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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章 天子之拳,神威如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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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動了。

他向著那座矗立在庭院中央的青岩假山,大步走去。

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用最精密的儀器丈量過,分毫不差,步伐沉穩如山,身形挺拔如槍。

一股無形的銳氣從他體內勃發,如同一柄出鞘的絕世凶刃,將周遭那些嘈雜的議論、窺探的目光,儘數撕裂、排開。

整個壽宴大廳,那喧囂鼎沸的人聲,竟在他前進的步伐中,詭異地,一點點平息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無論是驚疑還是審視,此刻都如百川歸海,儘數彙聚於他一人之身。

武將席那邊,更是爆發出毫不掩飾的狂熱與期待,一道道目光仿佛要將秦天的後背點燃,期待著一場石破天驚的武道神跡。

禦座之上,何歲端著酒杯,眼簾低垂,心中卻在無聲地吐槽。

“瞧瞧這步伐,這氣場,標準的特種兵滲透步法,每一步都計算了肌肉發力和能量消耗。”

“可惜啊,兄弟,你這是來打石頭,不是去拆炸彈,搞這麼專業給誰看呢?”

“前戲越足,待會兒摔得越慘啊。”

而主位之上,顧秉謙手捋長須,眼神深處那抹幾乎要溢出來的得意,再也無法掩飾。

皇帝的刁難?

不!

這哪裡是刁難!這分明是為秦天,為他顧家,量身打造的最好舞台!

他仿佛已經看見了下一刻的場景——巨石崩碎,煙塵四起,滿堂賓客在極致的震撼中起身喝彩!

而他顧家的威望,將伴隨著那化為齏粉的頑石,攀上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至於這一切的焦點,秦天本人,此刻更是自信到了極點。

徒手碎石?

何其可笑!

對他這個融合了現代格鬥最頂尖的發力技巧,與這個世界內息運用的兵王而言,這不過是孩童的把戲。

他要的,從來不是簡單的擊碎。

他要的,是一拳!

隻用一拳,將這塊頑石,徹底轟成漫天齏粉!

他要用這種最原始、最暴力、最具視覺衝擊力的方式,讓禦座上那個自以為是的年輕天子,讓這滿朝的酒囊飯袋,都用骨頭深刻地記住一個道理。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陰謀,一切權柄,皆為土雞瓦狗!

他來到假山前,站定。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因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而變得粘稠。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

胸膛如風箱般微微起伏,周身骨節發出一連串炒豆子般的細微爆鳴。

體內的內息,不再是這個時代武者那種溫吞的周天運轉,而是按照一種他獨創的、模擬現代內燃機活塞運動的軌跡,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頻率,瘋狂地進行著壓縮、再壓縮!

一瞬間,他右臂的肌肉線條猛然賁張,衣袖被高高撐起!

一條條青筋如蟄伏的小蛇般,猙獰地盤踞其上,整條手臂在視覺上都粗壯了一圈,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就是現在!

秦天的眼神陡然一凝,殺氣迸射!

擰腰,送胯,沉肩,出拳!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教科書般的暴力美學,仿佛一頭蓄力到極致的獵豹,瞬間撲殺而出!

這一拳,彙聚了他內息境巔峰的全部力量!

這一拳,凝聚了他身為現代兵王的驕傲與自信!

拳鋒未至,那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已經讓前排的賓客感到耳膜刺痛!

然而,就在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拳鋒,即將觸及冰冷岩石的千分之一刹那。

變故,陡生!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毫無任何征兆地,從他右肩的最深處,轟然炸開!

那感覺,就像是有一柄被地獄業火燒得通紅的鋼針,精準無比地刺入了他肩胛骨深處那道早已愈合的舊傷疤痕之中!

然後,再用儘全力,瘋狂地旋轉!攪動!

那是他穿越之前,在一次邊境叢林的亡命任務中,被子彈留下的貫穿傷!

早已痊愈,甚至被他當作戰功勳章的傷疤,卻在此刻,以一種比當初中槍時還要猛烈百倍的酷刑方式,驟然複發!

“呃啊!”

秦天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卻依舊無法完全忍住的悶哼。

靈魂深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那股被他高度壓縮、即將噴薄而出的內息,就如同一個被瞬間戳破的氣球,刹那間變得紊亂、失控!

