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燃一怔,回過頭來,循聲看去。
一個身著嫩綠色襦裙的美貌少女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呃,是淑女啊。”肖燃笑眯眯道。
王婉兮瞪了他一眼,“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叫什麼淑女麼,我有名!”
肖燃嘴角抽抽。
不待他說話,王婉兮又道:“你現在要去自己的新宅子了?”
肖燃點頭,”的確如此。”
王婉兮淡淡道:“我來送你一程吧。”
肖燃一愣,有些懵逼。
這妹紙搞什麼呢?難道不知道我的住處?
看到肖燃驚愕的眼神,王婉兮臉蛋一紅,跺了跺腳,輕哼一聲
“吃了你那麼多的紅糖,所以才來送你一程而已!”
“你可不要想歪了!”
肖燃無奈的笑笑,也沒有解釋。
“其實不用送”
王婉兮冷哼一聲,“你是我爺爺的弟子,我又與你認識了一段時日,拿了你不少的紅糖,送你一程也是應該的。”
“難道你擔心被人誤會?”
“我一個女子都不怕,你堂堂大丈夫又有何懼之?”
王婉兮到底是出身將門,雖然看起來優雅柔弱,實則性格剛強,做事果敢堅毅,更是不會畏懼流言蜚語。
肖燃無奈扶額,"婉兮誤會了,我還真不是那個意思”
“那便是了。”王婉兮淡淡道:"送你一程而已,不必婆婆媽媽,走吧。”
叔姬眼神古怪的看著王婉兮,這淑女長得好看,不過怎麼感覺有些傻乎乎的?
肖燃張了張嘴,還想解釋,卻是見奴仆已經牽馬過來了。
王婉兮翻身上馬拉著韁繩,英姿颯爽。
“走吧”
他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尼瑪,這小妞怎麼這麼輦呢。
肖燃福了搖頭,朝叔姬道:“走吧。”
叔姬點點頭,跟著肖燃走出了將軍府大門。
王婉兮蹙眉,“你們沒有騎馬麼?”
肖燃懶得解釋,往前走去。
王婉兮見肖燃不理自己,咬了咬牙,心裡一陣委屈。
她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
自己專門來送他,他怎麼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呢?
王婉兮見肖燃已經走出十幾步外,她心裡歎息一聲,驅馬跟上。
“駕!”
噠噠噠。
身下的馬歡快的扯開蹄子,追上肖燃。
“肖燃,你……”王婉兮剛想開口,見到肖燃忽然停下,她連忙勒馬,肖燃看了一眼王婉兮側邊的宅子,歎了口氣。
“謨,你怎麼停了?”
“我到了,你不用送了,回去吧。”
王婉兮:“???”
什麼玩意?
到了?
她這才驅馬走了十來步就到了?
這肖燃不是在耍她吧。
她眉頭蹙起,“肖燃,你在胡說什麼”
肖燃指了指王婉兮這邊的宅子,“喏,買的就是這裡,我家,到了
王婉兮愣住,白膩的俏臉上露出一絲驚愕。
她順著肖燃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她的側麵矗立著一棟氣派的大宅子,紅磚綠瓦,高牆大院,拾級而上,便是高大巍峨的門,兩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府邸層層疊疊,廊簷環繞,充滿了富貴與奢華的氣息。
王婉兮烏溜溜的美眸中露出一絲茫然。
“這不是呂不韋留下的宅邸麼?”
肖燃微微一笑,“對啊,如今是我的了。”
說完,他帶著叔姬往台階上走去。
“我剛剛本想跟你說,其實不用送,因為我這宅子確實距離你家不遠”
王婉兮:””
她回頭看了一眼斜對麵自己家的宅子,整個人陷入了懵逼狀態。
自己這又是馬,又是催的,合著就這幾步遠?
她臉蛋滾燙起來。
王婉兮咬了咬唇,烏溜溜的眸子似乎像是燃起了火苗一般,她羞惱道
她重重的哼了一聲,隨即驅馬往自家奔去。
噠噠噠。
馬兒在將軍府麵前停下。
王婉兮又重重的哼了一聲,氣呼呼的翻身下馬往府內走去。
見到王婉兮進府,肖燃這才笑著朝叔姬道:“我們也進去吧。”
“你……你哼!”
