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此刻竇皇後像吃了蒼蠅一樣,皇帝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如果吳朝顏還活著,她斷不會做出這般沒腦子的事。
蕭瑾玉回到王府,在單獨辟出來的祠堂裡待了半夜,先皇後走的時候,他不過才九歲。
這些年,他冷眼旁觀竇氏鳩占鵲巢,明麵上裝和善,背地裡恨不得除自己而後快,逼得自己才九歲就不的不上戰場廝殺。
如今,社稷安穩,竇氏母子想除了他,他的親生父親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沒做。
或許他比竇氏更希望自己消失,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卑劣的欺騙了母親的感情,如何軟飯硬吃,如何過河拆橋的。
母親鬱鬱而終,他被太子暗算,如果不是遇到那個有些稀奇古怪辦法的謝酒兒,他早就死了,死在蟄伏著野獸的山林裡,死在皚皚白雪中,無人問津,暴屍荒野。
所以,這一次,他要主動出擊,欠他的,他親自討回來,就像幼時討回自己的弓弩一樣。
……
春節過完時,各地流民都已經返鄉了,日子雖然艱難,但已經開始按部就班的生活了。
鄉野間,已經有人在修補自家的田埂,順便還不忘往地裡刨些積雪,瑞雪兆豐年嘛!
謝家咀的村民在除夕當天才趕回村裡,家家戶戶窮的叮當響,回來當天,都顧不上喘口氣,上山撿柴的撿柴,撿地皮菜的撿地皮菜,一直到天色暗的看不見人影才歇下。
謝酒兒家裡,走的時候七個人,這一趟回來少了兩個,大房的二丫頭不見了,老太太得了風寒,死在了回來的路上。
晚上吃了從山上撿回來的地皮菜,雖然肚子還是空落落的,但比逃難路上舒服多了,謝酒兒的大伯母李氏躺在土炕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如今,雖然屋子寒冷,但沒有了風雪的侵蝕,總算舒坦些了,然後就開始懷念自己的二閨女,她被她爹送走的時候一直哭喊著:“娘,我不想走,救救我。”
想到女兒當時無助絕望的眼神,李氏眼裡留下一串渾濁的淚水,她也沒辦法啊,吃的本就不多,還被人搶了,如果不送走她,一家子就都要餓死了。
整整一晚上,李氏滿腦子都是女兒絕望的哭喊聲,旁邊的謝老大鼾聲如雷,睡得比誰都香甜。
原本他們想回來後將謝酒兒賣給彆人,換些口糧的,沒想到回來才發現,那娘三個早就不見人影了。
這樣的世道,他們全村人一起出動,回來的隻有八成,估計她們早就被人擄走了。
擄走了好啊!擄走了下去好好陪陪她的二丫,免得黃泉路上,她一個人孤苦伶仃。
第二日醒來,村長就已經開始統計人數,準備往上報了,謝老大虛報了謝酒兒母子三人的人頭。
村長麵上遊移不定:“糧食種子本就吃緊,而且明年秋收後是要連本帶利的還給官府的,她們既然不在村裡,你報人數不合適吧!萬一上頭查下來不好交代啊!”
謝老大冷哼一聲:“家裡的地窖有動過的痕跡,還有她們二房的一些物件兒都不見了,她們肯定是出門避禍去了,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如果人還活著,沒上報,那我家的種子不夠數,誰養活她們,到時候我可不管。”
村長瞪了一眼,混不吝的,你什麼時候管過她們,猶豫了一下在,最終還是決定將給謝老大名下加上了謝酒兒三人的名字。
看著議論紛紛的村裡人,村長扯開嗓子大吼:“沒必要虛報人數,大家按實際人口報就行,明年給官府還種子時,要多還三成當利息,這來年的收成怎麼樣還不知道了,彆瞎報啊,報的多,還的多。”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也是啊,有那閒工夫,乾點彆的,明年就是給自家攢些種子,我們要想在真正吃到糧食,還得挨到後年才行。”
“就是,我聽著官府也就是這麼個意思,哎,繼續吃野菜唄,就是苦了我兒子,剛生下來她娘連口奶都沒有,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大。”
給村長報完數,大家都垂頭喪氣的回家,拿上工具,三三兩兩的上山了。
縣裡的謝酒兒年後發現城中的飯館酒樓都開了張,裡麵有的是有錢人在吃吃喝喝,門外衣衫襤褸的窮人隻能豔羨的朝裡麵看一眼,聞一聞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吃過的肉香。
謝酒兒見狀,又花了半兩銀子,買了半袋麵粉,打算做包子到街上叫賣,走到巷子裡,碰見方氏背著一捆柴進屋,不由的放慢了腳步,等方氏進門後才經過。
“娘,我們做些包子到集市上去賣吧!”
謝酒兒將手裡的麵袋子放下,又檢查家裡存下的地皮菜和菌菇,夠了,可以先試著賣幾天看。
“賣包子?這倒是可以試試,如果生意不行,大不了我們自己吃了就行了。”周氏歡天喜地的開始往乾淨裡收拾地皮菜,又將菌菇泡在水裡。
“我們賣素的還是帶點葷腥?”周氏忙著手裡的活計,想起餡料,又問道。
“稍微摻點葷腥吧!如今,新的銅錢已經在流通了,一會兒我換點銅錢回來,我打聽過了,飯莊裡的包子一個十文錢,那我們就八文錢,娘,你看怎麼樣?”謝酒兒蹲下身,一起收拾地皮菜。
周氏樂嗬嗬的回道:“我看行,比飯莊裡稍微便宜些就能賣出去了,這點東西娘一會兒就收拾完了,你休息一下,一會兒還要去朱府呢。”
謝酒兒一臉無所謂:“我去就做個飯,又不累,再說了,時辰還早著呢,你真是比朱夫人催的都急。”
周氏低著頭,繼續忙碌:“我這不是怕你在家裡太勞累了,到了朱府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丟了差事嗎?彆看我和無恙一天在家裡瞎折騰,咱們能待在縣裡,主要還是靠你的差事穩定些,要是沒個穩定的活,娘當時都不敢冒險來縣裡。”
“娘,你猜,我今天在外麵見著誰了?”謝酒兒突然轉了話題,周氏心裡咯噔一下。
“誰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