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嶺頂的風,裹著劫灰與焦糊氣息,嗚嗚咽咽,吹不散那死寂的沉重。
羅梅心癱在簡陋的陣眼中心,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焦黑如炭,肥碩的身軀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每一次抽動,都牽扯著被天雷灼燒撕裂的皮肉,帶來鑽心的劇痛。
然而,在這無邊痛楚之下,一股前所未有,帶著勃勃生機的暖流,正從他那破碎不堪的丹田深處汩汩湧出!
一個極其微弱,輪廓有些模糊,但是卻散發著純淨金色光暈的小小人形虛影——元嬰雛形!
已經悄然形成!
羅梅心艱難地抬起眼皮,細小渾濁的眼睛裡先是茫然,隨即被巨大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荒謬感淹沒,“哈哈哈哈哈!老子沒死!老子破境了!四境元嬰!我羅梅心也有今天!哈哈咳咳咳”狂笑牽動傷勢,他咳出幾口黑血,卻毫不在意,隻是貪婪地感受著體內那微弱卻真實存在,屬於四境修士的嶄新力量。
狂喜過後,他那雙被肥肉擠得快看不見的眼睛,猛地轉向不遠處那片被撞塌的山岩廢墟。
焦黑的碎石堆裡,一個同樣焦黑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躺在血泊之中。胸口和後背滲出的鮮血早已浸透了身下的碎石,形成一小片粘稠的暗紅。
是沈佑。
羅梅心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那恐怖的傷口,那死寂的氣息他掙紮著想爬起來,肥胖焦黑的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隻能手腳並用地向那堆碎石爬去。
“沈沈經紀?”羅梅心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他艱難地爬到沈佑身邊,伸出同樣焦黑油膩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沈佑的脖頸。“你可不能死啊。”
指尖觸碰到皮膚,一片冰涼,幾乎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
羅梅心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一股巨大的悲涼和荒謬感湧了上來。他羅梅心,黴星真人,業力纏身,人嫌狗厭,好不容易在必死之局裡抓住了一線生機,還成功破境了!結果呢?替他扛下這飛來橫“雷”的經紀人,卻躺在了這裡,生死不知!這算什麼?天道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用彆人的命換他的命?這他媽比直接劈死他還難受!
“沈經紀兄弟你醒醒啊!”羅梅心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帶著哭腔,用他那沾滿灰黑油汙的肥厚手掌,輕輕拍打著沈佑焦黑的臉頰,試圖喚醒他。
就在羅梅心絕望地以為沈佑生機已絕,準備嚎啕大哭之際——
“咳咳咳咳”
一陣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咳嗽聲,突兀地從那具焦黑的“屍體”喉嚨裡擠了出來!
羅梅心渾身肥肉猛地一哆嗦,如同被雷劈了第二次,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幾乎要從肥厚的眼瞼裡蹦出來。
隻見沈佑的胸膛,極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
緊接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伴隨著大口大口粘稠發黑的血塊從他口中湧出。那緊閉的雙眼,睫毛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眼神黯淡,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疲憊,卻分明帶著活人的神采!
“沒沒死?!”羅梅心震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臉上的肥肉瘋狂抖動,表情精彩得難以形容,混雜著狂喜震驚與荒謬,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敬畏。“這這怎麼可能?那紫黑死雷我親眼看著它把你胸口都打穿了!心脈心脈肯定碎了!”
沈佑沒有力氣回答他,隻是艱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前那個恐怖的貫穿傷,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他嘗試著凝聚一絲微弱的靈力內視己身。
丹田氣海,一片狼藉。
狂暴的紫黑死雷能量如同失控的毒龍,在經脈中瘋狂肆虐破壞,所過之處,經脈寸寸斷裂焦枯。然而,就在這片毀滅性的風暴中心,在那被洞穿到幾乎破碎的丹田核心處,一點微弱卻堅韌無比的金光,頑強地亮著!
那是一個拇指大小,通體渾圓,金光流轉的小人!
小人五官清晰,眉眼緊閉,盤膝而坐,雙手結著一個玄奧的法印。絲絲縷縷精純至極的金色靈力如同根須,從這金色小人身上蔓延出來,死死地護住了沈佑破碎的心脈核心,並頑強地抵禦著紫黑死雷的侵蝕,緩慢地修複著周圍最致命的創傷!
