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坦塔三樓。
中央如同甜甜圈般空出一個洞窟,周圍環繞著通道。
兩側殘留著曾有幾家店鋪的痕跡,如今已化作廢墟。
若是上層區域,阿裡亞家族或許會進行改造,但下層顯然無暇顧及。
飛濺的玻璃碎片讓組織成員無法在此起居,頂多隻能堆放些雜物。
———但對趙一樹而言,這種狀況正合心意。
破損的窗戶與門扉便於潛入,內部荒廢的環境又提供了諸多障礙物。
對於人數劣勢的趙一樹來說,障礙物必不可少。
若是在開闊通道交戰,恐怕早就暴露行蹤命喪黃泉。
加之廢棄大樓無法使用爆炸物,對趙一樹更是有利。
那些曾經陳列服裝電器的貨架,或是阿裡亞家族遺留的物資箱,此刻全都能物儘其用。
在貧民窟磨煉出的戰鬥信條就是:絕不挑剔任何可利用之物。
(被發現了———不過還在預料之中)
趙一樹借著掩體掃射。
前方敵人至少有五名———其中三人持,其餘配備手槍。
後續還會有增援。
下層敵人應該已全數殲滅,外圍也不該有殘黨。
這種局麵下最要避免的就是腹背受敵,為此趙一樹才精心籌備至今。
當然,光是防備夾擊還不夠。
若正麵湧來太多敵人終究難以招架。
眼前這五人必須在增援抵達前全部解決。
時間僅有短短十秒至多二十秒。
趙一樹在廢墟間穿梭騰挪,時而隱蔽時而突進,扣動扳機的手指精準得可怕。
經年累月的實戰淬煉出壓倒性射擊技術,絕非尋常混混可比。
若對手是受過正規訓練的都市警備隊或直屬部隊,趙一樹恐怕早已陷入絕境。
但阿裡亞家族這些成員既非精銳,也非慣戰之士。
———換言之,他們根本沒有與趙一樹抗衡的資格。
“首批五人。”
解決全部攔路者的趙一樹倚著貨架調整呼吸。
更換彈匣轉移陣地時,上層正有大批敵人湧來。
休息時間幾乎沒有———不,是根本不存在。
朝樓梯間敵人腿部連射數槍剝奪其行動力,再對滾落者補上致命爆頭。
他在化為廢墟的店鋪中奔襲,如同往常執行委托般融入黑暗。
這層已無活口,後續部隊也未出現。
不知是在埋伏還是單純滯後。
———但無所謂。
趙一樹如此想著衝上階梯。
“是那家夥!”
“乾掉他!”
剛抵達樓梯平台,七名組織成員便映入眼簾。
由於槍聲剛響起不久,加上昏暗環境阻礙視野,他們的應對明顯遲滯。
眾人慌忙舉起手槍與。
“——失手了。”
在敵人舉槍的同時,趙一樹也閃電般端槍點射。
幾發子彈精準貫穿兩名敵人顱骨,另有一人肩膀中彈。
但趙一樹原本計劃瞬間解決四人,未能達成目標純粹是因體力不支與昏暗環境所致。
他立即改變策略,閃身衝進環形空間內的某個房間。
追擊的子彈被牆壁阻隔,未能傷及分毫。
彼此都失去視野的刹那,空間陷入短暫寂靜———但很快被打破。
“在那裡!”
黑影破窗而出直撲剩餘四人。
兩名爆頭者已然斃命,肩部中彈者喪失戰力。
判斷四人尚可應付的趙一樹主動出擊。
然而隨著一聲呐喊,彈雨再度襲來。
近距離交戰無需笨重的———如此判斷的趙一樹將其留在房內,此刻僅以手槍輕裝上陣。
“媽的打不中。”
單純縮短距離的速度更快,再加上身體尚且嬌小難以瞄準,而且缺乏協調的四名成員在移動時互相擋住了彼此的射擊線,導致無法順利開火。
黑暗帶來的不利影響不僅對趙一樹,對組織成員們自然也同樣存在。
在這些條件疊加之下,趙一樹勉強弓著背鑽入了其中一名成員的懷中。
他將槍口抵住對方下頜扣動扳機,子彈貫穿皮膚,在口腔內造成破壞性衝擊後自下而上貫穿了天靈蓋。
彈頭最終嵌入天花板,男子頹然倒地。
(第一個。)
趙一樹立即切換目標,以屍體為肉盾向剩餘兩名成員逼近。
左手挾持屍體,右手握槍連續射擊。
雖非理想,射擊姿態。
未能精準命中,但數十發子彈傾瀉之下終究擊中了其中一人。
呼嘯而出的子彈掠過空中,削去持男子半邊脖頸後繼續向後飛去。
男子捂著脖子倒地時仍強行扣動扳機,子彈穿透屍體後雖有所減速仍直擊趙一樹的軀乾。
所幸未能擊穿防護服,僅傳遞了衝擊力。
即便如此劇痛依舊難忍。
儘管腎上腺素讓痛覺變得遲鈍,該痛的還是會痛。
趙一樹咬緊牙關鎖定下一個目標。
(第二個。)
趙一樹在內心默念著凝視眼前男子。
他將屍體向前踹出作為肉盾,趁其發揮屏障作用時拉近距離。
然而另一名成員射出的流彈仍襲向蕾,其中一發擦過他腿部,衝擊力卷走擦過部位的皮膚向後飛去。
