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司遙感受著他的視線,逼仄的棺材裡空氣都不流通。
他們身體緊緊相貼,一個溫熱一個冰冷。
謝衍之能隨意操控身體實化和虛化,低頭吻上來的時候,芸司遙感覺自己像是要被人一口吞掉。
它明明能修複自己身上的傷,卻故意留著舌尖被朱砂燙出來的疤痕。
很粗糙。
芸司遙呼吸困難,口腔發酸,吞咽的聲音極為清晰。
它將她死死壓在棺材裡,臉頰因嫉妒而猙獰,指節撫摸過的地方泛著淡淡的紅色。
他順著敞開的領口吻下去,將她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角落都含吻品嘗完全……
芸司遙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時候。
胸口劇烈起伏,鬢角汗濕,臉也被悶得潮紅。
“謝衍之……”
厲鬼貼在她後背,聲音幽怨黏膩,“為什麼不喊我老公了?”
芸司遙道:“你非要在客廳放個這麼大的棺材?”
她雙腿發軟,缺氧讓大腦一陣耳鳴。
手心的觸感冰冷滑膩,上好的木材散發淡淡的幽香,芸司遙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還有,這東西不是跟著你不是入土了嗎?”
謝衍之:“不是原來的那個。”
它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芸司遙的耳垂,“我睡在棺材裡,更容易恢複。”
芸司遙捂著耳朵後退,“我不能接受,你要麼帶著棺材走,要麼我換個地方住。”
謝衍之看著她。
芸司遙堅決不讓步。
他打了個響指,金絲楠木棺材憑空消失,芸司遙身下一空,失重感襲來,驟然落在冰冷柔軟的腿上。
謝衍之抱著她,周身似有若無纏繞的鬼氣凍得她一哆嗦。
“好,聽你的。”
它的手順著敞開的衣襟而下。
“可我是鬼,老婆……”
謝衍之垂下眼睫,額頭開始緩慢冒著血,胸口也往外滲著黑色的濃稠液體。
“我死了,成了鬼,鬼本來就是這副樣子,”它的臉變得極為恐怖,雙眼猩紅,“你愛我,就應該接受我的全部。”
芸司遙被它抓住雙手,按倒在地上。
身下不再是棺材裡的柔軟褥子,而是堅硬的瓷磚,冰冷的唇覆蓋上她,含住吸吮。
濃稠的血滴在她身上。
兩人唇舌相接,她卻聽到耳邊傳來無數聲陰冷潮濕的聲音。
“老婆,你愛我嗎?”
“我成鬼了你就不愛我了嗎?”
“可我已經死了啊,死了你就不愛我了嗎?”
她被吻得呼吸不順,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似乎非要她給出一個答案。
芸司遙掙紮著將它踹開,胳膊一伸,卻打了個空,她的手徑直穿過了謝衍之的身體。
她冷著臉,收回手道:“我是人,你頂著這副慘死的模樣,任何人都接受不了,我不喜歡你渾身血淋淋的抱我,親我,把我衣服都弄臟了。”
謝衍之歪著頭,尖銳指甲可以輕而易舉剖開她的肌膚。
“可我死前……就是這樣。”
兩車相撞,他身體擠壓變形,頭部撞向擋風玻璃,碎片紮進大腦,當場身亡。
芸司遙語氣艱難,“你原來的身體……”
謝衍之道:“會腐爛。”
意思就是用不了了。
它臉上的血滴在了芸司遙臉上,慘白的手指輕輕一抹,暈開濃烈的豔色。
謝衍之眸子漆黑,“我會儘量,正常。”
臉上的血滴到了芸司遙唇上,她身子一抖,迅速偏過頭擦嘴。
鹹的,味道好奇怪。
謝衍之非常熱衷於和她肢體接觸,不管她在做什麼,家裡所有鏡麵,倒影都會出現他的影子,陰魂不散。
黑金邪佛像被擺在了客廳,香爐上還插著幾根香,冉冉升起。
它把自己供了起來。
芸司遙眼皮直跳。
謝衍之嚼著香燭,擦了擦嘴,學著生前的模樣,溫和的衝她露出笑容。
“今天也在家裡待著嗎?”
他圍著圍裙,臉色蒼白,另一隻手還握著鍋鏟。
芸司遙:“不。”
她取了車鑰匙,“我要出去逛逛。”
謝衍之笑容漸漸收了。
芸司遙開門出去,大門閉合的一瞬間,謝衍之捏彎了鍋鏟,又恢複成麵無表情的陰森厲鬼模樣。
哪怕再偽裝,它也是鬼。
“完了完了完了!”芸青葉在電話那頭道:“陳晉都找到我公司來了!”
