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調出槍械瞄準器,調整了表尺遊標的位置。
目標約六百五十米遠,風速不大不影響判斷。
敵人當前速度估計每秒五米,彈頭飛行每秒八百米。提前三個半至四個人身長度就能命中。
測算完後他毫不遲疑鎖定目標,果斷扣動扳機。
咻——
成了!
這一發子彈剛離膛,吉田心頭便一陣預感:這次絕對能擊中!
他目光緊緊盯著遠方的身影,沒有分毫走神。
這時候的寧遠已精疲力儘。十幾分鐘高強度奔跑消耗了太多體力。
好在後麵的王鐵柱和傻大個總算逼近了放置迫擊炮的位置。
看來自己並不需要真跑到山頂,隻需在這裡牽製鬼子火力就好,為戰友爭取時間實施反擊計劃。
一想起接下來要上演的劇情,他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第一炮,柱子偏得太遠。
第二炮正中敵方指揮部,轟一聲直接讓阪田信哲升天!
哎呀!
臥槽!
一激動他就踩上了塊圓形石塊,腳一滑整個人就摔了個趔趄。
嗖!
他立馬感覺腦勺一涼,一顆子彈幾乎是貼著頭皮呼嘯而過。
我日啊!準頭不錯嘛!差點把我爆頭!
吉田難以置信地揉了幾下眼。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有沒有打中?
沒中!那人突然摔倒了!
眼看子彈都要擊中目標,結果最後關頭竟因為那人意外跌倒而錯過了?
他是運氣太差,還是敵人命太大?
他咽不下這口氣,又舉起槍,在寧遠還未站起來的那一瞬再次扣下了扳機。
現在對手摔倒站定、蓄力準備起步——這個靜止目標幾乎沒有不中的可能。
這回我看你還不倒?
他嘴角露出冷笑。
哢噠!
什麼?
子彈居然卡住了!
這該死的帝國,那群混蛋隻知道摳門省錢,生產的玩意兒根本就是工業廢品,故障率高得要命!
華夏西北的風沙簡直要把人埋了!雖然槍上裝了防塵蓋,但作戰的時候,砂子照樣會往彈夾裡鑽,很容易出問題。
砰砰砰!
剛打了兩槍後,對麵就朝著吉田正一大開火。
吉田正一立馬趴下,在地上連滾帶爬地換了個位置。
下次我一定乾掉你!
他迅速退掉槍膛裡的子彈,然後用小刷子認真清理起槍支來。
那邊敵人又開始朝山上衝了。
他急忙拉過來兩個士兵擋在身前,想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射殺那人。
等他站直身子,穩穩瞄準目標,臉上露出自信一笑,果斷扣動了扳機。
嘭!
下一秒他眼前一片漆黑。
槍膛炸裂了!
四散飛濺的金屬碎片瞬間刺穿了他的雙眼。
“啊!可惡!”
吉田正一仰頭怒吼一聲,滿臉是血地倒下了。
這動靜傳出去很遠,寧遠在一裡地之外都聽到了。
他嘟囔著:“哎呦喂,打仗就好好打唄,還罵什麼街嘛!”
回頭一看,柱子已經動手架設迫擊炮了,正在找合適的支撐點。
柱子衝著敵方指揮所的方向豎起了大拇指。
寧遠不跑了,閃身躲在一塊岩石後頭,掏出隨身手槍對著跑來的敵人一陣掃射。
砰砰!
兩發子彈,直接乾掉了幾百米外的兩個鬼子兵。
寧遠自己也懵了一下:這槍法什麼時候這麼牛了?
可他再想繼續開火時,那些鬼子已經全部臥倒,他失去了目標。
柱子豎起大拇指比畫了好一會兒,一邊仔細調整著炮口角度。
接著從兜裡拿出一枚炮彈,“哢嗒”一下送進炮筒。
嗖!
炮彈脫膛而出,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弧線,落在山頂方向。
戰場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八路軍盼著它直接落到敵人指揮部裡。
鬼子們祈禱它能偏離靶心。
轟!
山那邊爆發出一陣鬼子的大聲歡呼——炮彈隻砸在距離指揮部十米遠的位置。
柱子麵不改色,繼續調整炮口角度,又一發裝填到位。
嗖!
轟!
這次輪到八路軍叫喊起來。小鬼子全都慌神了,有的朝山頂逃跑,有的胡亂開槍衝著柱子所在方位狂射。
“住嘴,誰許你們瞎跑!”
“給我還擊!”
鬼子的小隊長還在咆哮,結果被一顆流彈當場擊斃。
小鬼子徹底亂套了。楊勇瞅準機會,帶著隊員衝上去,一番猛掃放倒了一堆敵人,剩下幾個也被戰士們拿刺刀挑了。
這時寧遠體力已經差不多耗儘了,但他還是衝隊伍喊了一嗓子:“抓緊去山頂看看,阪田信哲死了沒有。”
其實不用他說,楊勇早已領著戰士們追著殘餘敵人衝上了山。
等寧遠趕到山頂,一個站著的鬼子也沒有了。
日軍指揮部已被炮火摧毀成瓦礫,五具屍體在裡麵被扒出來,一名大佐、一名中佐,還有三個應該是負責通信或者炸藥維護的人員。
楊勇用刺刀戳了戳其中一個身上隻剩下一半的屍體說道:“這大概就是阪田信哲吧,穿著將軍的衣服,可惜炸得太慘。”
寧遠在地上撿起一把長刀,說道:“砍下他腦袋,連這把刀一起交給團長。”
“好的咧!”
楊勇樂嗬嗬地接過軍刀,開始賣力地切割起阪田信哲的脖子,忘了他自己是寧遠的連長。
寧遠見此一幕有點難受,便背過臉不再看。
這一次突襲戰之後,三連也有一半戰士犧牲。
幸存者默默地搬運戰友遺體,並排躺在一起。
遠處,他看見傻大個也被幾個人抬下來了,放在戰友中間。
鼻子一陣發酸,眼眶不由濕潤。
傻大個是他親手安排過去掩護柱子的,目的就是擋住火力。
那一段路,兩人剛出發就被打中好幾槍。
傻大個仗著身板結實撐了過來,硬生生走到迫擊炮附近,還在為柱子擋住鬼子攻擊拚了性命。
最後一眼看到傻大個的時候,他已經中了好幾發子彈,身體炸出血花,仍用最後的力量站在柱子前麵阻擋進攻,嘴裡還露出傻傻的笑容。
似乎在說,看吧!任務我已經完成了!
寧遠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他甚至記不得是怎麼走下這座山的。
他站在戰友的屍體前,柱子含著淚水說道:“他為了保護我,身上中了11槍,心臟位置就中了兩槍,脖子也被人打穿,我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怎麼撐下來的。”
寧遠拚命壓製著眼眶裡的淚,不讓它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