叔姬點點頭,心裡有些歡呼雀躍起來。
在將軍府雖然也是一樣的自由,吃喝不愁,但是終究是寄人籬下,如今肖燃有了自己的宅子,她身為肖燃的心腹隸妾,便是新宅子的女管家。
而且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肖燃。
在新的女主人到來之前,自己這算是跟主人單獨的呆在了一起麼?
肖燃的這棟宅子光是靠錢財顯然是拿不下來的。
這等府邸隻有皇帝親自點頭,他們才有買下來的資格。
整整一棟宅邸,占地約有五萬多平方米,豪華奢侈,遠遠超過常人的想象,寬大的府邸,足以容納數千人。
即便是比之秦王宮,也是差不了多少。
如此闊氣奢華的府邸非極尊貴者不能住。
若非始皇帝許可,以他如今的身份估計很難住下。
整座府邸猶如巨獸一般盤踞,氣勢逼人。
府內侍候的足有上百奴仆,之後還會繼續增加。
畢竟,這麼大的府邸,這點人根本不夠。
廳堂內。
肖燃端坐於主位。
屋子早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
兩邊擺放著整齊的檀木桌椅,玉器,漆器錯落有致的放置。
珍貴精美的毛皮鋪在地麵上,漆紅鎏金的柱子上異獸的花紋栩栩如生,角落裡紫銅色獸爐緩緩噴著提神醒腦的熏香,充滿了富麗堂皇的感覺。
肖燃嘴角含笑,身下坐著柔軟的虎皮,正是他親手射死的那一隻。
“嘖嘖,還真是不錯的宅邸”
他心裡頗有些感慨,不過也僅限於此。
雖然此宅金碧輝煌,但是他在後世也是見過了不少奇偉的建築,倒也是沒有太過驚奇。
叔姬恭敬道:“今日搬遷,恐怕還有一些事情,主人勞碌,早點休息”
肖燃微微頷首。
接下來數日,跟肖燃交好的,都送來了賀禮。
雖然肖燃頗為低調,但是能陪伴在始皇帝身邊的人物當然是手眼通天,這點消息是瞞不過他們的。
除了始皇帝,王翦之外,張蒼,公孫騰,張勝等人,連扶蘇,蒙毅,李斯,馮去疾,甚至趙高都送來了禮物。
三日後。
清晨。
天還沒有亮。
來自沛縣的一輛馬車緩緩進入了鹹陽。
兩個時辰後。
“蕭主吏,右庶長的府邸到了”
馬車停下,成恭敬的朝蕭何道。
蕭何看了一眼外麵氣派的府邸,心裡有些疑惑。
“不是說右庶長住在大將軍府麼?”
這不是大將軍府。
成笑了笑道:“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右庶長已經搬家了,這是右庶長的新宅子蕭主吏在此稍候,成去通報一聲。”
蕭何微微頷首,心裡卻是震驚於肖燃的大手筆。
一個右庶長能住在如此奢華的府邸裡,若是沒有始皇帝的點頭,那是不可能的!
看來這位肖右庶長出乎自己想象的受始皇帝的重視啊。
他心裡感慨了一番,腦海中卻又是不禁想起了肖燃給自己寫的那封信中的內容。
即便是已經過了多日,蕭何心裡還是震撼不已,甚至一想到此,便有些顫抖起來。
府內。
“蕭何來了?”肖燃聞言一愣,他霍然站起。
成恭敬的朝肖燃道:“右庶長,蕭主吏正在府外候著。”
肖燃心裡一振,有些興奮起來。
這可是漢朝的開國宰相。
雖然連至高無上的始皇帝都見過了,但是蕭何卻是不一樣的。
畢竟,始皇帝高高在上,而蕭何卻是要為他所用。
能將未來的名臣收為己用,肖燃極為高興。
要知道他現在手下雖然人多,但是真正有才華的卻是沒有幾個。
秦墨的弟子都是技術工,叔姬雖然能操持偌大的生意和家中的事情,但是終究是女子,才能有限,這蕭何便是不同了,真正的王佐之才。
肖燃深深的吸了口氣,就要往門外走去。
他剛走幾步,忽然停住,像是想到什麼事情一般。
肖燃在叔姬的注視下,將鞋子脫下,換過來穿。
叔姬震驚的瞠目結舌,主人這是要做什麼?
