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組的人已經圍坐在酒店餐廳長桌旁，氣氛卻比想象中凝重。阮朝陽匆匆趕到，頭發還翹著一撮，她又是賴床到最後一刻。
她拉開椅子坐下，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臉，立刻從盤子裡捏起一個金黃酥脆的蛋撻，笑眯眯地遞給darren：“這個超好吃！你昨天不是說西貢有家蛋撻很出名嗎？下次帶我們去啊！”她眨眨眼，“抱歉啦，我多睡了十分鐘，大家彆生氣嘛。”
darren接過蛋撻，卻皺起眉，用粵語說道：“果個rayond……退出我哋tea了。”
“什麼？”阮朝陽手裡的叉子頓在半空。
“他今早突然過來，肯定是聽說實戰模擬報告要記分排名，會影響到崗後項目組分配。”陳昭昭求助地看著阮朝陽，“他說跟我們溝通有障礙，想換組。”
阮朝陽緩緩放下叉子，眼睛直直盯著darren：“你吃了我的蛋撻，可不能拋下我們哦！”
darren一愣，隨即咧嘴笑了，輕拍桌子用粵語說，“出來行，講嘅就係義氣！今日我哋同坐一條船，生死一齊闖！”
“哇，不愧是浩南哥！”阮朝陽立刻捧場，還比了個古惑仔的經典手勢。
林墨和陳昭昭一臉茫然：“誰是浩南哥？”
“《古惑仔》啊！你們沒看過？”阮朝陽不可置信。
兩人齊齊搖頭。
“朝陽找我組隊的時候，說chese hel chese，中說我像浩南哥，一看就講義氣。”
阮朝陽和darren對視一眼，突然戲精上身，指著對方用誇張的語調喊道：“我同你恩斷義絕～”
陳昭昭被逗笑：“……話說yui也沒來，該不會也換組了吧？”
“換就換唄。”阮朝陽咬了一大口蛋撻，含糊不清地說，“我們不強人所難。不過——”她咽下食物，眼睛亮起來，“我現在勝負欲爆棚！咱們組非贏不可，讓那個rayond後悔到撓牆！”
“無錯！要贏！”darren用力點頭。
林墨看了眼手表，笑著提醒：“朝陽，你還有五分鐘。”
“什麼？！我很快！”她叉起盤子裡的食物就往嘴裡塞，含糊喊道，“走走走！”
"要不，我們先彙總一下昨天的調研結果？"林墨拿出手提，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我負責的區域主打親子互動和主題展覽，"陳昭昭翻著筆記本說，"本地家庭居多，體驗區排長隊，但門店很冷清，導購都在打哈欠。"
"輕奢品牌區完全不一樣，"darren 用不通暢的普通話興奮地介紹，“全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提著大包小包，買單的隊伍就沒斷過。"
阮朝陽補充道："我觀察到商場裡有很多中東和中國遊客。”
yui不知道從哪裡走過來，在他們的圓桌旁坐下，“中國遊客主要集中在lv、chanel和herès，雖然價格比歐洲貴15左右，但勝在款式齊全，而且一樓就能辦理退稅，特彆方便。至於中東土豪"頓了頓，"他們喜歡買珠寶手表，簡直是在掃貨，cartier和bvlgari的銷售都要笑得合不攏嘴。這是消費習慣問題。”
“還以為你換組了呢。"阮朝陽揶揄道。
yui把黑色愛馬仕birk往會議桌上隨便一放，紅唇微揚："本來是想換組的，不過看到rayond那個馬屁精先換了，我可不想跟他淪為一個檔次。"
"那太好了yui！"阮朝陽眼睛一亮，"咱們組就數你最懂奢侈品了！實話說，這是我第一次出國，也從來沒買過奢侈品，連退稅流程是什麼都不清楚，更不懂什麼是配貨了……”
yui挑眉："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不是炫耀，"阮朝陽坦然道，"隻是陳述事實。不懂就是不懂，沒什麼可自卑的。不懂，我會學，不會拖大家後腿。放心哈！”
他們這一期，不，應該說在他們這一行，在axwell 這種頂尖的谘詢公司裡，儘管專業背景各異，但是學曆都很高，海龜，名校生比比皆是，她阮朝陽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這趟出國，短短幾天，她強烈意識到自己不隻是知識儲備上有差距，眼界見識，差的更遠。