但他無暇顧及,無視側方敵人。
趙一樹迂回到正試圖撥開飛屍的男子左側。
雖是情急之舉,但新形成的肉盾使側麵中彈概率驟降,加之對方使用手槍無法擊穿防護服。
趙一樹躬身舉槍,自左下角度迂回射擊。
扣動扳機的刹那,兩人視線交彙———然而子彈命中男子眼球附近區域迫使目光分離。
眼窩周圍骨骼碎裂,衝擊力令顱骨崩解。
(第三個。)
趙一樹向最後一人擲出隨身匕首。
雖因對方急抬左臂防禦未能造成致命傷,但深刺入肉的劇痛令其動作瞬間停滯。
趙一樹自然不會放過這破綻,數發子彈連射,將護頭的左臂連同顱骨一並貫穿。
“這是第四個了。”
在最後一人因肩膀中彈的衝擊而昏厥時,趙一樹又補了一槍。
這種時候若不徹底解決目標,後續隻會招來更多麻煩———比如遭遇複仇襲擊,或是任務期間目標蘇醒後從背後開槍。
“——下一個。”
雖然已清空當前樓層的所有成員,但戰鬥尚未結束。
趙一樹調整呼吸,折返房間取sig416步槍。
此時上層敵人正向下移動。
————
數名組織成員沿樓梯下行。
由於波坦塔這一層的照明尚未修複,昏暗環境極大限製了視野。
沒有槍聲傳來,意味著下層待命的十六人已全軍覆沒。
頂樓僅剩阿裡亞及其親信等十人駐守。
眼下唯一可調動的隻剩這支下樓小隊。
據通訊反饋,他們曾將目標逼至包圍圈邊緣,卻因黑暗環境與人數優勢反成劣勢———缺乏協調的群體作戰極易誤傷同伴,或被對方借人肉盾牌逆轉局勢。
(是個老手啊。)
領隊暗自思忖,借突擊步槍的戰術手電掃描無聲的黑暗。
突然,他們發現俯臥的同伴屍體,鮮血沿地板漫至腳邊。
四人雖未慌亂,但槍口仍本能地指向屍體方向。
“——!”
瞬息之間,隊尾成員的咽喉已被萊伊割裂。
“目標出現!”
剩餘三人急轉槍口,卻快不過趙一樹的子彈———又一人的頭顱被手槍貫穿。
(這家夥情報說他該帶著突擊步槍——!)
趙一樹的裝備隻有匕首和手槍,並未攜帶突擊步槍。
他像往常一樣踢開屍體構築肉盾,但剩餘的兩名成員毫不在意地繼續開火。
子彈貫穿屍體襲向背後的趙一樹,然而屍體後方早已不見他的身影。
“你這家夥總有一天———”
趙一樹屈身潛入黑暗,又從視野邊緣突然現身。
對方剛察覺便強行調轉突擊步槍,但趙一樹的子彈已搶先命中其鼻梁上方要害。
與此同時,趙一樹的手槍發出金屬空響———彈匣耗儘的信號。
(沒子彈了,有機會。)
趙一樹僅持手槍與匕首,沒有投擲武器。
即便擲出匕首,對方用突擊步槍射擊仍會更快。
即便拉近距離也毫無意義。
當對方再度瞄準時,趙一樹突然鬆開了握槍的右手。
(他在乾什麼?這種舉動根本———)
槍聲響起。
子彈直接命中趙一樹。
防護服僅具備最低限度的防彈功能,無法抵擋突擊步槍的連射。
“該死的———”
他首次露出痛苦表情嘶吼著。
子彈穿透防護服撕裂皮肉,但趙一樹仍頂著彈雨將對方撞倒。
“混賬東西!”
對方棄槍抽刀企圖反擊,但趙一樹的匕首已先一步刺入其頸部。
隨著橫向切割,最終站立的是遍體鱗傷的趙一樹。
掉落在地的突擊步槍手電筒照亮他血跡斑斑的下半身,破碎的衣物混合著敵人的濺血與自己的傷口。
“真是哈啊、——呃。”
趙一樹從男人身上下來,踉蹌著移動到店內後倒下。
他保持仰臥姿勢,在懷中摸索著取出為今日精心準備的物品———急救恢複藥。
這是一種裝在液態膠囊中的治療用品,通過噴灑在傷口處能實現組織快速再生與重構。
(價格昂貴———但考慮到這次行動的必要性,他還是用所剩無幾的錢購買了。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用上,但彆無選擇。)
雖然子彈仍殘留在體內,但可以等之後自行或去醫院取出。
雖對身體有害,眼下隻能如此。
“還沒結束。還有下一場。”
他邊將恢複藥傾倒在傷口上塗抹,邊咬牙低語。
因再生帶來的劇痛,他的臉扭曲成苦悶的表情。
“還沒完。”
趙一樹調整呼吸,如同自我催眠般反複呢喃。
這並未消滅所有敵人,仍有數十人存活。
他躺在地上凝視著手槍。
(沒有休息的餘地。早預見到這種局麵,所以做好了準備。)
站起來。
趙一樹對自己下達命令。
“走吧”
治療完畢的趙一樹再度起身,手持與手槍奔赴下一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