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軍開學後,彩雲覺得玉蘭的預產期越來越近了,應該過去看看。
九月初的一個早晨,玉軍上學剛走,有運就過來了,進屋就喊:“媽,玉蘭生了!”
“啊,生了?什麼時候生的?”
“今天淩晨。”
“大人孩子都好嗎?”
“都好,母子平安!”
“走,我現在就過去。”
彩雲匆匆忙忙跟著有運朝楊家崗趕,邊走邊問有運:“是兒子還是丫頭?”
“丫頭。”
“誰接生的?”
“就是我們村的楊婆。”
“楊婆好,我生玉軍難產就是她接生的。”
“楊婆說玉蘭身體好,產前活動量大,所以生產很順利。”
“你當爸爸了,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
“以後多為孩子和玉蘭著想,不要老泡在賭場,多跟你爸學學獸醫技術。”
“是,聽您的。”
彩雲來到楊家崗時,東平早早站在村口等候,他希望彩雲能留下來,幫著玉蘭一起照顧好他的大孫女:“彩雲,快來看看你外孫女。”
“祝賀你,當爺爺了!”
“我更盼望你能早一點祝賀我有大孫子。”
“孫子孫女都一樣,早晚都會有的。”
有運道:“我爸盼孫子都快盼瘋了。”
彩雲見到玉蘭後,覺得她臉色不太好,顯得很憔悴。
“玉蘭,感覺怎麼樣?”彩雲問女兒。
玉蘭見到母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媽,您來啦,我感覺還行,沒什麼事,就是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弄。”
“第一次都這樣,我和你一起弄。”
“爸就盼望大孫子,結果是個丫頭片子。”
“第一胎,男孩、丫頭都一樣,我見他父子倆都挺高興的,放心吧。”
“沒到預產期就生了,是不是早產?”
“隻差十來天,不算早產,也可能是你記錯日子了。”
“這小東西怎麼老是睡?”
“小孩剛出生都是這樣,沒關係的。”
“我還沒奶,給她吃什麼?”
“先給她喝點米湯,然後讓她吃點麵糊糊。”
彩雲覺得要儘快給玉蘭催奶,便吩咐有運上集買些鯽魚,讓玉蘭喝些魚湯,可以催奶。
“張大哥,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我想就叫小鳳,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這個名字好。”
為了幫著玉蘭照顧孩子,有運和父親睡在一起,玉蘭和母親睡在一起。
不知道是玉蘭的奶水該來了,還是鯽魚湯催的,兩天後,玉蘭的奶水很足,小東西吃得很帶勁,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夜裡也要喂她幾次,否則,她就會哭鬨,隻要吃飽了,尿布換了,她很快就會睡著了。
一周後,玉蘭就把自己精心製作的小布兜給她穿上,小寶葫蘆也掛到她脖子上,看著胖乎乎的小東西,她心裡感到美滋滋的。
有濤經常給玉蘭送些掛麵和饊子來,還利用看望小鳳的機會,給玉蘭塞些大白兔奶糖,這是玉蘭的最愛。
東平和有運殺了一隻老母雞,說玉蘭愛吃雞湯下掛麵。有運還經常幫著洗洗尿布,乾些力所能及的活,彩雲看著這父子倆都那麼高興,心裡感到欣慰。
彩雲從玉蘭和有濤見麵時的表情和眼神,覺得他倆關係不一般。但玉蘭在她麵前不願談及此事,所以也不好多問,女兒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她覺得可以理解。
滿月時,玉蘭已經能夠獨立擔起照料小鳳的重任,彩雲把孩子交給玉蘭也就放心了。
玉蘭坐月子期間,正是秋收大忙季節,現在秋收已進入尾聲。彩雲回家時,見許多女社員都在西曬場翻場,便直接過去乾活。
走近西曬場,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她知道,這是李尚虎的油坊傳來的香味。
有翠背著孩子,也在這裡翻場。她告訴婆婆,這幾天,油坊有人病了,李尚虎請玉強在油坊幫忙。
李尚虎在西山種的花生、芝麻和黃豆,由於他的精心管理和照料,都獲得好收成。而隊裡的旱作物均大幅減產,兩者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村民們有讚賞欽佩的,也有嫉妒眼紅的。
現在,李尚虎的油坊正式開業,他請了一個打油師傅,還請了幾個夥計,包括啞巴的父親趙誌良,李尚虎的兩個女婿也在油坊幫忙。
油坊裡傳出陣陣打油號子聲:“李哥今個起得早——嗨喲——碰見小妹在洗澡——嗨喲——哥哥快來妹想要喲——嗨喲……”
正在曬場翻場的都是清一色的女社員,聽見這葷號子,有人就對劉大嘴說:“油坊裡的男人們個個身強力壯,你要是去了,他們照樣給你打出油來。”
劉大嘴聽了,馬上來了精神:“我要是去了,就把他們全部給榨乾了。”
“哈哈哈。”劉大嘴的話引來一陣哄笑。
翻場中間休息時,彩雲走進油坊,看見玉強正在和打油師傅一起打錘。
李尚虎告訴她,打油不僅要有力氣,還要有技巧,今天是幫生產隊打的菜籽油,從原料到成品油,需要經過幾道繁雜的工序:先要炒籽—再碾籽—包餅—上榨—打錘等。
由於打油是力氣活,加之爐膛內柴火整日不熄,篜房裡熱氣騰騰,夥計們都光著膀子穿著短褲在乾活。
彩雲不解地問李尚虎:“你們這號子怎麼都是那麼葷?”
