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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戲台醉伶音(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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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三年,北平城。

朱紅大門與斑駁城牆下,京戲唱腔在街巷間流轉,仿佛永不落幕的曲調。而一支來自江浙水鄉的全女班百越班,卻如飄零的異鄉之花,在這京戲盛行之地備受冷落。

百越班落腳城西角落的舊四合院,剝落的門窗與老樹枯枝訴說著歲月滄桑。這日,班主聶玉梅手持請帖,一路小跑衝進練功房。

屋內女弟子們正吊嗓、練身段,見她進來紛紛停下動作。

聶玉梅高舉請帖,難掩激動:“姑娘們,咱們的機會來了!北平商務會邀咱們去慶功宴唱堂會,這可是在北平的首演!唱好了,百越班就能打響名號!”

“班主,這太好了!”小師妹宋阿瑤興奮拍手,“定要讓北平人見識越戲的美輪美奐!”

師姐謝慧蘭也點頭:“這些日子奔波終於有了盼頭,咱們定全力以赴。”

聶玉梅目光落在江寒露和尹曼秋身上:“寒露、曼秋,你倆是台柱子,這次就演《花木蘭》,務必用心。”

江寒露身姿挺拔,眉眼英氣,清亮應道:“師父放心,徒兒定讓越戲在北平綻放光彩。”

尹曼秋嬌柔欠身:“我和寒露師姐定把這出戲演絕,為百越班爭氣。”

慶功宴當日,北平張燈結彩。百越班女弟子抱著行頭步行赴會館,行至窄巷,一輛馬車突然疾馳而來,將尹曼秋撞翻在地。

“北平人怎如此無禮!”尹曼秋疼得臉色發白。轎簾掀開,跳出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好大的膽子!敢說祥惠園囂張?我們可是商務會請來的,大羅神仙見了都得讓路!”

“我們也是商務會邀請的!明明是你們橫衝直撞!”尹曼秋毫不示弱。

男子惱羞成怒,揚手便要打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們!”

“不要!“江寒露撲上前阻攔,巴掌重重落在她臉頰。尹曼秋連忙上前護住她,柳眉倒豎:“你憑什麼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這是祥惠園的人,外地女娃要吃虧了”

“不懂規矩,竟敢招惹地頭蛇”

江寒露強忍著臉頰刺痛,扯了扯尹曼秋衣袖。她壓下怒意,聲音平穩:“師妹莽撞,衝撞之處還請海涵。我們初來乍到,確不知北平規矩,但這路確實先占,望先生明察。”

“京城名角孟老板今日登台,誰都得讓道!”趙班主橫眉豎眼,轎簾卻在此刻掀起。

一襲乳白長衫的孟春深緩步而出,眉眼溫潤如玉:“趙班主,不可無禮。讓人家姑娘先行。”

趙班主嘟囔著退開,尹曼秋冷哼一聲,拽住江寒露:“我們走!”

江寒露欠身行禮:“今日冒犯,還請海涵。”轉身時,她與孟春深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那人眼中似有星辰閃動,讓她心頭一顫。

會館後台,尹曼秋舉著冷毛巾慌亂湊近:“馬上要登台了,這紅印子可怎麼辦?那趙班主簡直欺人太甚!”

江寒露按住她的手,澀然一笑:“上了濃妝便看不出,在人家地盤,衝動不得。”

“憑什麼!”尹曼秋跺腳,“要不是你攔著,我定要和他們理論!”

江寒露雙手搭在她肩頭,目光堅定:“咱們從江浙來北平,不就為了讓百越班站穩腳跟?祥惠園根基深厚,此時起衝突,吃虧的隻會是我們。”

尹曼秋雖仍氣鼓鼓,卻也知輕重:“他們蠻橫無理,總有一天要讓他們好看!”

江寒露若有所思:“不過那孟老板倒是特彆,身為台柱子,竟毫無傲氣。”

尹曼秋恍然點頭:“確實,溫文爾雅的,和趙班主完全不同。”

“好了,我們先彆想他們了。”後台鏡台前,江寒露按住她的手腕,將一疊油彩推到尹曼秋的麵前,“《花木蘭》的征途唱段這一回可絕不能忘詞,不如趁這會兒把詞兒再過一遍。再錯一個字,當心你師父晚上罰你抄十遍曲譜。”

尹曼秋收斂了情緒,捧著戲折走到角落小聲哼唱。江寒露見她專注,才輕手輕腳掀起門簾去取戲服。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欞,在後台落下了一片淡淡的光影,忽見一道月白色身影從遊廊轉過。

是孟春深。

他聽見腳步聲抬眸看來,目光落在江寒露臉上時,眉心微不可察地動了下。

“姑娘。”他先開了口,聲音比胡同裡解圍時更添了幾分溫潤,“臉上的傷”

江寒露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微微俯身,聲音柔韌卻不失清明,“不礙事。方才多謝孟老板解圍。”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孟春深走近兩步,眉目間棱角分明,聲音溫和如斯,“倒是趙班主行事莽撞,我代他向姑娘賠罪。”

他說話時目光清正,全然沒有京戲名角的架子,倒像個溫厚的說書先生。

江寒露抬頭看他,卻見他正打量著自己,她因急著取戲服,還穿著練功的月白小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利落的手腕。

孟春深忽然笑了:“瞧姑娘的氣度,倒像是梨園行的。莫不是同被邀請來商會的京戲新班?”

“不是的。”江寒露搖搖頭,發絲隨著動作輕晃,“我們是從江浙來的百越班,演越戲的。”

“越戲?”孟春深眉梢揚起,白扇在掌心敲出個清脆的響,“早聽說從江浙而來的吳儂軟語唱起來雅致得很,隻是從未親耳聽過,不知姑娘們演哪出?”

“《花木蘭》。”江寒露話音剛落,便見孟春深眼中亮起微光,像是日光穿透雲層。

“《花木蘭》?”他重複了一遍,依稀可見,眉眼處的光芒閃爍,“可是那出'的替父從軍戲?”

他說得抑揚頓挫,竟帶著幾分京戲特有的韻腳,“我曾略有聽聞,說這花木蘭女扮男裝,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孟老板也讀過越戲戲折?”江寒露驚訝抬眸。

“讀倒是未讀。”孟春深笑起來,眸中如倒映著澄明的月光,“隻是覺得這一折戲甚妙,女子披甲上陣,比那些才子佳人戲更見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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