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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大祭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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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這封魂珠中的妖魔怨力十分強大,白無相若真沒用防備,沒有怨靈珠此寶,說不定還真的會被這惡鄔鬼王的雜念變成一個殺戮癲狂的妖魔。

不怕妖癲,不怕魔狂,就怕妖魔有著比人還要可怕的心機。

遊均子送他此珠,有意無意也都罷了,白無相都不在意,隻是讓遊均子親眼看著,自己迎入寨中的妖,是如何一步步成長為大妖的,更是如何一步步披上這層萬民信仰的“神”皮!

白無相最是清楚,不要將一個手握刀劍的人逼入絕境,否則匹夫一怒,血濺三尺。

更何況,是遊均子這般身有秘密的人物,寒冰之水易讓人清醒,可溫熱之水卻容易讓人死於滾沸之中。

……

夏蟬秋儘,虹雲暑散。歲月在群山之中流轉,隻將青山遠黛換成了黃裳。

一座石橋兩側,荷花將謝,蓮葉沉池。夏末的晨間,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

歡喜的紅色裝扮了黑石寨那終年肅穆的玄色,寨子中無論男女老少都在七月初七這一日換了新裝。

寨子中的婦人們也都早起準備做一場大宴,準備著各樣食材。小孩子們則都打鬨在一堆,這一日的阿爹阿娘也不似平日裡那般管束他們。

一個個紅衣蓋頭的女子在屋中施粉換新顏,一個個身著大紅新袍的漢子再外頭滿臉期許的等待。

二十一對新人將在七夕佳節這一日,禮成結親,拜堂成家。

整個黑石寨裡都洋溢著一片喜慶,敲鑼打鼓的聲音徘徊在深山之中的人煙裡。

白骨洞中,聽著鑼鼓喧天的聲音,白無相遠望大寨,升騰的人氣如同一團火焰,在這深山之中讓一眾精怪不敢靠近。

這二十餘個女子皆是數月前從烏龍寨裡解救出來的那幫人,在這亂世裡尋常弱女子離了家人孤身而走便是死路。

她們唯有加入黑石寨,成為寨子中的一員,才能活下去。

無論她們所選中的男子,是醜是俊,是高是矮,都將會是她們這一生的歸宿。

這些新人在拜堂成親前,都要親手將姻緣帶掛到寨子後的那顆老柳樹上,這是二當家的提議,說是姻緣柳,可保佑他們姻緣長久。

於是,這棵柳樹上便多了二十一條紅色的姻緣帶,風吹鈴鐺,紅帶飄飛,看著美極了。

寨外的玄鴉落在一棵樹上,鴉眼盯著寨後的柳木,這棵樹上多了一股讓它十分不喜歡的氣息。

但玄鴉不曾離去,因為它要聽主人的話,今日天黑之前,都要聽從那個守廟人的話。

“咯吱~”

白日裡緊鎖的神廟大門緩緩打開,身著玄色袍衣,頭戴羽冠的阿六麵色平淡的走了出來。

看著空曠且寂靜的神廟前,阿六眼神微微凝滯,總有一日他要讓神廟門前,信眾如雲,他若出廟,則眾人相迎!

山寨裡沒有什麼值錢的華貴衣物,想要奪人眼目,必要在衣衫上下手腳。

故而,他特意找寨民要了許多的黑色布料,在白日裡拿著針線親自縫製,並且用那位畫師曾經留下來的筆墨在衣衫上寫了足足上百個神明之稱,皆是“無相之神”四字。

但由於他甚少寫字,字跡歪歪扭扭,像極了某種詭異的紋圖印符,但穿到身上反而更為肅穆神秘了。

既然沒有冠飾,那他便在山間尋到了十幾根顏色鮮豔的山雞野鳥長翎,編織成了冠,戴在了頭上。

身上沒有裝飾,他就去骷髏山上死人骨中扒尋到了一些銀飾,穿戴到了腰間胸前。

為了今日出廟,他辛苦忙碌了月餘,終有今日成果。

阿六關上廟門,站在廟前恭敬道:“無相大人,得您點化,從今往後人間沒有阿六,隻有黑石寨的大祭司了!”