但是她不自卑。
她普通家庭、普通學曆、普通薪資，沒見過世麵再正常不過。但工作需要的，她可以學；見識不夠，她能補。這份坦然，反而成了她最特彆的底氣。
yui看著她中氣十足的模樣，意外地輕笑出聲。還真是一點不內耗。
“我們下課後再過去一趟吧。”林墨提議。
“我覺得我們早點過去吧。今天是工作日，下午的客流跟晚上的，我們看看區彆在哪。到了周末，又再去看一次周末的客群有什麼不一樣。”阮朝陽提議。
“有道理。”darren 應和。
“朝陽，彆再動不動說自己拖後腿了。很多時候，你的思路和生活體驗，比那些生硬的商業知識有用。”林墨微笑看著她說。
“係羅，你五講，根本看不出來！雖然一看就知道你是最小的。”darren 說。
“好，我不說了。你地真係我噶好兄弟啊。”阮朝陽心裡一暖，伸出雙臂，搭在darren 和林墨肩上用力拍了拍。
他們掃完樓，在一樓集合時剛好到了飯點。阮朝陽一眼就看見那家網紅意大利西餐廳坐滿了人，而對麵同是米其林一星的墨西哥餐廳卻門可羅雀。
她掏出手機點開大眾點評，確認了兩家的星級，嘀咕道："奇怪，評分差不多啊"
"我餓了。"阮朝陽揉著肩膀。
"這家墨西哥餐廳是米其林，人少不用排隊。”yui興奮地指著對麵。
“我剛看了，這家人均150新幣，我吃不起，我們可以分開吃，我去對麵吃油雞飯，才10塊新幣還送檸檬茶。"
"我陪你。"林墨笑著說。
"加一。"陳昭昭站到她身邊。
darren用粵語接話："油雞好，對麵果間，幾正宗。"
四人齊刷刷看向yui。阮朝陽熱情地湊過去："跟我們一起吧！雖然環境不fancy，但味道絕對驚豔！"
油雞飯店裡人聲鼎沸，塑料桌椅被擦得發亮。yui皺著眉頭用紙巾反複擦拭桌麵。
"我要油雞飯，但這個雲吞麵也好想吃"阮朝陽對著菜單糾結，擰頭問，“昭昭你點什麼？”
"我吃油雞飯。"陳昭昭說。
"我點雲吞麵，"林墨突然開口，"朝陽，你可以嘗我的。"
阮朝陽眼睛一亮："太好了！yui你呢？"
yui盯著泛油的菜單，眉頭擰成結："隨、便。"
油光發亮的雞肉和泛著堿水香的麵條上桌後，阮朝陽兩眼放光，立刻掏出皮筋把頭發紮成馬尾。
她的開飯儀式很鄭重。
林墨笑了，分出一小碗麵推給她。
"唔一般般。”她嚼了兩口就嘟起嘴，"這麵脆的，不入味。"但還是乖乖吃完了。
"呢個叫竹升麵，香港也食。"darren解釋道。
另一邊，yui正用筷子尖挑著米飯，每一口都像在受刑。
"不合胃口？" 阮朝陽問她。
"太油了。"yui放下筷子，"我晚上不吃這麼油膩的。"
"那肉骨茶呢？前麵有家老字號" 阮朝陽提議。
"不用。"yui打斷她，"我回酒店點餐。"
"等我們回去餐廳都關門啦。"
"正好減肥。"yui抱著包，一臉不開心。
吃完，阮朝陽執意要帶她去找肉骨茶，結果一行人跟著導航走了五百米，連肉骨茶的影子都沒見著。
"導航顯示就在這啊"阮朝陽舉著手機轉圈。
"阮朝陽！"yui突然爆發，"你查的是哪年的攻略？我穿著高跟鞋陪你走了三條街！"她氣得跺腳，細跟深深陷進石板縫裡，拔了幾下才拔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
回酒店的路上，阮朝陽一直偷瞄yui緊繃的側臉。
等電梯時，她突然說："你們先上去。"
一個小時後，前台小姐敲開yui房門，遞給她冒著熱氣的肉骨茶和蔬菜沙拉，紙巾上還畫著一個醜醜的笑臉。
"你對她這麼好乾嘛？"陳昭昭洗完澡出來，用毛巾擦著頭發，"她嬌生慣養，跟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阮朝陽晃著腿坐在沙發上吃水果："是我非要帶路的嘛。人家忍著脾氣陪我們吃大排檔，吃不習慣很正常。雖然擺臭臉但也沒真走啊。嘴上說煩我，但是也沒換組。”
"那是因為她喜歡林墨。"
"啊？"阮朝陽含著葡萄的嘴突然頓住，"真的假的？"
"朝陽，就你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