那股凝聚於拳鋒,足以開碑裂石的恐怖力量,十成裡,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硬生生衝散了七八成!

轟——!!!

一聲沉悶得有些可笑的巨響,在死寂的壽宴大廳中,突兀地回蕩開來。

秦天的拳頭,結結實實,卻又軟綿綿地,砸在了那塊巨大的青岩假山上。

巨石,隻是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發出一聲仿佛不堪重負的呻吟。

拳頭與岩石接觸的地方,蛛網般的裂紋倒是迅速蔓延開來,幾塊碎石無力地迸濺到地上,發出幾聲清脆的響動。

但……

也僅僅,如此而已。

那座高逾一丈,形態猙獰的假山,並沒有如眾人預想中那般轟然粉碎,化為齏粉。

它隻是裂了。

晃了。

然後,就帶著一絲濃濃的嘲弄意味,頑固不化地,繼續立在那裡。

一股沛然巨力順著拳鋒反震而回!

“噗!”

秦天隻覺得一股氣血翻湧,整個人如遭重錘轟擊,蹬蹬蹬,一連倒退了七八步,這才勉強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形。

他死死捂著劇痛欲裂的右肩,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滾滾而下。

怎麼……會這樣?!

全場,鴉雀無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成了琥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

預想中那石破天驚的神威,那技驚四座的偉力,變成了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尷尬鬨劇。

那個被顧首輔吹噓上天,被北境軍報描繪成“武神降世”的國之棟梁,此刻,更像是一個不自量力、用力過猛的莽夫。

這死一般的寂靜,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隨即,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從大廳的每一個角落,悄然彌漫開來。

“就這?我還以為能把假山打穿呢……”

“嘖嘖,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

“看來北境的風沙,不僅能磨礪人,也能把人的力氣都吹沒了啊,哈哈哈……”

“牛皮吹得震天響,結果……嗬嗬,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些毫不掩飾的嘲諷,那些毫不遮掩的失望,那些幸災樂禍的低笑,像一根根淬了毒的無形鋼針,狠狠紮進秦天的心裡。

這比他右肩上那撕心裂肺的劇痛,更讓他難以忍受!

他猛地抬頭,用赤紅的眼睛掃向那些方才還滿臉崇拜與狂熱的武將。

此刻,他們的眼神裡,隻剩下最純粹的鄙夷,與被欺騙後的失望。

秦天的目光,又艱難地轉向主位上的顧秉謙。

這位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那張老臉,已經不能用簡單的“難看”來形容了。

那是一張由震驚、暴怒、羞惱與難以置信,瘋狂交織而成的調色盤!

他精心策劃,用來震懾朝堂、收攏軍心的立威大戲,此刻,變成了一出讓他顧家顏麵掃地,淪為全京城笑柄的滑稽鬨劇!

最終,秦天的視線,穿過重重人群,落在了那至高無上的禦座之上。

那個年輕的皇帝,正緩緩從龍椅上站起。

何歲的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仿佛在努力掩飾,卻又無法完全掩蓋的失望。

“看來,北境軍務繁忙,確實讓秦副將……疏於操練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柄無形的萬鈞重錘,狠狠敲碎了秦天心中最後一點僥幸。

“如此神力,朕看,尚未能擔起‘國之棟梁’這四個字。”

話音未落,何歲的語鋒陡然一轉,目光如電,投向了自己身後,那個從始至終都如標槍般肅立的侍衛統領。

“王忠。”

“末將……在!”

王忠心頭一顫,立刻單膝跪地,聲音沉雄如鐘,帶著一絲被壓抑許久的激昂。

“你來試試。”

何歲淡淡地吩咐,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吃飯喝水般的小事。

王忠猛地一愣,隨即挺直了腰杆,朗聲回道:“陛下!秦副將乃內息境巔峰的強者,末將不過淬體境修為,兩者有雲泥之彆!”

“末將並非怯戰,隻是……怕有辱聖命,丟了陛下的天威!”

他沒有惶恐,沒有不安,隻有一名忠誠虎將的坦誠,以及對皇權尊嚴的誓死捍衛。

何歲看著他,眼神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朕讓你試,你便試。”

與此同時,他心念微動。

一股微不可查,卻蘊含著煌煌天威的淡金色龍氣,悄無聲息地,從何歲的指尖逸散,瞬間融入了王忠的體內。

王忠隻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丹田深處湧起,如長江大河般,瞬間奔騰至四肢百骸!

