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文心裡有點憋悶。
至少在林亦棠和顧景淮結婚前,她和林如柏都給足了她應有的愛,經濟上也從沒有讓她吃過一點苦,隻要她要,他們能給她的,都給她了。
好多朋友來家裡做客,都說他們是真的把女兒養成了公主。
可現在呢?
知桃一回來,亦棠就總是和她過不去,現在是不是還想脫離這個家。
心裡想不過去,她放下筷子又要開口,被林如柏按住了。
他按著徐靜文,目光看向的顧景淮,笑裡,藏著幾分不悅,
“這個亦棠啊,是我們的女兒,叫她回來,肯定也是作為爸爸媽媽想她了,讓她回來高高興興吃頓飯,景淮你這話……怎麼好像我們成了什麼難纏的外人?”
顧景淮嗓音不明,“那,爸,媽,你們覺得最近叫亦棠回來,她有哪一次,是真的高高興興的嗎?”
客廳又靜了一會兒,空氣中像是浮著硝煙,。
良久,徐靜文沉著眉頭拍板,“那就按你說的做,你放過周氏,至於亦棠,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看她自己。”
從林家出來,林亦棠坐在副駕駛,靜靜的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有一種離家越來越遠的實感。
她腦海裡控製不住的回憶起徐靜文最後的神情。
有一種憋悶的,破罐子破摔的情緒。
好像從林知桃的為難,和林亦棠漸行漸遠中。
她最終選擇了前者。
以後可以,不回那個家了嗎?
儘管林亦棠之前一直被這種天平傾斜的家庭關係,壓的喘不過氣。
可真的得到許可的那一瞬,她竟然並沒有感覺到輕鬆。
反而心裡更是憋悶,更是發堵。
她眼眶有些發熱。
為什麼會不好受?明明她其實早就沒有家了。
顧景淮感覺到她情緒不好,幾次想跟她搭話,都被她平靜的回避了。
他抿了抿唇,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把手往方向盤上一搭,開車回家。
回到瀾水彆墅。
林亦棠注意到一樓的燈開著,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她以為是那個臨時請來的阿姨在做飯。
剛想進廚房提醒她不用做了,卻看到張姨端著一碗熱湯從廚房走出來。
她眸子驚訝的抬了抬,“張姨,你怎麼回來了?”
張姨笑著說,“本來被貓抓一下也沒什麼大事,先生非要讓我休假,今天一聽先生說我不在,太太你這幾天飯都沒吃好,我哪兒還坐的住?”
原本忍了一路,林亦棠都不想哭的。
但隻張姨這一句溫暖的話,就刺激的她鼻頭一酸。
有時候,被欺負是不會哭的,被安慰才會。
“哎喲,怎麼感動成這樣?”張姨看她眼眶紅了,連忙把湯放下,又把她按到椅子上,“快坐下,快坐下,菜都炒的差不多了,我這就端出來嗷。”
一道道家常菜被擺上桌,飄著熱騰騰的香味。
全都是林亦棠愛吃的。
原本胃裡堵著的地方像被一碗熱湯打通,林亦棠本來在林家沒吃多少,這會兒張姨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她更是不想辜負。
顧景淮看她願意多吃點,也勾了勾唇,坐到她身側。
“我知道他們偏心,你也很難受,”
他熟練而自然的給她剝著蝦,試探著開口,
“但你不是還有我嗎?我就是要告訴他們,沒事也不要隨便把我老婆叫回家教訓,不想受的委屈,咱以後不受了,行嗎?”
“你陪我吃點吧。”
張姨還在,林亦棠不想聊這些,這麼大桌子菜,不吃也浪費。
顧景淮聽她的口氣像是不計較了,鬆了口氣,把剝好的蝦仁往她碗裡堆。
“好,我再陪我老婆吃點。”
一頓飯快吃完,林亦棠手機忽然響了下。
她以為是教練約她練車,但卻發現是大哥發來的消息。
【亦棠,下周就是爸媽銀婚紀念日,我這邊的事情走不開,所以寄了禮物回來,到時候你幫我交給爸媽。】
林亦棠眸子顫了一下,下意識詢問,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下月中旬吧。】
握著手機,林亦棠心裡有點發慌。
大哥和二哥這幾年都不在浦市,所以他們也隻是知道林知桃回來了,但還沒有見過。
二哥暫且不提,但大哥小時候是最疼她的。
小時候同學欺負她,搶她橡皮,抓她辮子的時候,大哥幾次跑到學校抓住那幾個小男生給她出頭。
爸媽嫌學校門口的零食不衛生,不讓她吃。
大哥就會把零食塞進校服袖子裡,偷偷鑽進她房間帶給她。
在她考上大學的每個寒暑假,買不到車票回來時,大哥都會開車往返兩個城市,包攬了她的接送。
想著想著,林亦棠眼眶又紅了。
如果這三年大哥在的話,大概一定會站出來指責爸媽對林知桃的偏心,然後安慰她繼續和顧景淮好好過。
可惜,他這三年都在國外。
就算終於有人能看見她的委屈,也來不及了。
林亦棠一邊吃,一邊掉眼淚。
下月中旬,也就是爸媽銀婚紀念日半個月後。
無論如何,她必須在大哥回來之前把婚離掉,否則就來不及了!
顧景淮看她突然又哭了,趕忙拿紙巾替她擦,還輕笑著逗她,
“怎麼都好吃哭了。”
林亦棠放下筷子,擦擦眼淚,嗓音悶悶的,
“我想上樓休息了。”
顧景淮怔了一下,“那我陪你?”
他覺得林亦棠這句話是種暗示,畢竟之前她吃完就走了,什麼時候跟他打過招呼?
但顧景淮這段時間不是沒嘗試過進她房間,但沒一次不是被她用枕頭砸出來。
還是申請一下比較妥當。
林亦棠抬眸,深色的眸裡清晰的映著他滿目關心的臉,“走吧,正好我有事和你說。”
顧景淮唇角的笑意凝住,心臟隱約縮了縮。
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回到房間,兩人分彆洗漱,顧景淮又給她倒好了晚安奶。
她躺下時,他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手臂輕輕環著她的腰。
見她沒掙紮,他才用力的圈緊,頭埋在她的頸窩,懷念地嗅著她頭發的香氣,“老婆,好久沒這樣抱過你了。”
熟悉的體溫傳過來,帶著男人獨特的荷爾蒙氣息,林亦棠雖然排斥,身體卻誠實的依賴著。
良久,她閉了閉眼,輕聲開口。
“景淮哥哥,我們真的認識了好久好久。”
久到已經熟悉了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久到好像分開就會變得不完整了。
“終於記得我的好了?”
顧景淮磁性的嗓音低低響起,他半起身,把她摟進懷裡,
“從你五歲就跟在我屁股後麵,這麼多年了,你就像我的小尾巴似的,我們怎麼能分開?”
“是啊,小尾巴。”林亦棠疲憊的笑了下。
這些年,她是他的尾巴,是他的掛件,是他的附屬。
曾經她也以為彼此的感情密不可分。
可是,她忘了。
人沒有尾巴不會死,尾巴離了人卻會枯萎。
從始至終,其實是她愛顧景淮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