肖燃穿著穿反的鞋,將發髻散亂下來,外袍解開披在身上,往門外奔去。
府外。
正默默等候的蕭何,忽然聽到一陣動靜。
他忍不住抬頭望去,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隻見寬敞的大門敞開,一個英俊高大的少年,頭發散亂,寬大的衣袍還沒有係好,披在身上,衝到他的麵前,緊緊握著他的手。
“蕭主吏……吾等蕭主吏久矣。”肖燃正色道。
蕭何心裡有些懵,不過他終究非常人,此時按捺住心裡的驚訝,連忙行了一禮,“下吏拜見右庶長…?…”
說完,蕭何忽然一滯,他看到了什麼?
隻見肖燃兩隻腳的鞋子頗為不合稱,似乎右腳穿了左鞋,左腳穿了右鞋。
蕭何心裡一震,驀然生出極大的感動。
這位年紀輕輕便已經身居高位,被天下人稱頌的右庶長居然連鞋子,衣服都來不及整理,便衝出來迎接自己。
他竟然如此的重視吾。
蕭何心裡有些沉甸甸的。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心裡止不住升起感激的心思。
仿佛察覺到蕭何的神色,肖燃似乎有些尷尬。
“讓蕭主吏見笑了,吾聽聞蕭主吏到了鹹陽,一時情急,竟穿錯了鞋子,更是衣冠不整,真是失禮”
蕭何畢竟還不是以後的蕭相國,此時隻是一個大秦的小吏而已。
見到爵位如此之高的肖燃對自己這麼看重,他心裡感動萬分。
“右庶長如此看重下吏,蕭何惶恐…?…”
肖燃微微一笑,將蕭何拉著進府。
“蕭主吏一路奔波,風塵仆仆,受累了,蕭主吏應該還沒有朝食吧,吾府中的朝食剛剛開始,蕭主吏若是不嫌棄,與我一同用朝食”
蕭何身子一震,他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正是為了肖燃信中提及的那件事,趕路當然吃不到什麼好的。
早晨到了鹹陽,便一路趕來此地,自然是沒有吃朝食的。
他本以為要在外麵等上一個時辰,才能見到肖燃。
畢竟大官的做派一向如此。
沒想到肖燃這麼快就匆匆忙忙的趕出來,而且見麵隻字不提信中的事情,卻是關切的問他有沒有朝食。
縱然是心硬如鐵,也得感動幾分,何況他這樣的性情中人呢。
蕭何張了張嘴,卻是沒有拒絕,任由肖燃將他帶進府中。
蕭何的神色當然瞞不過肖燃,他嘴角微微一翹,知道這位未來的大漢宰相,已經是入他轂中了
肖燃吩咐叔姬弄些熱乎的食物和茶湯。
他則是跟蕭何相對而坐。
肖燃微笑道:“蕭君長途跋涉而來,奔波勞累,都是吾考慮不周,不過吾瑣事纏身,近日來又為陛下建造了筒車,否則定然回去親自見蕭君”
他神態端正,予人以真誠之感。
蕭何心裡一陣溫暖,他苦笑道:“下吏不過是一介小吏,又何須右庶長親自前去,下吏之名能傳到右庶長耳朵裡,也是極為惶恐”
肖燃笑嗬嗬道:“蕭君不必緊張,我是聽聞沛縣蕭何名聲在外,頗有賢名,所以才派人前往叨擾”
他知道蕭何莫名其妙的被叫過來定然是心裡頗為疑惑,所以便編造了一個理由。
蕭何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道:“敢問右庶長,您在信中提及的‘科舉製'可是真的?”
他之所以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前往到肖燃這裡來,正是因為肖燃在寫給他的信中提及了一個宏偉的計劃!
否則,一封來自素未謀麵的官員的信怎麼會讓他千裡迢迢的奔襲到鹹陽。
肖燃嘴角微微翹起,“當然是真的!我大秦以軍功爵位製為基,黔首百姓皆有能力為吏,但是,此爵位製隻適合六國未滅之前,如今大秦統一天下,此製便是有些不大合適了”
“打天下百姓以命博之,博得一世富貴,惠及全家,但是治理天下,卻是需要選拔出真正的人才,為大秦官吏,治理一方百姓”
他心裡清楚,軍功爵位製度放在戰時絕對是神一般的製度,正是因為這個製度,大秦的士伍銳不可當,勇猛精進,到了六國之人聞風喪膽,望之欲逃的地步
但是強大的軍功爵位製也有極大的局限性,現在戰鬥基本上停息,軍功爵位製度便沒有之前的激勵性。
而且,現在的大秦更多需要的是治理天下的文士,而非一馬當先的武夫。
蕭何恭敬道:“敢問於右庶長,這科舉製又具體如何詳分?”
