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隊裡的全體社員都在西衝薅秧,有翠的心裡一直惦記著她的楊叔。她一邊薅秧,一邊觀察那條通往三隆集的鄉間小路。
快到中午時,她突然發現她的楊叔趕集回來了,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趕了過去。
三楊個頭矮小,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比較顯眼,所以,三楊一出現,有翠立即就認出來了。
“楊叔,趕集回來了?”有翠來到三楊跟前和他打招呼。
三楊道:“嗯,你怎麼又過來了?”
“玉強脾氣不好,但他人不壞,您彆往心裡去。”
“沒事,他可能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的,所以才會那樣,以後我就不再專門過來看你了,免得你倆鬨矛盾,隻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彆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好了。”
“人言可畏啊,關鍵會影響你倆的關係,今天的事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懷孕期間要有個好心情,千萬不要因此生氣。”
“您彆老為我操心了,照顧好您自己,我走後,您腰疼怎麼辦?”
“我就在門前那棗樹或棗樹下的石滾子上壓、磨、蹭,跟你的揉、捶、踩沒法相比,但也能緩解一些。”
“叔,您照顧我這麼多年,我不但不能為您儘孝,還讓您受了那麼多委屈,翠兒對不起您!”
有翠說著,流下了熱淚,三楊用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孩子,隻要你心裡有叔叔,我就知足了,還是那句話,希望你能成為好妻子、好母親、好兒媳。”
“我記住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抽空我回去看您。”
“棗子賣了三塊多錢,給你留著買點吃的,補補身子。”三楊說著,把錢塞到有翠的衣兜裡。
“不用,您拿回去,玉強經常捕魚,家裡不缺吃的。”有翠把錢又塞給三楊。
三楊有點生氣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我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有翠見狀,隻好收下了。
倆人在那裡推讓了半天,這個情景讓在西衝乾活的社員們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接著就開始議論起來:“瞧這倆人還真熱乎,要是晚上,肯定又要上床了。”
“你們說,有翠這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是這個老光棍的?”
“說不準,也許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懷上了。”
“那歪頭豈不成了烏龜了?”
“彆亂說,小心歪頭聽見了找你們算賬。”
這些人的胡言亂語,玉強全都聽見了,但他心裡很明白,有翠嫁過來以後,還來過例假,母親說這孩子肯定是他的,隻不過他不想有翠再和他有什麼來往。
晚上,玉強問有翠:“你上午怎麼又去找那個老光棍?”
有翠道:“請你以後不要這樣稱呼他,大家都喊他三楊,我希望你能喊他三叔。”
“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
“我不想回答!”有翠頂了他一句。
“以後你少跟他來往。”
“憑什麼?是不是玉蘭跟你們說什麼了?”
“廢什麼話?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你管不著!”有翠氣憤地說。
玉強覺得她懷孕在身,也就忍了,沒再吭聲。
好在倆人都是心直口快的人,事後都沒朝心裡去。
有翠問婆婆要了一些布票,拿著三楊給她的錢,到街上買了一些紅色的布料,開始給肚中的寶寶做肚兜和小鞋。
有翠雖然跟養父長大,家中沒有會做針線活的,但她好學,跟著村裡的嬸子們和姐姐們學,基本的針線活都會做。但繡花繡字沒學過,她想在肚兜上繡些花和福字,隻好向婆婆求教。
彩雲這方麵是個好手,她一邊幫著繡,一邊手把手地教她刺繡的基本方法和技巧。
鄰居的韓秀霞刺繡活也很擅長,經常給她指導,幫助她糾錯。玉強讓她少跟這種人接觸,有翠覺得他管得太多,不予理睬。
十一月初,楊家峪陳二愣的叔伯弟弟結婚,請王紅兵去當證婚人。婚禮結束後,大家都去鬨洞房,他想乘機去見一見玉蘭。
玉蘭婚後很少回去,即使回去,也不在娘家過夜,這麼長時間沒見,他真的很想她。
他來到玉蘭家門口,見大門鎖著,便在房前轉了一會,抽了兩支煙後,發現玉蘭回來了,便問:“玉蘭,去哪裡了?”
玉蘭道:“鬨洞房去了,你是證婚人,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過來看看你,有運和你公公呢?”
“都在賭場,父子倆整天晚上都泡在那裡。”
“就你一人在家,有運不怕你和彆的男人上床嗎?”
“沒人敢。”
“那可沒準,這麼長時間了,想我了嗎?”
