘符火的映照下,似乎……動了一下。不是表情的變化,而是構成他“臉”的那層水霧,微微流轉,勾勒出一個極其短暫、極其詭異的——笑容的輪廓。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無儘的幽深和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

緊接著,那兩條巨大的水袖,緩緩地、優雅地抬了起來。

水流開始以歸戲為中心,無聲地加速旋轉。不再是托起招弟長發的那種沉滯湧動,而是一種帶著明確惡意的、冰冷的漩渦正在生成!漩渦的中心,是歸戲那雙隱沒在水袖之後的、無法窺視的眼眸所在之處。

招弟感到一股強大的、陰寒的吸力驟然纏上了她的身體!仿佛有無數隻冰冷滑膩的手,從四麵八方伸來,拉扯著她的四肢,要將她拖入那水袖張開的、如同通往無儘幽冥的黑暗入口!

她掌中那團仍在燃燒的金色符火,光芒在這驟然加強的陰寒漩渦中瘋狂搖曳、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火焰發出的“嗤嗤”聲變得急促而痛苦,仿佛正在被無形的寒冰之力強行壓製、熄滅!

那冰冷漩渦的吸力如同無數鐵箍,死死鎖住招弟的四肢百骸,要將她碾碎、拖入永恒的幽冥!掌中金色的符火在狂暴的陰寒壓製下,光芒急劇收縮,發出瀕死般的哀鳴“嗤嗤”聲,眼看就要徹底熄滅!

招弟眼中那兩簇被壓製到極限的、幾近熄滅的金色火苗,在這一刻,非但沒有潰散,反而猛地向內一縮,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星核!那不是放棄,是更狂暴的、玉石俱焚的決絕在醞釀!

“操你祖宗的水猴子!!”一聲無聲的、在靈魂深處炸裂的咆哮,伴隨著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滾燙的、蘊含著至陽精魄的心頭精血,混合著舌尖的腥甜與汙水的惡臭,被她狠狠噴在了那張緊貼在掌心、仍在微弱燃燒卻即將被陰水徹底侵蝕的第一張符紙殘骸上!

“嗤——轟!!!”

那不是符紙燃燒的聲音,而是精血與殘存符力、以及她自身被逼至絕境爆發的凶戾意誌,三者強行融合、點燃的毀滅之音!

原本黯淡的金色殘火,瞬間被染上了一層刺目的、妖異的血光!那火焰不再是純粹的陽剛熾烈,而是變成了一種狂暴的、帶著焚儘一切生機的“血煞金焰”!

那血焰如同活物,貪婪地反噬著她的手掌!掌心原本焦黑的灼傷處,皮肉在血焰中發出“滋滋”的可怕聲響,瞬間碳化、開裂,深可見骨!劇烈的痛苦讓招弟的麵容瞬間扭曲,牙齒幾乎咬碎,但她眼中燃燒的血金火焰卻亮得駭人!

“給老娘——逆流吧!”

她不是將火焰擲向歸戲,而是將這隻燃燒著血煞金焰、如同烙鐵般的手掌,狠狠地、決絕地拍向了自己腳下——那由歸戲力量驅動的、冰冷粘稠的漩渦核心!

“噗——!!!”

這一次,不再是符紙被消融,而是……沸騰!湮滅!逆流!

以招弟染血的手掌為圓心,一個無法想象的景象爆發了!

血金色的火焰如同億萬條狂暴的毒龍,瘋狂地鑽入、撕裂、焚燒著構成漩渦的陰寒水流!那粘稠腥臭的汙水,在接觸到血煞金焰的瞬間,發出比之前強烈百倍的、令人靈魂顫栗的“嗤啦”巨響!大團大團粘稠的、帶著屍臭和焦糊味的慘白水汽,不再是升騰,而是如同被炸開的皮肉碎塊,狂暴地向四周噴射、翻滾!

更恐怖的是逆流!

歸戲以無上陰力驅動的、本應吞噬一切的冰冷漩渦,在這蘊含招弟精魄意誌和符籙本源之力的血煞金焰的強行注入下,發生了可怕的逆轉!漩渦的旋轉方向,在血焰焚燒的核心處,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硬生生……扭了過來!

漩渦不再是向內吞噬,而是變成了向外——噴發!

“嗚——!!!”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灼熱血焰、沸騰陰水、腥臭蒸汽和毀滅能量的狂暴亂流,以招弟的手掌為原點,如同被壓抑了萬年的火山,轟然向上方——歸戲所在的位置——噴薄而出!

這股亂流所過之處,空間都在劇烈扭曲、震蕩!被定格的肖元知、餘景樂、陸明、淮安,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向上洪流狠狠掀飛、拋卷,在汙濁中翻滾、碰撞!

歸戲那亙古不變的從容,第一次——崩裂了!

他那模糊水霧構成的麵容上,那詭異的笑容瞬間凝固、扭曲!優雅抬起的水袖,此刻成了最大的破綻!狂暴的、逆流而上的血焰洪流,如同億萬燒紅的鋼針,狠狠撞上了他張開的、如同幽冥入口的水袖!

“嘶啦——!!!”