肖燃笑了笑,“我大秦中也有考試考核在職的官員,如今科舉製度便是將考試官員換做是考核百姓”
“以國策問之,各抒己見,由主官定奪,取一百士或是二百士,再入朝由陛下親自出題策問,最後排列名次,告傳天下
他簡單的將科舉製敘述了一遍,並未詳細,留給蕭何更多的想象。
蕭何眸中露出震撼之色,肖燃給他描述了一個全新的製度!
而這樣的製度可以從根本上改變大秦。
對於蕭何這樣有抱負的吏而言,如造紙術和印刷術,製鹽法之類的東西或許能夠讓他驚訝,但是真正能讓他為之震撼的是能
夠改變一朝的製度。
李斯一生政績無數,但是郡縣製才是他的光輝時刻。
身為一名乾吏,無不以此為榮。
蕭何也不例外,現在有一個前所未有的全新製度放在自己眼前,能夠到現在還能保持平靜,已經是他定力有加。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按捺住心裡澎湃的情緒。
“右庶長是想要下吏幫助右庶長完善此製?”
肖燃笑眯眯道:“不錯,久聞沛縣蕭何於曆代律令精通,擅察於百姓,體恤民情,又不以吏者身份自矜,於政內頗有建樹。”
“吾看過蕭君的政令,於民事入木三分,如今要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選拔製度,須得通今的人和公正不阿,與我誌同道合的人才,蕭君是我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
他臉色嚴肅起來,雙手拉著蕭何的手,正色道:“吾生於大秦,當為秦謀萬世之基,敢問蕭君可有唯才是舉,濟世安民之誌?!”
肖燃的話落下,蕭何頓時一股熱血直衝腦袋。
他心裡狠狠一震,隻覺得自己生平的誌向都被麵前的少年說出來了。
縱然是平日裡溫和儒雅,但是提及自己的誌向,蕭何還是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
他深深的行了一禮,神色振奮,沉聲道:“大丈夫當有此誌,下吏願為右庶長效命”
作為一名官吏,他很清楚這個機會多麼的來之不易。
在沛縣當一名吏固然輕鬆,但是一輩子也頂多是在沛縣與那些同僚,地方豪強打交道。
他蕭何的誌向遠遠不止於此!
創造一個宏大,影響萬世的製度,才是他夢寐以求的至高理想。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讀聖賢之書,養浩然正氣,仿天地之德以愛人,效聖賢之誌以成業!
他蕭何不甘心隻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吏!
肖燃微微一笑,“有蕭君在,我要輕鬆不少了”
科舉製看似簡單,無非是以考試為製度,但是具體到細節方麵,就是極為複雜了。
這若是運行下去,就是影響千千萬萬人的製度。
一絲一毫都得仔細斟酌。
他光是提出一個大綱出來還不夠,還需要蕭何將這些完善,成為一份完整的國策。
彆的不說,便是幾年舉辦一次科舉製都得仔細思慮,必須要考慮到大秦當下的實際情況,而采取正確的措施。
蕭何正色道:“右庶長過譽了。”
他猶豫了一會又道:“下吏此番前來正是告假於官府,等下吏辭於主吏之職,再來向右庶長請命
肖燃笑嗬嗬的拍了拍蕭何的肩膀,“不必,此事交給我,我會奏請陛下將你調任過來的”
蕭何一震,張了張嘴,沒有吱聲,心裡卻是大吃一驚。
這位右庶長居然跟始皇帝陛下如此親近?