“想你乾什麼?”
“你可彆忘了,我們倆是喝了交杯酒的,親愛的,想死我了……”
王紅兵從背後抱住玉蘭朝房裡拖。
“你乾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小寶貝,抱住我。”王紅兵把玉蘭摁在床上,就要扒她的衣服。
“彆、彆這樣……”王紅兵把她死死地壓在身底下。
王紅兵不顧玉蘭的反抗,發起進攻。
“再這樣,我就喊人了……來人……”王紅兵見玉蘭真的喊起來,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嘴。
“好,我走,我走!”王紅兵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王紅兵見玉蘭對他如此冷淡,關鍵時刻還真的喊人,覺得她確實變了,他真心喜歡的玉蘭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王紅兵走後沒多久,有濤和有運回來了:“玉蘭,有運贏錢了!”
玉蘭聽見有濤這麼一說,心裡很高興,連忙問:“真的?贏了多少?”
有運拉著長音,道:“拾壹—塊。”
玉蘭有點興奮:“這麼多!”
有運道:“炒兩個菜,我們喝點。”
“行!”
有運見玉蘭高興,對她說:“我去賭場買點餃子,我們邊吃邊喝。”
玉蘭準備了一個素炒胡蘿卜絲,一個清炒白菜,又從箱子裡拿出花生米,有濤見了,忙問:“玉蘭,你這是乾什麼?”
“兩個菜少了點,我再炒一個花生米。”
“那花生米是我專門送給你生吃的,趕緊放起來。”
“你老把好吃的東西送給我,自己也舍不得吃,今天我就想讓你也吃一點。”玉蘭說著,拿起一個花生米塞到有濤嘴裡。
有運買餃子回來,見桌子上放了一盤花生米,坐下抓了一把就吃起來:“玉蘭,哪來的花生米?”
“濤哥拿來的。”
“今天怎麼這麼大方?這可是濤哥專門送給你的。”
“你今天不是贏錢了嗎?拿出來犒勞犒勞你!”
“要不是濤哥硬把我拉回來,我肯定會贏得更多。”
有濤對玉蘭說:“我這可是按你的意思辦的,防止他把贏的再吐回去。”
玉蘭道:“乾得漂亮!以後就這麼辦。”
“是,遵命!”
有運道:“瞧你們倆,一唱一和的,好像我是外人,你們倆是兩口子似的。”
“怎麼,吃醋了?濤哥這麼做也是為你好,彆不識好歹。”
有濤問有運:“贏了錢是不是該還賬了?”
有運就煩他在玉蘭麵前向他討債:“還賬?沒門,誰讓你拉我回來的?剛才我手氣那麼好,要不是你,今晚我肯定能贏大錢。”
玉蘭問有濤:“他還欠你多少錢?”
有濤道:“你讓他自己說。”
有運有點不耐煩:“不就是五十塊錢嗎?”
有濤一聽,急了:“什麼?你上次借那十塊錢呢?”
有運反問道:“那十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忘了?”
“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許反悔。”
有濤臉上露出一絲詭笑:“那我可真那麼乾了?”
有運顯得很鎮定:“乾不乾是你的事,反正那十塊不能算。”
“你們倆說的是什麼事啊?就像打謎語似的。”玉蘭感到不解地問。
有濤道:“這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不能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也行,那我就讓你老婆來審你,等著回去跪搓衣板吧。”
玉蘭覺得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她要想辦法給詐出來。
有運道:“彆,你沒看見濤哥兩個膝蓋都跪腫了?現在,他老婆讓他跪搓衣板時,還要頭頂一碗滿滿的開水,害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玉蘭感到驚訝:“真的假的?”
有濤道:“彆聽他瞎說,就是有一次,大冬天的,她在我頭上放了一碗涼水,一不小心水撒了,衣服濕了,她還不讓我起來,我跟她急了。”
“這也太狠了,還像是夫妻嗎?我就不明白,你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怎麼那麼怕一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你不知道,她那人簡直不可理喻,我懶得跟他計較。”
“不跟你老婆說也行,但你必須告訴我,你們倆的究竟是什麼事?”
“這真不能說。”
“有運,濤哥不說你說,否則,今晚我不讓你上床。”
“這兒不方便,上床後我再告訴你。”
“不行,現在就說!”
“說就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讓濤哥給我十塊錢,我讓他親你一下,他就同意了,給了我十塊錢,就這麼一點事。”
“你還是人嗎?”
“行了,不說這個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