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獻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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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申道:“東陽府四周山多水多,剿匪並非易事,府兵還未動,他們就已不知竄到何處去了。而水就在眼前,治理好了就可讓百姓免於洪澇之苦。”

他雖是知府,然三年一任,是繼續留任還是調走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如此短的時間隻能專心乾一件事。

“若我能將水治理好,東陽下一任知府才可騰出手做其他事。”

陳硯起身,對著王申行了個學生禮,起身,朗聲道:“百姓能遇見如座師這般為民謀利的好官已是極幸運,哪裡敢奢求往後的父母官都如座師一般?”

王申若有所思。

陳硯繼續道:“學生平日聽村裡人說起座師,無不誇讚座師治水有方,這兩年竟再未有河水泛濫之事。座師還可在東陽府一年,若能再解決匪患,便是東陽府百姓大大的幸事,也可讓座師再往上走一走。座師一心為民,卻隻能造福一方百姓,若能入中樞,造福的就是天下百姓。”

王申竟心潮澎湃。

為官者,誰不想入中樞大展抱負?

正如陳硯所言,一旦入了中樞,能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王申端起茶杯,輕輕撥弄著碗中的茶葉。

嫩綠的茶葉被波動得在水中起起伏伏,掠起層層波浪。

他狀似隨意道:“東陽匪患是沉屙舊疾,並不好處理。”

雖未答應,也未一口回絕,陳硯就笑道:“光靠座師一人,此事必定難以解決,若再加上整個東陽府的百姓,必能讓那些匪徒無處遁形。”

王申手上動作一頓,撩起眼皮看向陳硯,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探究。

陳硯不躲不避,直直與他對視。

片刻後,王申端起茶杯悠然品茶。

陳硯就知這是送客,告退後和楊夫子周既白一同離開。

因車夫被嚇跑了,三人隻能步行離開府衙。

一路上三人都靜默不語,等出了城,周既白終於忍不住跑到陳硯身邊,道:“你說府尊大人會願意剿匪嗎?”

陳硯道:“若他不服老就會剿匪,若已經服老,那就不會。”

王申不過五十多歲,作為官員,這個年紀並不算很大。

須知當朝首輔已七十了,仍舊穩穩當當把持朝政。

隻要王申還想往上升,便要做出一些政績來。

治水可以讓他在考核中得一個上,可能平調,也可能在地方上升官,是極難進入中樞的。

再加一個“剿匪”,功績就大了,入中樞的可能也大大增加。

何況他還給了王知府一個解決方案:百姓。

今日百姓們壓著土匪上府衙,足以佐證他的提議是可行的。

當然,實施起來必定也是困難重重。

不過這天下沒有白撿的政績。

周既白從懷裡掏出巴掌大的小冊子,又拿著一個竹筒,將裡麵一隻極小的毫筆拿出,又在另一個竹筒上蘸了墨,埋頭將這些一一記下。

小冊子是周既白讓他娘縫製的,往常大家用的書冊太大,不易隨身攜帶。

竹筒裡的墨也是提前磨好備著的,就是為了隨時能拿出來寫字。

今個兒光聽陳硯在衙門口說的那番話,他就覺得受益匪淺,在府衙談話,一口一個座師,就成了以學生的身份向座師出謀劃策,而非秀才朝知府獻計,這其中的區彆就大了。

他正記得起勁,就聽楊夫子問道:“你究竟是為府尊獻計,還是為自己報仇?”

周既白愣愣看向陳硯。

陳硯道:“學生不想瞞夫子,兩者皆有。”

王知府是好官,能升上去是百姓的福氣。

自回了陳家,他看到的是陳得壽和柳氏的起早貪黑,看到的是村民肩膀上的鋤頭,腳底殘破的草鞋。

村裡一些孩子冬天竟穿著單衣,去年冬天,村裡凍死了四位老人。

就這還是豐年,在清官的治理下,過的所謂好日子。

他實在想象不出史書上所寫的災年“易子而食”是何等慘狀。

他實在弱小,能做的隻有出主意,給王知府這等好官一個晉升的可能。

官場的事一向複雜,能不能成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秀才能決定。

當然,為自己報仇占比也極重。

今天他差點前途儘毀,隻把那六個土匪送去大牢實在難以泄憤。

誰知道這些人背後有沒有人指使。

以他現在的能力,當然是無法調查的,那就把這些土匪一鍋端。

哪怕王知府不願意辦這件事,等下一任知府前來,他還是會去獻計。

不過想要讓人聽他的,必要自身有實力。

一個小小的秀才終究是不夠的,至少要能考中舉人才有資格讓官員高看一眼。

三年後的鄉試他必要中,否則又會讓那些土匪多過幾年瀟灑日子。

一想到那些土匪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陳硯渾身難受。

楊夫子沉默片刻,終究悠悠抬起頭,看向天邊:“你可知養寇自重?東陽府匪患存在多年,盤根錯節,怕不是王知府一人能撬動。”

東陽府的官員來來回回換了多少任,難不成就沒有一任想解決匪患嗎?

如此大的政績定然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了。

一日日下來,匪患也不知牽扯了多少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輕易不能動。

陳硯笑道:“夫子可知百姓乃是汪洋大海,紮根再深的樹也能衝倒。”

楊夫子思忖片刻,便笑道:“倒是為師著相了。”

王知府在此地五年,將整個東陽府治理得極好,在百姓中極有清譽。

若他能站出來剿匪,應該能調動不少百姓,與那些一上任就大刀闊斧剿匪的官員定然是不同的。

再許以重利,定會讓不少人心動。

陳硯道:“夫子思慮周全,學生不過是憑著一腔孤勇罷了。”

楊夫子道:“你不必自謙,論這等事為師不如你。不過今日實在凶險,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陳硯也是麵容嚴肅:“學生受教了。”

今日的事確實冒險。

若那些勞力害怕不肯上前,他當時的舉動必然惹惱匪徒,身上怕是要多幾個血窟窿。

他當時也是在賭,賭他手裡的錢足夠讓那些勞力動心。

反正那些匪患是衝著他來的,就算他求饒,那些匪徒照樣會廢了他,還要得意地看他笑話。

既如此,不如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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