李尚虎道:“這樣喊起來才帶勁,大家就不覺得累了。”
“玉強打油沒乾過,能行嗎?”
“師傅掌舵他助力,配合的不錯。”
“在你這裡乾活,聞著這香味真舒服,我也想到你這裡來乾活。”
“這都是大老爺們的事,你們女人乾不了。”
彩雲看著旁邊正在炒籽的人說:“這活我就可以乾。”
尚虎道:“炒籽需要臂力和技巧,要用木鏟不停翻動,控製好火候,要不時抓起一把,仔細察看、品嘗,確保炒乾炒熟,做到香而不焦,才能保證油的香度和純度,需要有豐富的經驗才能勝任。”
“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那就好,我是擔心這幫男人,見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會走心事,出什麼意外。”
“你真會開玩笑,我都是當奶奶的人了,誰還會看上我?”
“可你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仍然很迷人。”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討女人喜歡。”
韓秀霞見彩雲進去很久沒出來,便到油坊門口探頭看了看,回去就跟慶英說:“你知道彩雲為什麼跟發福斷了嗎?”
“你又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她和李尚虎好上了。”
“我不信。”
晚上,尚虎過來找彩雲:“參謀長,請嘗嘗我打的油。”尚虎將一瓶一斤裝玻璃瓶香油遞給彩雲,打開橡皮塞後,一股香味立即彌漫整個房間。
“這是什麼油?這麼香?”
“芝麻百分之四十,花生百分之六十,可以稱為麻油。”
“這一瓶多少錢?”
“什麼意思?你還要給錢?”
“那當然。”
“我的油不能私賣,你想讓我犯錯誤啊?”
“我不能白吃你的油。”
“這是我犒勞參謀長的。”
“那就謝謝司令了。”
“你先彆謝,我還有事找你幫忙。”
“什麼事?”
“能不能幫我們做飯?”
“現在誰給你們做的?”
“我自己做,有時飯夾生,有時忘了放鹽,有時放重了,總之做不好。”
“你幾個丫頭不能幫你?”
“老大和老二都有孩子了離這兒都遠,兩個女婿都在這幫忙,老三公婆都有病,家裡離不開,老四歲數還小,這個環境不適合。”
“明白,這事我包了。”
“謝謝你!”
“不會讓我白乾吧?”
“每月十塊錢,怎麼樣?”
“太多了,每月五塊就行。”
“就按我說的,麻個早飯就交給你了。”
尚虎剛走,有翠就從房裡出來問:“媽,李叔說您是他的參謀長?”
彩雲道:“開玩笑。”
“前段時間,他老過來找您,問您什麼時候回來。”
“你沒問他有什麼事?”
“問了,他沒說,估計就是做飯的事。”
“玉強救過他兒子的命,所以,有什麼好事,他首先想著我們。”
“一個月十塊錢真不少,看來他的油坊很賺錢。”
“他打的油都賣給國家,賺錢有限。”
“周邊好多人都到他這裡來換油,交給他的加工費,就不少。”
“村裡是不是有人眼紅?”
“好多人都說他要發大財了。”
“你彆跟著他們瞎起哄,預產期快到了,注意彆太勞累。”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