元嬰!而且是完全凝實,已經穩固成形的元嬰!
沈佑心中了然。
自己有著七境中期的修為,若非這早已成形的元嬰在最後關頭本能地護住了心脈核心,抵消了那紫黑死雷最致命的湮滅之力,此刻他早已化為飛灰。饒是如此,元嬰本身也受創不輕,金光黯淡,修複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呃”又是一口黑血湧出,沈佑艱難地偏過頭,避開了羅梅心那張近在咫尺,寫滿震驚的油亮肥臉,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水給我點水”
“哦!哦!水!有有有!”羅梅心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在自己焦黑破爛的道袍裡摸索起來。他那身家當早就在第一道雷劫裡毀得差不多了,摸了半天,才從某個還沒完全燒焦的內袋裡,掏出一個同樣焦黑變形的小玉瓶。
他費力地擰開瓶塞——幸好瓶口還沒完全熔死——一股淡淡的、帶著草木清香的靈氣逸散出來。裡麵是幾滴粘稠如蜜,散發著微弱綠光的液體,是他之前花大價錢買來吊命的“回春露”,自己沒舍得用完。
“沈經紀,快,張嘴!回春露!吊命的好東西!”羅梅心小心翼翼地傾斜瓶口,將那幾滴珍貴的液體滴入沈佑口中。
清涼溫潤的液體滑入喉嚨,瞬間化作一股溫和卻堅韌的生機之力,迅速擴散開來,如同久旱逢甘霖,滋潤著沈佑乾涸破碎的經脈,也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呼”沈佑長舒了一口氣,雖然依舊虛弱痛苦,但至少暫時擺脫了隨時可能咽氣的狀態。他靠在冰冷的碎石上,看著羅梅心那張混雜著關切、後怕和巨大好奇的肥臉。
“沈沈經紀”羅梅心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眼神複雜無比,他死死盯著沈佑胸前那恐怖的傷口深處,似乎想穿透焦糊的血肉,看清裡麵的真相。“我羅梅心在修行界摸爬滾打幾十年,自認也見過些世麵可你你這傷”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心脈被洞穿,丹田被重創,紫黑死雷入體肆虐這傷勢,彆說四境五境,就是上了六境修為的元嬰真人,也早該魂飛魄散了!可你你不但沒死,體內生機竟竟還在緩慢恢複?而且”
羅梅心猛地湊近,那雙小眼睛裡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死死鎖住沈佑黯淡的眸子:“剛才你靈力波動外泄了一瞬!我絕不會感應錯!那氣息圓融穩固,生生不息是元嬰!而且是完全成形,根基穩固的元嬰!”
他肥胖的身軀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荒謬和探究:“你你看起來頂多二十七八歲的骨齡!二十七八歲的元嬰真人?!這他娘的是什麼怪物?!你這種天賦,這種實力,隨便去‘平安渡’、‘天穹’這樣的大公司,混個金牌經紀、供奉長老都綽綽有餘!怎麼會怎麼會窩在‘浮萍居’那種下城區的破地方?給我們這種人當當仙劫代理人扛雷?!”
一口氣吼完,羅梅心死死盯著沈佑,仿佛要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這太不合理了!
一個如此年輕的元嬰真人,前途無量,居然在下城區開個小保險鋪子,接他這種必死的單子?圖什麼?!
沈佑扯了扯嘴角,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痛得他一陣齜牙咧嘴。他看著羅梅心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又瞥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依舊跳躍著紫黑電絲的恐怖傷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自嘲。
他沒有直接回答羅梅心的問題,而是艱難地抬起一隻還算完好的手,顫抖著伸向自己背後。這個簡單的動作,又讓他咳出一小口血沫。
摸索了幾下,他的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用力一摳,一塊被鮮血和焦黑汙跡覆蓋,約莫鴿卵大小,形狀不甚規則的“石頭”被他從背後的碎石和血肉模糊中摳了出來。
他攤開手掌,用殘存的微弱靈力輕輕一震。
哢嚓!
