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玉軍到湯橋壩挖萬年柴,他發現豁口下方的底部和兩側都被挖得亂七八糟,實在找不到萬年柴了。
他跑到豁口上遊的河床裡去試探一下,這裡靠豁口不遠處的兩側,表層有一些淤泥,其下方的泥土也不是很硬,用腳趾就可以不斷地向下探。
突然探到一個很硬的東西,腳趾無法繼續下探。他一個猛子紮下去,用手摳了一點上來一看,是一小塊黑黝黝的像木炭似的,他一下子意識到,這是萬年柴。
他用腳試探這個萬年柴的上下、左右、前後的邊界,覺得寬度和厚度都很有限。但長度隻找到一端,另一端紮向下方,呈現傾斜狀。
他費了兩個多小時的功夫,才將一端周邊的泥清除,紮猛子下去抱住一端上下左右晃動,沒有什麼感覺。
他用鐵鍬,經多次努力,終於將這根萬年柴給撬折了。
他潛入水下,發現被撬斷的部分已經碎了,便將最粗的部分取出來,也就二尺多長,呈不規則狀,約有一般成人大腿那麼粗,他掂掂分量,約有十幾斤重,他又將撬碎的部分都一一取出。
他覺得已經筋疲力儘了,準備打道回府,剩下的部分改日再戰。
“玉軍,你在乾什麼?”正在穿衣服的玉軍,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便回頭一看:“楊老師,您好!我在挖萬年柴。”
“挖到了嗎?”
“挖了一點。”
“我看看。”
楊老師從河堤上走下來,拿了一小塊萬年柴對玉軍說:“這東西學名應該叫陰沉木,多因地質災害將樹木衝入河流,埋於河床地下形成的,是一種很珍貴的木材,我們當地都將其作為柴火用,真是可惜。”
“楊老師,您怎麼懂那麼多?”
“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可能比我懂得還要多,知識需要不斷的學習積累。”
“上次我在西山摘了一些桑果,給您送去時,您家裡沒人。回來後,我媽說我死腦筋,可以請鄰居轉交,我當時真沒朝這兒想。”
“行,有這個心,我就高興,我看你最近帶的飯都是野菜,家裡是不是又斷糧了?”
“斷糧已經有一陣子了,不過隊裡的新糧很快就要下來了。”
“你現在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老吃野菜是個問題,瞧你這瘦小的樣子,我看著都難受,我這裡也沒有多的,就這一點糧票和錢,你拿回去讓你媽買點糧食。”
“老師,這個我不能要。”
“玉軍,這是老師的一點心意,你是個好孩子,老師喜歡你,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好意,收下吧!”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您!”
玉軍回家後,把楊老師給的十斤糧票和六塊錢全部交給了母親。
“你這孩子,怎麼能要你們老師的東西呢?”彩雲拿著錢和糧票,瞪著眼望著玉軍,責怪他不該收。
“一開始,我也不想要,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稀裡糊塗就收了。”
“既然收了就不能再退給人家,可這麼重的情義,將來我們拿什麼還啊?”
“等我們條件好了再還給他。”
“孩子,你錯了,這不是錢財問題,老師一定是希望你將來有出息。”
“我不會讓楊老師失望的。”
“好孩子,有你這句話,我心裡就亮堂了。”
忙假期間,玉軍一共拾乾柴和挖萬年柴二百多斤,挖野菜一百多斤,采摘桑果三十多斤,曬成桑果乾十多斤,為解決家中的困難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忙假結束後,隊裡的新糧和麥秸稈都陸續分下來了,又順利地度過了一個青黃不接的非常時期。
有翠不顧婆婆和玉強的阻攔,剛滿月,就要下地插秧,說自己已經完全休息好了,什麼事都沒了,在家呆著著急。
她利用上午和下午中間休息的時間,回家給孩子喂奶。喂完奶,立即趕回去乾活。
在家時,隻要一有時間,就抱著小魚寶到處溜達,有時玉強想抱抱,她也不讓,說看他抱孩子那個樣,孩子肯定不舒服,她總覺得孩子在自己的懷裡最舒服。
有翠抱著小魚寶來到二嬸家,慶英見了非常高興,她不停地在他的左右兩邊喊他的名字,發現小家夥的眼睛會循著她的聲音移動。
這時,韓秀霞也過來湊熱鬨:“小魚寶,讓你二奶奶抱抱。”
慶英看了看有翠,顯然是想抱抱孩子,有翠也看出來二嬸的意思,便把孩子遞過去。
慶英雖然沒生過孩子,但她抱孩子的姿勢有翠認可,覺得孩子在她懷裡應該舒服。
慶英望著孩子道:“小魚寶,知道我是誰嗎?”慶英抱著孩子,邊抖動邊逗他。
秀霞拿著小魚寶脖子上戴的小葫蘆逗孩子:“這是誰給你做的寶葫蘆啊?”