“陳晉?”
芸青葉道:“不就是你網上那個老公嗎?!”
芸司遙想起來了。
芸青葉:“我現在該怎麼辦?聽他說你把人家好友都刪了?”
芸司遙:“刪了。”
芸青葉:“他現在要你給個說法,我瞞不了多久了,我怕他會自己找上門。”
芸司遙想了想:“不用瞞,你讓他過來。”
“過來?”
芸司遙道:“把我家地址給他。”
芸青葉:“你現在在家?”
芸司遙看著麵前的大馬路,麵不改色,“在。”
“那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放著電視呢。”
“你這是打算和人家舊情重燃?”芸青葉皺了下眉,“不對啊,你不是說剛死了老公,暫時不考慮這些嗎,而且你新房還是你亡夫的——”
芸司遙笑了笑,“沒關係,去了之後他估計就不會糾纏了,你把地址給他吧。”
為什麼?
芸青葉一頭霧水的掛斷電話。
去過她家之後就不會糾纏了?她妹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芸司遙放下手機,先觀察了一下周圍,沒發現有鏡麵,才在腦海中道:【係統。】
【宿主您好,係統009竭誠為您服務。】
芸司遙:“你恢複了?之前是怎麼回事?”
【之前的程序被切斷了,所以我聯係不上您。】
芸司遙發現它說話開始變得官方。
“所以你現在恢複好了?”
係統:【維護修理期為七天,昨天剛好結束。】
芸司遙皺了下眉,係統聲音忽然變低,道:【宿主,我現在不能和您進行與任務以外的交談,上司在盯著……】
係統還有上司?
芸司遙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芸青葉給她發了信息。
【我把你住址信息發給他了。】
她回了個【ok。】
謝衍之在家,陳晉找過去應該也是先看到他。
任務完成後,芸司遙不用再和他糾纏不清。
陳晉說白了就是圖她的色,要說真喜歡原主也不見得,占有欲和色欲作祟罷了。
謝衍之答應過她不會再搞出人命。
如果是她去見,就陳晉給她發的那些威脅的話,見到真人了指不定說些什麼。
到時候讓謝衍之看到,以為她還跟彆的男人有牽扯,真動手把人殺了……
芸司遙眉心一蹙,它肯定乾得出來。
【宿主,人鬼殊途。】
腦海中突然冒出的冰冷機械音嚇了她一跳。
“009?”芸司遙:“你上司呢?”
【他走了。】
係統沉默片刻,又問她:【您真的打算和一隻鬼綁定嗎?】
芸司遙還未開口,係統又追問:
【您喜歡它嗎?您想和它在一起嗎?】
【它是鬼,和人類不一樣,沒有憐憫心,也沒有人性。】
芸司遙道:“難不成你有辦法?”
係統冷漠道:【燒了黑金邪佛。】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和您的糾纏會越來越深,等到那時候,不管您在哪裡,它都能感應到,也能掌控您的身體,隨時出現在您麵前。】
那就等同於靈魂都打上了厲鬼的烙印。
係統:【除非它願意把自己的皮撕了,裝進人皮裡,這個過程會極為痛苦,堪比淩遲。成功後,它的能力也會大大削弱。】
【沒有鬼願意這麼做,更何況它已經不完全是鬼了,而是被供奉的邪佛,怎麼可能願意重新當“人”,還是長得像人的“人”。】
就算謝衍之願意撕皮,它也做不成真正的人。
人死了之後就真的死了。
芸司遙:“如果我燒了那個佛像呢?”
係統聲音微頓,然後語調緩慢,似有蠱惑意味:【魂飛湮滅。】
【它再也不可能糾纏您。】
兩者相比較,似乎她隻能選擇後者。
芸司遙:“如果我失敗了呢?”
【您不會失敗。】
係統似乎很篤定,頓了頓,補充道:【佛像擺在了客廳,證明它很信任您。】
當時白晚棠和謝婉枝想要將裝有它心臟的邪佛燒掉,卻早早被它發覺,將佛像收了起來,讓她們希望落空。
如今,它大張旗鼓的將佛像擺在客廳,將自己的軟肋袒露在外,毫不避諱。
係統冷淡的機械音似乎還夾雜了一點難以言喻的引誘。
【如果是您要殺它,它不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