包裹在外層的血痂和焦炭簌簌脫落。
刹那間,一抹純淨深邃,仿佛蘊含著無儘星空和雷霆生滅之意的藍色光芒,驟然亮起!
那是一顆通體渾圓,晶瑩剔透的藍色寶珠!
寶珠內部,仿佛有液態的星辰在緩緩流淌,無數細密的銀色電弧如同活物般在星雲中穿梭跳躍,散發出一種磅礴精純,卻又帶著毀滅後新生氣息的奇異波動。
光芒並不刺眼,卻瞬間驅散了周圍劫氣的陰霾,映亮了沈佑蒼白失血的臉龐,也映亮了羅梅心那雙驟然瞪大到極限,充滿震驚與貪婪的眼睛!
“渡渡劫丹?!”羅梅心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
作為在修行界底層掙紮幾十年的老油條,他怎麼可能不認識這東西。這是傳說中,唯有在極其強大,蘊含特殊法則之力的天劫核心湮滅區域,才有億萬分之一幾率伴生凝結的天地奇珍。蘊含最精純的劫後生機和一絲雷霆法則本源,是療傷續命,破境淬體的無上聖品!
價值連城!不,是有價無市!
沈佑看著掌心那枚散發著夢幻藍光的寶珠,感受著它散發出的與自己體內殘存死雷隱隱對抗又相互吸引的奇異氣息,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近乎虛脫的笑意。他艱難地咳著,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奇異的滿足:
“咳咳咳羅真人你說得對平安渡、天穹那些大公司平台是好,資源也多可規矩也大啊”
他喘息著,目光透過渡劫丹夢幻的藍光,仿佛看到了下城區破舊小院裡昏黃的燈火。
“進了那些地方層層審查條條框框像你這樣業力纏身,黴運蓋頂,預算隻有三枚下品仙骸的‘險客戶’咳咳誰會接你的單?”
沈佑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羅梅心那張因極度震撼而扭曲的肥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和疲憊:“不接你的單我又怎麼能有機會站在這棲霞嶺頂挨上這第二道‘買一送一’的紫黑死雷又怎麼能拿到這玩意兒?”
他輕輕晃了晃手中那枚價值無法估量的渡劫丹,藍光流轉,映著他眼中跳動的火焰:“風險越大收益越高浮萍居吃的就是這碗刀頭舔血的飯!”
“哈哈哈哈哈!”羅梅心死死盯著那枚渡劫丹,臉上的震驚、貪婪、後怕、荒謬種種情緒如同走馬燈般變幻,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一種難以言喻,近乎癲狂的狂喜和釋然!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身上焦黑的死皮簌簌掉落,放聲大笑,聲震四野,帶著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和劫後餘生的極度亢奮:
“好!好一個風險越大,收益越高!哈哈哈!沈經濟!沈佑!沈兄弟!老子服了!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我羅梅心!黴星真人!一輩子走背字!喝涼水都塞牙縫!放屁都砸腳後跟!今天!終於!終於他娘的也走了一次潑天大運!”
他指著沈佑手中的渡劫丹,又指了指自己丹田處那微弱的元嬰雛形光芒,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值了!太他媽值了!三枚下品仙骸!換一條命!換一個元嬰雛形!還他娘的親眼見證了一顆渡劫丹的誕生!哈哈哈哈!老子這輩子都沒這麼值過!值回票價!血賺不虧啊!沈兄弟,你你就是我的貴人!我的福星!”
看著羅梅心那副手舞足蹈,狀若瘋癲的模樣,沈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又是一陣咳嗽。這胖子心倒是真大,也真夠光棍。不過,他喜歡這種“認賬”的態度。至少,附加條款的收益,跑不了了。
“行了彆嚎了”沈佑有氣無力地打斷他,“趁趁現在劫氣未散空間還混亂趕緊扶我起來離開這鬼地方遲則生變”
“對對對!離開!馬上離開!”羅梅心這才想起此地絕非久留之地。剛才那驚天動地的雙雷劫,加上渡劫丹現世時那瞬間爆發的奇異波動,難保不會引來什麼麻煩。他連忙掙紮著爬起身,忍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伸出肥碩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去攙扶沈佑。
就在這時——
嗚
一陣冰冷刺骨的陰風,毫無征兆地卷過棲霞嶺頂。
這風,並非自然之風。
它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能凍結靈魂。風中,混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的檀香?不,更像是某種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焚香氣息。
風過處,地麵上殘留跳躍的細微電弧,無聲無息地熄滅了。焦糊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淨化凝固。
連嗚咽的風聲,都詭異地消失了。
一股難以言喻,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無形的冰山,轟然降臨!