有翠高興地接過話茬道:“你說是大姑做的。”
秀霞道:“你彆說,玉蘭手還真巧,做的真像一個葫蘆。”
有翠說:“玉蘭為了做這個寶葫蘆可下了功夫了。她聽媽說,玉強挖的萬年柴是吉祥物,能辟邪,她拿回去好幾塊,刻了好長時間才刻出來,雖然不像真葫蘆那麼光滑,但已經不錯了。”
秀霞道: “這萬年柴確實是個好東西,人們都說‘家有萬年柴,年年喜氣來。’”
慶英對有翠說:“你婆婆還給我們拿了兩塊,放在枕頭下麵,她說‘頭枕萬年柴,不是當官就發財。’”
有翠道:“我們家堂屋條案上,還有每個人的枕頭下都放了萬年柴。”
秀霞對慶英說:“你看這葫蘆外麵的紅色還挺鮮豔的,好像不是紅漆。”
有翠道:“聽玉蘭說,她用的是地裡長的那種能染指甲的指甲花,搗碎後放一點明礬,然後把葫蘆放進去泡了一夜,取出晾乾就這樣了,據說放明礬後還不褪色。”
秀霞問有翠:“這葫蘆上的紅頭繩也是她帶來的?”
“是的,她想的可細了,特彆喜歡小魚寶。”
“你們倆一起結婚,按說她也該有了。”
有翠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有運的病能不能治好?”
秀霞立即追問:“什麼病?”
“就是劉大嘴男人那種病。”
秀霞感到很驚訝:“陽 痿?”
有翠突然感到說漏了嘴,因為玉強不讓她跟彆人提及此事,便趕緊朝回收:“不是,一開始有點懷疑,後來證實不是。”
有翠一時不知如何應答,隻好胡亂編了兩句應付一下。
“啊?臭小子,尿了。”慶英突然覺得胳膊上熱乎乎的濕了。
“給我,他該睡覺了。”有翠接過孩子回家了。
小魚寶尿就是多,有翠把自己的一件舊衣服剪了,全部做成尿布,還是不夠用,所以離開床時就讓他光著屁股,隻穿一個肚兜。
沒兩天,劉大嘴就跑過來問彩雲:“聽說你女婿也是陽 痿?”
“胡說,這是誰在造謠?”
“村裡人都知道,是你兒媳婦親口說的。”
“你聽她瞎說,她知道什麼?”
“你彆跟我急,我就是隨便問一下,如果他要是治好了,請告訴我用的是什麼藥。”
“你還是問彆人去吧,我女婿什麼病都沒有。”
劉大嘴走後,彩雲把玉強喊到後院,責問他:“我讓你跟有翠講,不要把有運的病說出去,你說了沒有?”
“我說了,她也表示不會說出去的,您確定是她說的嗎?”
“肯定是她,前兩天,你二嬸就來問我,說有翠提到有運得了跟劉大嘴男人一樣的病,問我有沒有這回事,我沒承認,也讓她彆信彆傳,沒想到剛才劉大嘴直接跑來找我,打聽用藥情況和治療效果,還說全村人都知道這事,玉蘭一再交代不能傳出去,結果還是傳出去了。”
“二嬸也是,讓她彆傳,怎麼鬨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你二嬸說,有翠說這事的時候,韓秀霞也在場,我就怕她嘴快愛傳閒話,還專門找她解釋了一下,讓她彆傳,她當時也答應了,估計就是她傳出去的。”
“我問問有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找打。”玉強轉身就要走。
“回來,事已至此,就彆追究了。前兩天我沒跟你講,就怕你倆鬨矛盾,估計她也是無意中說漏了嘴,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和她好好說。”
“好吧。”
玉強擔心有運的病要是治不好,玉蘭將來怎麼辦?他深感對不起妹妹。
七月份以來,持續乾旱無雨,太陽像個大火爐,把大地烤得發燙,就連空氣也是熱烘烘的。村子裡的那幾條狗也不像平日裡那麼歡實了,躺在地上氣喘籲籲,一動也不動。
知了在樹上扯著嗓子,不住地叫喚,田裡的禾苗被太陽曬得彎了身子,秧田的水已經被蒸發乾了,池塘的水也快見底了。
好在西山水庫的水源還比較充足,王紅兵決定利用水庫的水進行抗旱。
但大隊隻有一台抽水機,王紅兵又從公社借來兩台抽水機和發電機,各個生產隊再利用水車和肩挑人抬等辦法,進行抗旱。
在優先保證農田和莊稼急需用水的前提下,對池塘的蓄水也進行了補充。
雖然有了西山水庫的保障,但由於這種大呼隆的乾活模式,出工不出力成為一種普遍現象,抗旱成效甚微,無論是旱作物,還是水稻,均受到較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