他雖然是個小吏,但是深謀遠慮,觀察入微的本事卻是絲毫不差。
自己投靠的這位右庶長跟始皇帝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他心裡默默想到。
肖燃嘿嘿一笑,蕭何入手,以後的內務基本上是不用擔心了。
三日後。
他將蕭何的住處安排好,便去王宮向始皇帝討要調令。
王宮內。
“哦?能讓你這孩子都看重的人才,看來不是一般人。”始皇帝笑嗬嗬的看著肖燃,他眨了眨眼睛,“像你說的這麼好,朕都有些心動了。”
肖燃臉色一苦,"謨,陛下,您可是坐擁天下,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的始皇帝陛下啊,天下英才予取予求,總不能跟我搶人吧”
始皇帝哈哈一笑,“你這孩子,朕跟你開玩笑而已,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不錯,不錯說的好!”
他眸中露出讚賞之色,肖燃在他麵前表現的向來都是治國的才華,如今還展露了一絲文采,讓他心裡既高興又驚訝。
剛撿到這孩子的時候,恐怕連字都認不全呢,現在竟然能出口成章。
始皇帝高興之餘,又不免有些慚愧,若是小十九從小就呆在朕的身邊,恐怕現在應該當會更加的才華橫溢。
肖燃嘿嘿一笑,哪裡還有擔心的神色。
顯然剛剛也是配合始皇帝鬨著玩。
他恭敬道:“都是陛下教導的好否則臣一個大字不識的少年又怎麼會到今日的地步呢。”
始皇帝欣慰的看向肖燃,溫和道:“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得來的,朕什麼都沒做”
“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啊!”
肖燃不明所以,隻當是始皇帝對自己的信任和偏愛。
“沒有陛下賞識,給臣機會,臣便是天縱之才,也是無處施展啊。”
“現在大秦更是將教育重視,吾等百姓身為大秦子民,是吾等的福氣。”
“陛下下令將《三字經》推廣至全國,十年後,如臣這等人將比比皆是,口誦聖賢文章,心存微言大義,禮義廉恥存於一言一行之中這都是陛下的功勞啊。”
肖燃將自己和百姓聯係在一起又誇讚了始皇帝一波。
彆的不說,光是銳意進取,大膽施為,始皇帝的氣魄就遠遠不是尋常的人可以比擬的。
始皇帝聞言笑眯眯道:“'少了子正的建言獻策,又怎麼會有什麼《三字經》呢,那些黔首真正該感謝的是你,子正所言教育乃強國之本,此話一點不假,我大秦也許將會成為有史以來識字人數最多的國家,到那時,人才如過江之鯽,大秦何愁不強?”
肖燃眨了眨眼睛,“如今大秦,天下學者入朝為博士,朝堂之中亦是人才聚集一堂”
始皇帝背負雙手,冷哼一聲。
“不過是一群阿諛奉承之輩,還做著往日的美夢而已”
秦軍鐵騎所到之處,戰無不勝。
那些儒生或是因為怕死,或是因為想要將儒家發揚光大,紛紛媚於朝廷,始皇帝並不想大開殺戒,這些人的生死不重要,是要做給天下人當表率的。
不過這幫人可不是能閒得住的。
以始皇帝對他們的評價便是廢話太多,有用的太少。
肖燃撓了撓頭,試探道:“陛下,其實臣最近在研究一個選拔人才的製度,若是能完整的實施開來,那天下英才儘入陛下轂中”
“哦?”始皇帝一怔,他沒有立刻詢問,而是沉默了一陣。
“你這孩子說給朕聽聽”
肖燃老老實實的將科舉製娓娓道來。
“臣所言名為科舉製,這科舉製可以幫助陛下網羅天下人才,出身,爵位之高低將不會成為選拔的標準,一切以才能為準,
'征召'或者'推擇'的方式固然有優點,但是缺點也是同樣的明顯”
“我大秦雖有軍功爵位製,但是如今之秦帝國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打仗當然是軍隊在行,治理天下還得看才學之士。”
“所以爵位製便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大秦迫切的需要一種能夠選拔真正人才的製度……”
“此製不拘一格降人才,以組織考試為基準,凡是身家清白,年齡符合條件者,都可以參加考試,試題便以治國之策,政務軍事問之,篩選出真正的人才”
肖燃詳細的將科舉製儘可能的描述的完全。
科舉製能從隋朝流傳了一千多年,足以可見其優越性。
放在當下的大秦也未必不可。
始皇帝聽完,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沉默下來,意味深長的看了肖燃一眼。
“此科舉製,不俗爾!”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如鋒銳利劍斬斷貴族之根基也!