那不是內力,那是一種更高級,更霸道,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神聖力量!

原本因為壓抑多年而有些滯澀的身體,此刻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仿佛能一拳打碎山嶽的恐怖力量感!

他瞬間明白了!

這不是他的力量,這是陛下的力量!是天子的恩賜!

君命如山,天威浩蕩!

王忠的虎目之中,瞬間燃起滔天的烈焰,那是被壓抑了三年的屈辱,是對顧氏一黨的仇恨,更是對天子知遇之恩的狂熱!

他一咬牙,再不敢有絲毫猶豫,猛地從地上站起,大步流星地衝向那座裂紋遍布的假山。

“喝啊——!”

王忠發出一聲宛如猛虎出閘的怒吼,將全身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神力,儘數灌注於右拳之上!

他沒有花哨的技巧,沒有玄奧的招式,隻是用最樸實無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狠狠砸向了方才被秦天擊出的那片裂縫中心!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清脆碎裂聲,驟然響起!

緊接著!

轟隆隆——!!!

在所有人震驚到眼球都快要掉出來的目光中,那座巨大的青岩假山,仿佛被一柄來自九天的無形巨錘,正麵狠狠擊中!

無數裂縫以拳心為中心,瘋狂擴大,瞬間貫穿了整個山體!

下一秒,整座假山轟然倒塌!

碎裂成數十塊大小不一的亂石,混雜著漫天煙塵,轟然砸落在地!

大地,都為之震顫!

王忠自己也徹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那隻微微發紅,甚至沒有破皮的拳頭,眼中充滿了茫然與不敢置信。

我……我竟有如此神力?

這……這怎麼可能?!

整個顧府,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失望與嘲笑。

而是因為極致的震撼!極致的顛覆!

一個內息境巔峰,被譽為北境戰神的悍將,拚儘全力,隻能撼動假山,留下一片可笑的裂紋。

而一個名不見經傳,隻有淬體境的禦前侍衛,隻是奉了皇帝一句命令,隨手一拳,竟將其徹底轟成了齏粉!

這……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武學常識!

這不是人力!

這是神跡!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從那堆冒著煙塵的碎石,從那個兀自發愣的侍衛統領身上,緩緩移開。

最終,帶著敬畏,帶著恐懼,帶著無法言喻的駭然,死死地,聚焦在了那個始作俑者身上。

那個從始至終都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年輕天子!

是他!

一定是他!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一場武學的較量,這是一場皇權的展示!

天子,能讓你是“國之棟梁”,你便是。

天子,說你是“疏於操練”,你連一塊石頭都打不碎!

天子一言,可讓頑石點頭!

天子一念,可令凡人擁有神力!

這,才是真正的神威!是言出法隨,是掌控萬物的無上天威!

秦天的臉色,已經從蒼白,變成了死灰,最後又化為一片屈辱到極點的鐵青。

他不是傻子。

電光火石之間,他瞬間就想通了這一切!

舊傷複發得太過蹊蹺!

侍衛統領的爆發又太過詭異!

這根本不是什麼該死的意外!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算計!是一場針對他,針對所有“穿越者”的,惡毒陷阱!

皇帝讓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從一個萬眾矚目的“武神”,變成一個貽笑大方的廢物。

然後再輕描淡寫地抬舉一個實力遠不如他的人,用這種最鮮明、最殘忍的對比,將他的尊嚴,他的驕傲,他的自信,活生生撕得粉碎,再狠狠踩在腳下,用泥土碾進塵埃裡!

這是誅心!

最惡毒,最殘忍的誅心之計!

何歲緩緩走下台階,無視了周圍官員們紛紛跪倒、敬畏叩拜的身影,也無視了主位上那麵如死灰、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顧秉謙。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秦天的麵前,停下。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冰冷的刻刀,一字一句地,深深地,刻在秦天的靈魂深處。

“勇武,並非隻憑一身蠻力。”

“更要懂得,何為君,何為臣。”

何歲垂眸,看著他那雙因為極致的憤怒與屈辱而布滿了血絲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弧度。

“秦副將,你在北境,怕是忘了這一點。”

“或者說……”

何歲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魔鬼的低語,清晰地鑽入秦天的耳中。

“你那個時代的人,都忘了……該怎麼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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