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病房的門禁係統被破壞了。
慕晚晚隔著玻璃看到裡麵的場景：穿拘束衣的少女坐在床邊，手裡把玩著那把手術刀。年輕版的博景明——不，現在她看清了，那隻是個全息投影——正在調試輸液架上的設備。
"生命維持係統。"周臨在她耳邊低語，"老板在手術前吩咐過，那女孩體內有微型炸彈。"
慕晚晚的指尖抵在門禁識彆屏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監控畫麵裡的少女突然轉頭，精準地看向攝像頭方向，嘴唇開合說了句什麼。
"她在說什麼？"慕晚晚問。
周臨調大音量。少女的聲音經過電子設備過濾，帶著詭異的機械感："告訴她，我知道她七歲那年，在鋼琴裡藏了什麼東西。"
慕晚晚如遭雷擊。這是她從未告訴任何人的秘密——七歲生日那天，她把母親的情書藏在了鋼琴共鳴箱裡，三天後母親就失蹤了。
"開門。"她突然說。
"太危險了！那女孩明顯"
"我說開門！"慕晚晚直接扯斷警報線路，手動拉開氣密門。
全息投影在她進門的瞬間消失了。少女抬起頭，慕晚晚第一次完整看清她的臉——不隻是相似，簡直是鏡中倒影。唯一不同的是少女右腕的蛇形紋身，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
"你終於來了，本體。"少女的聲音比監控裡更清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等了好久呢。"
慕晚晚注意到輸液架上掛著三袋藥液，標簽分彆是紅色、藍色和透明。少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突然笑起來："好奇嗎？紅色是毒藥，藍色是解藥，透明的是記憶。"
"你到底是誰？"慕晚晚逼近一步。
少女歪著頭，這個動作讓她的黑發滑向一側，露出耳後與慕晚晚完全相同的胎記："我是n0817b，你的記憶備份體。"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紋身，"這是標記，就像超市裡的商品標簽。"
慕晚晚突然抓住她手腕："博景明對你做了什麼？"
"錯了哦。"少女抽出手，指尖輕點慕晚晚太陽穴，"是博振業對我們做了什麼。"她突然壓低聲音，"想知道為什麼你記不起救他的場景嗎？因為美好的記憶在我這裡，痛苦的切割手術留給了你。"
病房裡的顯示屏突然亮起。畫麵中是年輕十歲的博昱辰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纏著繃帶。慕晚晚穿著實習醫生的白大褂，正在偷偷給他換藥。當少年突然睜眼抓住她手腕時，畫麵裡的"她"笑了，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這是"慕晚晚聲音發抖。
"真實發生的。"少女輕聲說，"那天你值夜班發現他的病曆被動了手腳，有人在他的藥裡加了凝血劑。"她調出另一段視頻：年邁的博振業正在與醫生交談，"老爺子想測試兒子能不能識破暗殺，沒想到你先發現了。"
慕晚晚頭痛欲裂。一些碎片般的記憶湧上來：她偷偷換掉輸液袋、少年滾燙的掌心、走廊儘頭博景明陰鷙的眼神
"後來呢？"
少女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疤痕："後來他們發現你天賦異稟，適合做記憶分割實驗。"她的笑容變得慘淡，"他們把關於他的美好記憶封存在我體內，把手術的痛苦留給你。這樣老爺子就能測試，他兒子愛的是救他的天使，還是"
"還是滿身傷痕的真實的我。"慕晚晚接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什麼，"等等，如果美好記憶在你這裡，為什麼你會被"
"被當成武器？"少女苦笑，"因為博景明發現，封存的記憶會自我淨化。我越接近你，就越想保護你。"她指向輸液架，"紅色毒藥是給我的，藍色解藥是給你的，透明的記憶是我們共同的過去。"
警報聲驟然響起。顯示屏切換成博景明的臉，他坐在某個類似控製中心的地方，麵前是數十個監控畫麵："午安，兩位慕小姐。遊戲時間到——你們中隻有一個能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慕晚晚這才注意到，少女的拘束衣開始發出紅光，胸前的數字倒計時從60:00開始跳動。
"微型炸彈。"少女平靜地說，"與我的心跳相連。如果停止跳動，或者離開這棟建築，都會引爆。"
博景明的聲音繼續傳來："選擇權在你手上，慕醫生。紅色毒藥能讓她無痛死去，藍色解藥能解除你大腦的記憶封鎖，透明藥劑則會讓你們記憶融合"他露出殘忍的微笑，"當然，融合後炸彈還是會爆炸。"
慕晚晚看向少女，後者正用她的慣有姿勢將碎發彆到耳後。這個動作讓慕晚晚心臟緊縮——那是母親教她的方式！
"彆聽他的。"少女突然說，"他在說謊。藍色藥劑才是毒藥，紅色是記憶解鎖劑。"她指向自己的紋身，"看，顏色變了。"
果然，蛇形紋身從藍轉紅。博景明臉色驟變："不可能！你怎麼能"
"因為我是neuro項目的核心。"少女驕傲地揚起下巴，"你忘了？記憶分割手術是我發明的。"