沈佑和羅梅心攙扶的動作同時僵住!
兩人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他們前方十餘丈外,一片被衝擊波掃平的空地上,空氣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沒有光芒,沒有聲響,一個身影就那麼悄無聲息地突然“浮現”了出來。
來人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體的深黑色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苟,纖塵不染。皮鞋鋥亮,踩在焦黑的琉璃狀地麵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他身形挺拔,麵容隱在陰影中看不真切,隻能感受到一種岩石般的冷硬和漠然。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西裝內裡不經意間露出的襯裡一角——並非普通的絲綢或棉布,而是一種流動著暗銀色,細密如星辰的繁複符文!那符文流轉間,散發出一種強大內斂,能夠隔絕一切外界氣息的力場,將棲霞嶺頂殘留的狂暴劫氣、輻射、乃至血腥味,都輕易地排開在他身周三尺之外!
高階法衣!而且是品級極高的那種!
此人出現得毫無征兆,氣息更是如同深潭古井,幽深難測。
但那股無形中散發出的、如同實質的冰冷威壓,卻讓剛剛破境、氣息虛浮的羅梅心瞬間如墜冰窟,渾身肥肉都僵硬了!
就連重傷瀕死的沈佑,也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直衝靈魂深處,體內原本就運轉艱難的元嬰都猛地一滯!
高手!
絕對的高手!
修為深不可測,遠在剛入四境的羅梅心之上!甚至可能比全盛時期的沈佑還要強!
羅梅心臉上的狂喜和亢奮瞬間凍結,化作一片慘白和極致的恐懼。他扶著沈佑的手臂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幾乎要癱軟下去。完了!剛出狼窩,又入虎穴!這他媽是哪裡冒出來的煞星?!
沈佑強撐著劇痛,將大半重量倚在羅梅心身上,勉強站直。他死死盯著那個突兀出現的西裝男子,眼神銳利如刀,試圖穿透對方身周那層無形的力場陰影,看清其麵容。同時,他那隻藏在背後的手,悄然握緊了那枚溫潤又冰涼的渡劫丹,藍光透過指縫,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西裝男子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一片狼藉的棲霞嶺頂。掠過那被撞塌的山岩,掠過地上粘稠的血泊,最終,定格在相互攙扶,狼狽不堪的沈佑和羅梅心身上。
他的目光在羅梅心身上那微弱的元嬰雛形光芒上停留了一瞬,毫無波瀾,如同看著一件死物。隨即,便牢牢鎖定了沈佑——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沈佑胸前那依舊跳躍著紫黑電絲的恐怖傷口,以及他那隻藏在背後,緊握著渡劫丹的手!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萬載玄冰。
西裝男子終於開口了。
聲音不高,平穩清晰,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冰冷質感,毫無情緒起伏,如同在宣讀一份冰冷的報告:
“棲霞嶺,坐標丁卯三區。監測到異常高能反應,能量譜係分析:混合型雷劫湮滅波,強度峰值超越常規四境晉升閾值,並伴有未知高維法則波動。”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沈佑和羅梅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視和漠然的宣判:
“依據《仙盟天劫安全監測條例》及《平安渡特殊事件處理預案》,此區域已被臨時標記為‘高危未確認風險點’。你們二位,是現場唯一生還者。”
他微微一頓,冰冷的語調沒有絲毫變化,卻讓羅梅心感到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現在,請配合調查,說明事件經過。”西裝男子向前踏出一步,皮鞋無聲地落在焦土上,他左胸口的西裝內袋裡,一枚鉑金質地,閃爍著冰冷藍白光澤的小型徽章,在陰影中若隱若現。
那是一個簡潔而有力的“渡”字。
平安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