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沒立即回答,左臂搭著車窗,右手時不時撥弄著倒車鏡掛著的那個保平安的佛牌。
那是明毓特意給他求來的。
“她想當演員,被培訓機構坑了,那裡的老師幫她壓腿的時候,動作不規範導致她小腿骨折。”
明毓聽不出他說這話是生氣還是難過,就好像曲優隻是一個很可憐但是於他而言沒什麼用的陌生人。
“當時沒有接受治療嗎?”
傅斯年拿起煙盒,食指摁著底部,推出來一根煙用嘴咬住。
“沒錢。那時候我還沒把她找回來。”
明毓倒吸一口氣,“後來呢?”
“她舉著牌子維權,但那時候全國媒體注意力都被轉移,沒人管她死活。”
傅斯年握著方向盤,盯著前方,越說越凝重。
就好像回到了那天他在街上看到求助無門的曲優一樣。
“三年前?”明毓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
明毓頓了頓,艱難開口:“是因為我的事嗎?”
傅斯年朝她看了一眼,輕嗤:“除了明大小姐誰還有這本事?我沒記錯的話,你父母當時買了全國的媒體找你的下落吧?”
明毓垂眸不語,心悶得無法呼吸。
怪不得傅斯年這麼討厭她呢。
她原以為曲優有心害她,現在看來都是她自己罪有應得。
就算真的是曲優要害她,那也是她的報應吧。
“對不起……”
安靜了大約兩分鐘,傅斯年聽到旁邊極為內疚的聲音。
他語氣不再冷嘲熱諷,“如果重來一次,你還跟陸忱走嗎?”
明毓看著自己的手,她打濕的頭發垂在兩側,渾身冷得發抖。
不說話,就已經表明了一切。
彆人都不了解陸忱,但明毓知道他是什麼人。
“嗬。”
傅斯年狠狠撚滅沒抽完的半根煙。
他就不該對她心軟一點點。
三年了,看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錯了。
車子又開了一段路程,明毓恍然發現根本沒往她家的方向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
車子最終停在了他們的婚房,明毓生活過三年的地方。
“我,我要回家!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嗎!”
傅斯年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要麼今晚住這裡,要麼你自己想辦法回家。”
手機泡水了,能不能用還不知道,輪椅恐怕現在已經沉到江底了。
明毓無處可去,無計可施。
看來今晚她注定要跟傅斯年在一起。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
傅斯年當即沉下臉。
他給了明毓兩個選項,她倒好,選了個選項以外的。
明毓看出他生氣,趕緊解釋:“我隻是想給明卓報個平安!我要是不回家,他晚上會擔心的!”
傅斯年冷哼,“你倒挺關心他。這麼大個人了,成天黏著你也算是個男人?明家出你一個廢物還不夠,還費儘心思找來第二個。”
明毓:“”
嘴毒心狠傅斯年。
傅斯年一路把她抱進浴室,正準備脫她濕透的衣服時,明毓連忙捂住自己,縮在浴缸角落。
“我自己來吧!”
傅斯年瞥她一眼,那意思很明顯,嫌她裝矜持。
但明毓確實不太適應。
傅斯年對她越好,她就越容易陷進去,人是有惰性的,過去三年的日子過得太舒坦,她就開始不求上進了。
洗完澡,她和傅斯年躺在床上。
明明臥室都是她住過的,但多了個傅斯年,怎樣都不自在。
閉上眼,今晚掉進水裡的感覺侵襲全身。
“好好睡覺,我累了,沒心情碰你。”
傅斯年摟著她,明毓這才有了安全感,昏昏沉沉總算睡著。
第二天,她起床,尚敬在客廳裡等她。
旁邊還擺放著一個新的輪椅,依舊是傅斯年之前給她量身定製的那款。
“明小姐,傅總讓我送您回去。”
“好,謝謝。”
明毓沒回家,而是去了美術教室把自己關起來畫畫。
她以溺亡為靈感畫了一幅深藍色調的畫。
一隻手伸出水麵,拚命地想要去夠天上的月亮。
明毓一直畫到天黑,還是董晴曦的電話讓她停了下來。
董晴曦在餐廳訂了位置,讓明毓過去一起吃飯。
明卓也在,他現在放暑假了,主動跑到董晴曦身邊老實學習,自打那次被綁走後,他懂事穩重了不少。
明毓趕到餐廳,路過一個包間,裡麵出來的人差點和她差點撞上。
“姐——”
邵霽宸看到是明毓,下意識想打招呼,但想到那天明毓說的話,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麵無表情從明毓身邊離開。
明毓對他很過意不去,吃飯的心情也一下子變得沉重。
找到董晴曦後,明毓的第一句話就是:“晴曦姐,我又畫了一幅畫,麻煩你幫我拿給邵館長吧。這幅畫無論賣了多少錢都算邵館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