轉過身,他持著一根白骨做成的拐杖,拐杖最上端,是無相賜下的神玉,被他仔細的鑲嵌在了其上,整根拐杖便不大一樣了。

他持著神玉杖,步踏行風,羽冠飄動,銀飾清響,走入了黑石寨中。

熱熱鬨鬨的黑石寨裡,眾人都齊聚大唐屋內外,三位當家皆坐主位,一眾長輩老人坐在兩側,二十一隊新人在眾人的圍觀之下,徐徐走入大屋內,準備拜堂。

這一日,無論是誰,都是高興的。

李義光看著一隊隊新人走入大屋裡,臉上滿是歡喜。

而那些老人渾濁的眼中,也都是欣慰,黑石寨的人,有了新的一代,有了傳承,他們的一生會有後代之人記得。

小孩子們的眼神裡唯有眼前歡喜的景象,等待著一會撒下的喜糖,這可是從山下買來的稀罕物,一年都吃不到幾次。

就在遊均子看到眾人都已到齊,準備站起身來主持拜堂時,大屋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即便在喧鬨的大屋裡也仍舊清晰無比。

“奉無相之神諭,今由大祭司主禮婚俗!”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了,因為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熱鬨擁擠的人群自發給阿六讓出了一條道路來,他這一身奇異的衣飾,對於隻有粗布衣衫的寨民們而言太過驚異,沒人敢攔他的路。

當遊均子看到如此裝飾的阿六時,眼角狂跳不止,他忍住心中驚意,開口問道:“原來是阿六啊,你不守好神廟,怎麼也來湊熱鬨了?

哈哈哈,既然來了,那就一同入座,彆耽誤了新人們的吉時。”

阿六麵對他的話術並不上套,直接無視了他,大聲道:“我乃是無相大人親自敕令的大祭司!今日來是帶著無相之神的祝福,為各位新人賜福的!

難不成各位都不願意接受無相大人的賜福嗎?”

此言一出,眾人的耳中都聽到了“無相之神”四字,哪怕三位當家平日裡再親近,可人永遠都是更懼怕未知神秘的存在,且人心的貪婪根本無法拒絕真正神明賜福的誘惑。

李義光側身對遊均子小聲道:“不如看看這人有什麼花招?”

遊均子也隻能點點頭,對方扯了無相這張神皮,為了安穩人心他也不能明麵上反駁“神明”。

“往後,寨中婚喪嫁娶之事,皆可得無相之神的賜福。

不過無相大人太過忙碌,便封我為黑石寨大祭祀,代為賜福。你們將來再有此等大事,便可到神廟中來告知於我。”

阿六麵上帶著慈祥的笑容,一副甘願為眾人賜福的勞碌樣子。

但遊均子卻心中驚雷炸起,主婚喪嫁娶,名為賜福,實際上卻是在奪權爭位。如今看不出什麼,但當眾人的習慣成了規矩,那麼婚喪嫁娶這等大事的裁決權將會從他們幾位當家的手中移到這所謂的“大祭司”手裡。

而這些事情,可是最能蠱惑人心,甚至能控製寨民心向的,時日長久下去,阿六這個曾經往日俘虜的過往會被“大祭司”這三個神秘的名號遮掩,再往後這黑石寨裡隻怕什麼大小事務都要經其一問了。

這阿六不過是區區一個未經教化的山民,怎麼會懂的這樣深奧長遠的布局?

無相表麵上看從未和自己有過衝突,但人與妖的種族隔閡,讓兩人根本難以完全信任對方。

拜堂之禮已經開始,隻是遊均子卻坐在了原位上,阿六手持神玉杖,莊嚴肅穆的主持著拜堂,直到禮成。

他又繼續道:“今我帶來了無相之神的賜福,你們可聽好了。

雲澤深山中的無上神明,無相之神賜福爾等,今日締結姻緣,一世相親,心意相通,子嗣不斷,香火千年。

恭請無相大人賜福!”

這些字話,是認字不多的阿六費勁腦汁才想出來的,那些高深玄奧的祭文根本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但用這些話來說服沒有學識的山民已經足夠了。

可若讓他們虔誠,那必須要有真的神跡賜福才行!

於是,話音落下,阿六舉起手中的神玉杖,口中默默念動無相之神,催動神玉上的信仰神力,頓時一片純白柔和的光芒散發而出,照在了二十一對新人的頭頂。

這純白神光隻是信仰神力的顯化,並沒有什麼大用處,隻能讓所照到的人覺得通體舒適,如沐春風一般。

但這些對於愚昧的山民而言,已經足夠了!