大秦的“推擇”和漢朝的舉孝廉沒什麼差彆責。
看的是個人的名望。
隻要家裡稍微有點資財,去建橋修路,搞點公益,就能博取一個好名聲,被推擇上去。
不出大錯,做個小吏是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這裡麵可操作的空間也很大。
雖然秦法嚴苛,但是水至清則無魚,這些事情根本無法真正的杜絕!
始皇帝深深的看了肖燃一眼,心裡嘀咕起來。
朕的小十九是有意為之,還是歪打正著?
他沉吟片刻,目光溫和道:“子正啊,你這科舉製可有詳細的謀劃?”
肖燃靦腆的笑了笑,“陛下,臣還是草創,此製頗為宏大,看來是需要一段時間去完善的。”
始皇帝微微一笑,摸了摸肖燃的頭。
“你今年不過十三歲能想到這裡已經不錯。”
他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你知道若是此科舉製放出來,會是什麼後果?”
始皇帝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知不知道這科舉製創出來會引發什麼後果。
正如郡縣製和分封製一般,每一個製度真正落實下來,影響的可是整個國家存在的時長。
一國之千萬人,猶如精密機器中的細小零件一般,按照製定的框架下默默運行。
若是製定的規則有問題,那機器也壞的快。
而放在整個帝國的層麵也是如此。
肖燃聞言一愣,他本以為始皇帝會對他的想法大加讚許,沒想到倒是先問了他一個問題。
他沉吟片刻,“此科舉製猶如軍功爵位製一般,隻是軍功爵位製更多針對的是普通的黔首百姓,而科舉製則是需要一定的知識”
“家境殷實的家庭受到的影響頗大,他們多了為官的選擇,比起推擇的有限名額,憑借自己的本事去做官,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那些貴族則是損失最大”
始皇帝眸中露出一絲笑意。
“為何?”
現在的始皇帝猶如循循善誘的老父親,看著仔細思考的兒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輕之時。
自己十三歲的時候已經繼位,開始嘗試以帝王之道平衡群臣。
一個又一個敵手,敗在自己的手下!
說年輕,自己已經是一國之君王,連那些老奸巨猾的權勢者都被自己斬殺殆儘。
說成熟,十三歲按照秦國律法,似乎還沒有成年。
始皇帝看著年輕稚嫩的肖燃,血濃於水的溫暖在心裡湧動。
一老一少,仿佛日出之陽與日落之陽。
擺放在他們中間的是大秦帝國的傳承。
肖燃思索道:“我大秦如今以推擇和征召,以及入學室學習律法為基準,可以有機會成為大秦的官吏”
“但是貴族在這些上麵天生便是比普通的平民更有優勢一些,家財萬貫者,權勢滔天者,推擇和征召都不是難事。”
“然名額有限,各部門職位有限,能進去的卻是隻有那麼一星半點,而鹹陽之中更是如此,定有濫竽充數之輩,雖然眼下沒有出現亂子,但這都是因為有陛下坐鎮”
肖燃沉吟:“若是後世皇帝,是否能夠有如陛下這般的威勢來震懾?固然秦法嚴苛,但水至清則無魚,眼下憑借關係成為大秦的吏還算是有些學識,但是百年之後的大秦是否還會如此?”
“若是那些貴族憑借權勢將無能之輩送入秦吏之中,那豈非是大秦的蛀蟲?”
“哪怕是現在,在離陛下極遠處,當真沒有魚目混珠之人?”
始皇帝麵色如常,仿佛肖燃說的一切他絲毫不在意一般。
肖燃撓了撓頭,“於貴族們而言,一時之榮耀算不得什麼,唯有後輩子孫接過他們的權力,才能保證族中的榮耀,所以科舉
製一出,損失最大的自然是他們。”
始皇帝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得好。”
“既然如此,你可還要繼續推行這科舉製?”
“小心舉目皆敵”
肖燃嘿嘿一笑,迎著始皇帝關切的神色,老老實實道:“臣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旁人的眼色看不懂,隻知道效忠於陛下,為大秦做貢獻,科舉製可以為陛下網羅天下的人才”
“治理一國之朝政,豈能是庸碌之輩?此科舉製可為大秦鑄萬世之基,臣甘願為陛下之先鋒!
始皇帝臉色一沉,“你就不怕有人將你當做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