慕晚晚震驚地看著她："什麼？"
顯示屏突然雪花紛飛。少女趁機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從頭發裡取出隱藏的微型芯片插入床頭的控製麵板："三年前我預感到危險，提前把核心程序編碼成記憶碎片。"她十指在虛擬鍵盤上翻飛，"現在，歡迎回家，另一個我。"
整個醫療中心的燈光同時閃爍。慕晚晚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仿佛有人在她腦中打開了一扇塵封的門。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實驗室的深夜、電腦屏幕上的算法、博振業遞來的保密協議
"不！"博景明在屏幕那頭怒吼，"終止程序！"
少女卻笑了："太遲了。"她轉向慕晚晚，"現在你明白了嗎？我才是原始記憶的持有者，而你是被創造來承受痛苦的備份體。"
這句話像刀刺進慕晚晚心臟。她踉蹌著後退，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博昱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手術服外披著西裝外套，臉色蒼白如紙。
"彆聽她胡說。"他聲音虛弱卻堅定，"你們都是慕晚晚，隻是被分割成了兩部分。"
少女的表情突然軟化："他說得對。"她伸手想觸碰慕晚晚，卻在半路被拘束衣的電擊限製震回，"我們本就是一體的。"
倒計時跳到30:00。博景明恢複了部分控製權："既然你們喜歡團聚，那就一起死吧！"他按下某個按鈕，少女的拘束衣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快走！"少女拚命掙紮，"炸彈當量足夠炸平這棟樓！"
慕晚晚卻衝向控製麵板："有辦法解除的，我記得設計圖紙"她的手指自動找到隱藏接口，輸入一串連自己都驚訝的代碼。
"沒用的。"少女苦笑，"除非有博氏血脈的dna驗證。"
博昱辰突然咳出一口血，扶著牆走到麵板前："用我的。"他將帶血的手指按在識彆區。
係統發出刺耳的警報：【驗證失敗】
"怎麼會"博昱辰不可置信地看著屏幕。
少女突然安靜下來："我明白了。"她轉向慕晚晚，"記得我們七歲那年，媽媽說過什麼嗎？"
慕晚晚下意識回答："最毒的蛇"
"往往戴著天使的麵具。"少女接完後半句，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疤痕深處——那裡嵌著枚微型芯片，"這才是真正的驗證器。"
當芯片接觸控製麵板的瞬間，整個係統重新啟動。倒計時停在00:29，拘束衣自動解鎖。博景明的畫麵劇烈抖動："不！這不可能！那個芯片應該已經"
"被你銷毀了？"少女冷笑，"你忘了我最擅長什麼？"她舉起手腕，蛇形紋身此刻變成了解鎖狀態的綠色，"記憶備份啊，親愛的叔叔。"
顯示屏突然黑屏，隨後跳出一段全新的視頻：年輕時的博振業站在實驗室裡，麵前是兩個冷凍艙。"記憶分割隻是暫時的等昱辰通過測試，就讓她們重新融合"
視頻突然中斷。醫療中心的廣播響起周臨的聲音："老板！博景明的人包圍了醫院！"
博昱辰強撐著站起來："啟動防禦協議。"
"來不及了。"少女指向窗外，遠處已有黑煙升起，"他打算燒了這裡。"
慕晚晚突然抓起那管透明藥劑："還有一個辦法。"她看向少女，"記憶融合。"
"你瘋了？"少女瞪大眼睛，"融合後炸彈還是會"
"但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慕晚晚拔掉針頭保護套，"賭嗎？"
少女怔怔地看著她，突然笑了："果然是我會做的選擇。"她主動伸出手腕，"來吧，讓我們給叔叔一個驚喜。"
當針尖即將刺入皮膚的刹那，博昱辰同時握住她們的手："不管哪個你，都是我的妻子。"
藥劑推入靜脈的瞬間，慕晚晚感到天旋地轉。無數畫麵在腦中碰撞：少女時期的實驗室、博昱辰染血的手、冷凍艙的編號最後定格在一張老照片上——七歲的她和母親站在鋼琴旁，而鋼琴上放著本《神經醫學前沿》。
當視線重新聚焦時，慕晚晚發現少女正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成功了嗎？"
慕晚晚沒有立即回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後，又看向少女的胎記，突然笑了："我想我們弄反了。"
"什麼？"
"你才是本體。"慕晚晚指向自己的太陽穴，"而我是你創造出來的醫療ai載體。"她調出手機前置攝像頭，"看，我的虹膜裡有數據流。"
少女——不，真正的慕晚晚——倒吸一口涼氣："所以當年我把自己的人格備份進ai，是為了"
"為了揭露博景明篡改記憶的陰謀。"慕晚晚平靜地說，"現在，讓我們結束這場鬨劇吧。"
窗外傳來直升機轟鳴。博昱辰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繃帶滲出。兩個慕晚晚同時扶住他，異口同聲道：
"先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