感受到身體上的舒適,勞累與傷痛都消失不見了,三文激動的忙拉著自己婆娘跪下道:“拜謝無相大人賜福!”

有了這麼一個帶頭的,其他人也都盲目跟隨著拜了下去,一時間眾人越拜越多,場上到了後來竟然隻剩下三位當家沒有跪拜了。

趙冷香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心中發寒,寨民對神的信仰被分到了對人的信仰,此人日後在山寨裡的地位怕是會越來越高了!

遊均子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指,但他沒有出言打斷,隻仍舊麵不改色的看著場麵。

而阿六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人竟然這般跪伏在他的腳下,心中的優越感極度膨脹,他一時間沉浸在了權力的快感之中。

“呱~”

玄鴉適時飛入大屋中,一根根被它尋來的鴉羽落在了二十一對新人麵前,阿六回過神來才道:“此神羽便是無相大人賜下的定情之物,望你們能妥善保管!”

“是!是!大祭司,我們一定好好保管。”

有人急忙視若珍寶的將鴉羽收了起來,阿六含笑點頭道:“諸位都起來吧,今日是諸位大喜的日子。往後,寨子裡有無相之神庇護,我們黑石寨也會愈發人丁興旺!”

說完之後,阿六便拒絕了眾人挽留,沒有參加宴席,直接回到了神廟裡。

無相大人托夢中曾說過,事不可過急,教化眾民,需要時日長久方能見效,才能讓他們深信不疑,虔誠一心。

當關上了廟門,阿六忍不住大笑不止,想到今日眾人跪拜自己腳下的場麵,他這一生從未感受過這種滋味。

他凝視著手中的神玉杖,嘴裡喃喃道:“這便是手握權力的感覺嗎?”

無相廟裡,玄鴉落在槐樹上,靜靜地看著樹下狂笑的凡人,鴉眼泛動出死白色。

……

雲澤山的北麓,也是申州邊境,這裡坐落著一座頗為莊嚴的寺廟,廟裡偶有僧人和香客來往,寺內則有誦經木魚之聲不斷。

麵色有些黯淡的許大白站在了寺外,看著那三個他知道怎麼叫的寺名。

“元覺寺”

他走了進去,來到一間禪房外,輕敲了幾下門,道:“長慧大師,長慧大師,俺許大白來見您了。”

敲了幾聲之後,房門被打開,從裡麵走出來了個年輕的僧人,看著他道:“你就是許大白?”

聽道這話,許大白不明所以道:“沒錯,小師傅,俺就是許大白。怎麼長慧大師不在嗎?”

“阿彌陀佛!”這年輕僧人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才歎息道:“長慧大師已經於上月前圓寂,麵見我佛了。”

“這是啥意思?”許大白愣道。

僧人解釋道:“按照俗家說話,便是已經壽終了,大師的軀體已經火化埋在了後山的佛塔裡了。”

“什麼?長慧大師兩三個月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就……”許大白震驚的問道。

“唉,世間緣法,誰又能說儘?”這年輕僧人道:“兩個月前一位畫師入寺停留了兩日,夜間長慧大師與此人談論了一番,看了一幅畫後,便神思怠倦,不過數日便坐化而去。

長慧大師說此《無相圖》出世,便是天下大亂之始!但命數如此,他即便有心毀了此圖,反而是強行折了自己的命。”

“《無相圖》?”

許大白覺得有些耳熟,他心中念叨了幾聲,畫師?無相?那不正是數月前他曾遇到的那個叫姚什麼的畫師嗎?

“大師臨終前交代完了身後事,其中便有傳告於你的遺言,我在此等候施主久了。”這僧人繼續道:“大師說你曾於深山中救他一命,他應保你一世平安。

但如今他妄自擅改天意,反遭報應,便隻能將此書教傳於你。望你能好生修行,不負他臨終心願。”

說著,便轉身從禪房裡取出了一本頗厚的舊書遞給了他。

“啊?修行?可俺大字都不認幾個,而且還有婆娘和兒子,怎麼能修行?”許大白不解道。

“修行在心中,無論深山市井,皆可修行。”這僧人把書遞給他道:“況且,此書乃是兵家之秘,而非佛門佛經。

大師說你身有不凡之命,有大丈夫之勇,四十而立,天下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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