一聲仿佛錦緞被無數利爪同時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恐怖聲響,穿透了水流!

歸戲那兩條巨大的、慘白的水袖,在接觸到血煞金焰洪流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從袖口開始,寸寸焦黑、碳化、崩解!那崩解的速度快得驚人,沿著水袖向上蔓延,直撲他隱藏在寬大戲袍下的本體!

“呃啊——!!!”

一聲非人的、淒厲到極致的尖嘯,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識深處炸開!那不再是空靈的笑,而是蘊含著無儘痛苦、憤怒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歸戲模糊的麵容在水波和血焰的映照下劇烈地波動、潰散!構成他形體的水霧瘋狂翻滾、蒸騰,仿佛隨時要徹底瓦解!他第一次顯露出了實質性的傷害——那寬大的戲袍在血焰的侵蝕下,開始出現焦黑的破洞,破洞邊緣,有粘稠如墨汁、卻又帶著點點磷光的詭異液體滲出!

他試圖控製水流抵禦,但那被血煞金焰強行逆轉、焚燒、沸騰的水流,此刻非但不聽他號令,反而成了傳遞毀滅能量的媒介!血焰如同跗骨之蛆,順著水流,瘋狂地灼燒、侵蝕著他與水同在的靈體本質!

招弟,付出了半隻手掌幾乎被焚毀的代價,用自己的精血為引,強行逆轉了水之流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歸戲最強大的主場——這無儘陰水——化作了焚燒他自己的煉獄熔爐!

血焰洪流中,招弟染血的身影懸浮著,僅存的左手死死維持著下壓的姿勢,引導著這股毀滅性的逆流。她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混著血沫的氣泡,那隻燃燒著血金火焰的右手掌已是一片焦黑狼藉,觸目驚心。但她的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鐵,死死鎖定著在血焰中痛苦扭曲、形體潰散的歸戲。

“咳咳……裝神弄鬼……咳咳……唱戲的……”她咳著血,意識中的聲音帶著劇痛的顫抖,卻充滿了勝利的凶悍,“老娘的符……專治……咳咳……不服水!!”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血煞金焰的餘燼,狠狠砸在歸戲潰散的靈體上。

歸戲那淒厲的尖嘯變成了不甘的、充滿怨毒的嗚咽,他那引以為傲的水袖徹底化為飛灰,華美的戲袍在血焰中快速碳化崩解,模糊的麵容在劇烈蒸騰的水汽中越發扭曲、透明。他試圖凝聚潰散的形體,但血煞金焰如同附骨之疽,焚燒著他的本源。最終,在一陣劇烈的、無聲的靈能震蕩後,他那潰散的身形猛地向內一縮,化作一團濃稠得化不開的、散發著極致怨恨與陰寒的墨色水團,如同受傷的毒獸,帶著尖利的嘶鳴,猛地向下方的黑暗深淵深處——那惡水的源頭——狼狽地遁逃而去!隻留下一縷迅速消散在沸騰血焰中的、冰冷入骨的怨念。

狂暴的血焰洪流失去了目標,漸漸平息、消散。灼目的光芒褪去,周圍再次被粘稠的黑暗和翻騰的汙濁水汽籠罩。但這一次,黑暗不再令人窒息絕望。那被強行逆轉、焚燒過的水域,殘留著一種滾燙的、帶著血腥和焦糊味的“空蕩”感,仿佛某種盤踞已久的恐怖存在,真的被那不要命的血火焚退了。

招弟渾身脫力,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她的意識。那隻焦黑的手掌無力地垂下,血焰徹底熄滅。她懸浮在汙濁中,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和灼痛。頭頂,那些被血焰短暫照亮、如同燃燒水草般漂浮的金色發絲,此刻也失去了光芒,無力地垂落,貼在血跡斑斑的臉頰上。

贏了。

慘烈,但贏了。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四周被亂流衝散的其他人。肖元知玉冠徹底碎裂,長發散亂如瘋,臉上溫和假麵碎得乾乾淨淨,隻剩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恐懼。餘景樂的金絲眼鏡不知所蹤,眼睛布滿血絲,徒勞地在汙水中摸索,臉上是掌控徹底崩塌後的呆滯。淮安昂貴的錦緞破爛不堪,珍珠項鏈斷裂,珍珠散落,她雙手死死捂著被勒出青紫痕跡的脖頸,無聲地嗆咳、顫抖。而蜷縮在最下方的陸明……招弟的瞳孔猛地一縮。

陸明依舊保持著雙手交握、蜷縮的姿勢,但他那雙之前空洞無神的眼睛……此刻竟然睜開了。在翻騰的汙濁水汽和殘餘的血色光影中,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念誦,而是……一種極致的、冰冷的、仿佛洞穿了某種真相的……清明?那眼神隻出現了一瞬,快得如同幻覺,隨即又迅速被更深沉的疲憊和空洞掩蓋,重新低下頭,無聲地念誦起來。

招弟心頭掠過一絲寒意,比歸戲的陰水更冷。但此刻,她已無力深究。劇痛和失血的眩暈如同黑潮,洶湧地吞噬著她的意識。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最後模糊的念頭是:

“他媽的……這鬼地方……老娘真不是來唱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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