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棠把頭埋進他懷裡,嗓音悶悶的,隔著他的胸腔,像是帶著哭腔。
“阿淮,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顧景淮身形一僵。
林亦棠不是沒抱著他哭過,考試沒考好,膝蓋磕破了,最後一塊喜歡的蛋糕被買走。
她都會像這樣抱著他哭。
從前,這代表著她對他的依賴。
可這一次,她在求他放她走。
心臟像被重重錘了一下,顧景淮下顎漸漸繃緊,眸子裡的溫柔瞬間沉下去,“我們不會離婚的。”
林亦棠真的很無力。
這麼多年的感情,就算分開,她真的不希望希望搞得兩敗俱傷。
她揚起臉看他,一雙眼已經徹底哭紅了。
“我們好好的分手,以後我們或許還能做朋友,彆人看著你的麵子,多少還會對我尊重一點。
如果鬨到法院,也許,多的是人要對我落井下石,你就當是幫幫我,可以嗎?”
顧景淮沉默良久,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嗓音已有些發啞,“是我不好,這三年忽略你太多,明天我就休年假,陪你去馬爾代夫散心,好不好?”
他喉結微震,落在她耳邊像是蠱惑。
從前的每一次,她都會被他說動,心軟,原諒,不再鬨了。
可這一次,她的心臟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一絲悸動。
隻有沉重,窒息,束縛,想逃。
許多情緒就像蜘蛛絲,從三年前就一點點纏繞在她身上,直到今天,已經結成了厚厚的繭。
她身後,五指緩緩滑進他的掌心,和他五指相扣。
“景淮哥哥,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放過我,好不好?”
顧景淮瞳孔微震,掌心緊緊扣著她的手,卻好像有刀子在心臟裡不要命的絞。
她嗓音很輕,語氣甚至帶著幾分哀求。
沒有了之前的尖銳、攻擊力,卻藏著他難以挽回的決絕。
紮的他的心臟窒息般的疼。
他從來就拒絕不了她的撒嬌和哀求。
可這一次,她要的是他的命。
他喉結滾了一圈,艱難開口,“你確定決定好了?”
從她第一次提出離婚到現在,他終於感到深深的無力。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從他的指縫一點一滴溜走。
而他留不住,一點也留不住。
她臉色抿著唇,沒有說話,一雙通紅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他,眼淚一股一股的從眸子裡湧出來,不要錢似的流。
顧景淮心臟猛地縮緊。
跟他在一起,就這麼痛苦?
這段時間,他不是沒感覺到林亦棠情緒的低落,可他一直以為她隻是受了點委屈,所以在和他鬨脾氣。
把恰恰帶回家後,他們的關係一度緩和了很多,他以為他很快就能拉回她的心。
但直到現在,他才深刻的感受到。
哄不好了。
無論是恰恰被摔傷的那天,還是林知桃今天在餐桌上說,是為了她才和周朗分手。
他都能隱隱的感覺到,她很難受,她的生命力在隨著這些消耗一點一點的溜走。
而這些,隻是他看得到的地方。
顧景淮眼睛開始發紅。
他抱緊他,手臂的力道帶著種偏執,似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骨頭裡。
“你……在外麵有人,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實在看我煩,我們可以就像這樣分房住,你就當家裡沒我這個人……”
他嗓音哽澀,“你就心裡假裝和我已經離了,行不?”
她可以出軌,可以無視他,可以不維護任何有關他的人際關係。
隻要還回家就好。
但他接受不了,她真的不要他了。
但林亦棠隻是緩緩起身,握著他的手捏的更緊。
“阿淮,我們的緣分已經到頭了。”
顧景淮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眼眶發燙。
這麼多年,她融進他的生命,他也融進她的。
早就如泥和水,難以分割。
她隻是到了一個疲憊期,冷淡期。
或許鬆一鬆,讓她喘口氣,她就能發現,她也是離不開他的。
良久,顧景淮才從嗓子裡輕輕的溢出沉悶的一句:“我可以簽離婚協議,但,我有條件。”
乍然聽到他這句,林亦棠的心臟克製不住的酸了一下,克製住心底莫名的空落,強撐著理智開口。
“什麼條件?我答應你。”
顧景淮看她毫不猶豫的樣子,紅著眼無聲的笑。
他的小公主,究竟知不知道離婚後麵對的將要是什麼?
這些年,她一直都被他精心照顧著,什麼事都不用親力親為。就連受了點小傷,她都要在他麵前哭好久。
嬌滴滴的,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現在大概孩子到了叛逆期,膩了他,開始渴望自由。
算了。
就讓她自由一段時間。
等真的遇到點什麼挫折,她或許,就知道乖乖回來了。
他低頭,吻在她的額角,喃道,“我要一個星期見一次恰恰。”
林亦棠臉色發白,“恰恰是我的女兒,跟你又沒什麼關係,你彆跟我說,才短短幾天,你就對它產生感情了?”
顧景淮勾唇,不依不饒,“我給撫養費,你得讓我見孩子。”
孩子……
林亦棠的眸光倏地黯淡了,她想起了自己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沒有林知桃,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或許他們現在,真的會有一個孩子。
但沒有如果。
恰恰成了她一個人的秘密,而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帶著鼻音,轉開話題,“還有彆的要求嗎?比如,財產分割?”
林亦棠不缺錢,也不想在顧景淮這裡得到些什麼。
畢竟,這些年,他在物質上對她從來也沒有虧待過。
顧景淮抬眼,混不吝的口吻,“除了公司,剩下的都給你。”
公司是顧家的,而他的所有,都是林亦棠的。
包括他自己。
隻是現在,林亦棠卻不要他了。
“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要。”林亦棠拒絕。
財產轉讓有多麻煩,她是知道的,她可不想離婚後還跟他因為這些瑣碎的事繼續產生糾葛。
顧景淮氣的牙疼。
連他的財產都不要,就純想離開他。
那他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掙錢給誰掙的?
“不要也行,那離婚後我們還是朋友對吧。”顧景淮表情暗下來,不鹹不淡的試探,“你自己說好聚好散的,作為朋友,我偶爾請你吃頓飯沒問題?”
林亦棠沉默了下,“短時間內,還是沒必要了。”
既然要斷,就得斷乾淨。
恰恰,已經是她的退讓了。
她不能再讓顧景淮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