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2章 好阿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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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真好笑。”杜鬆乾巴巴地開口,

阿巧笑的眉眼彎彎,重新躺了回去。

她從刑場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杜鬆道謝,當晚,將軍傳召她進帳篷,她拒絕了,躲在馬廄裡不出去,

將軍鐵青著臉找來,

杜鬆再次出手相助,說靈越找她,說完拽著她就跑。

未到門口就看帳門被打開了,

她看見了裴靈越,就是戎夷帳裡的那個,

和裝出來的癡傻不同,

真正的裴靈越是一個

一個眼中有光,拿壇子喝酒的威武女子,

據說是裴昭的妹妹,很漂亮,但於裴昭長得沒一點相像。

靈越喝的微醺,張開長臂向她衝來,把她摟得緊緊的,

威武的女子大喊,“我的好阿巧,你怎麼把我都忘了啊——”

聲音之大,震飛了帳頂小憩的雲雀。

“我的好阿巧!”

靈越大喊著跑向草垛子上的二人,毫不客氣地坐進他們隔著的間隙裡,一把摟住阿巧肩頭,作力搖了搖,

“晚上繼續陪我喝酒?南邊商隊昨天來了,帶了不少好東西進來”

“梨花白喝過沒?”

“包帶勁!比老白乾上頭多了!”

阿巧笑著點頭,杜鬆冷聲道,“將軍傳她晚上進帳,你就彆湊熱鬨了。”

靈越嗤笑,“走狗。”

杜鬆蹭地跳起來,“你罵誰!”

靈越把手墊腦後,躺草垛子上,半眯起眼,“跳腳的走狗。”

杜鬆倉啷拔刀!阿巧趕忙爬起,訕笑著把那長刀推回刀鞘,

刀鞘被杜鬆滿手握住,沒她下手的地方,隻好握著少年手腕推回去,

杜鬆臉色奇怪了一瞬,重新坐下,半靠在了阿巧身邊,

靈越嘖了聲,一個翻身重新擠回兩人中間,還刻意往杜鬆那裡挪了挪,把他往一邊擠去。

杜鬆忍無可忍,

暗罵一聲,走了。

趕走了礙事的,靈越終於開口,“你晚上不想去的話可以繼續躲我帳裡,裴昭他不敢找我麻煩。”

阿巧搖了搖頭,

她要去,因為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身孕。

靈越像能猜到她心思,說,“有了也不怕,我過陣子離營帶你一起走,一大一小,我養得起。”

阿巧睜大雙眼,

靈越挑了下眉,“你是我撿到的,裴昭他理虧,沒法和我搶。”

裴靈越隻比裴昭小三歲,今年二十有三,是在十一年前的除夕夜撿到的阿巧,

彼時的她正在南吳執行任務,按理說不該隨便撿一個六七歲的孩童,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忘不掉那個深巷裡的場景,

又臟又瘦的女孩被三隻野犬拖行,腿被咬出了血窟窿,卻依舊死死攥著半塊炊餅不撒手,

女孩被拖往巷子深處,

她看了幾眼,抬腳離開了,

除夕的煙花在頭頂炸開,璀璨耀眼,華燈集市上,人群發出歡呼,身後的巷子傳來女孩的慘叫,

野狗吃人這種事在北地不稀奇,

但大約是歡笑的人群和深巷的殘酷對比過於慘烈,讓她生出了少有的憐憫之心,

她歎了口氣,轉身折回,驅散了兩隻惡犬,把暈過去的阿巧帶回了馬隊。

出乎她的意料,

女孩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衣裳,用的竟是浮光絲。這料子金貴得很,在南吳也隻有王公貴族才穿得起。

一時心軟撿了個大|麻煩,

她想把阿巧送回去,女孩跪在她門外求了一晚,

她問她叫什麼,父母為何人,為何淪落到如此地步,

女孩隻說自己叫阿巧,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一眼看出阿巧在說謊,於是給了兩個選擇,

其一,離開,

其二,和她一起回北地,和南吳的一切做個了斷。

阿巧選擇跟著馬隊去北地,

雖是世家貴女出身,但一點不嬌氣,

回去路上,丁點大的人,又是扛包袱又是鏟糧草,什麼活都搶著乾,鏟草的叉子比她人都高,她拿不動,就用手捧著一點點搬,

捧一路掉一路,隻好又回頭撿。

搬渴了也不敢找人要水喝,就去飼馬的水槽掬一捧送嘴裡。

馬隊是去南吳尋種馬的,阿巧對馴馬格外上心,整日圍著馴馬師端茶遞水,就盼著能學點本事。

到了北地,她給了她新身份,把阿巧塞進裴昭的將軍府,安排在馬廄乾活,又特意尋了馴馬師教她。

這一乾就是八年。

八年裡,她一有空就去將軍府找阿巧,

眼看著她是怎麼從一根柴火棍長成清豔絕塵的樣子的,

那時阿巧慣穿男裝,一身靛青粗布短打,被漿洗得挺括發白,袖口與褲腳都緊緊束著,方便乾活,

腰間係一條鞣皮束帶,掛著小刀馬刷,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後來某日,忽聞阿巧被齊王召進宮馴馬,

說是馴馬,可沒過多久,宮裡就傳出阿巧誕下皇子的消息。

天曉得她進宮乾的到底是什麼差事。

不過她為阿巧感到開心,否極泰來,終於能母憑子貴,過上好日子了,

更何況齊王不僅有地位,樣貌風姿更是在那裡放著,眼睛一眨就能迷暈一大群姑娘,

她很少正眼看男人,也就齊王那臉能讓她多看兩眼,

跟著齊王,不虧。

念想很好,隻可惜她想錯了,

齊王景辭不是個東西。

入宮後的阿巧沒了往日的鮮活,眼裡的光一日比一日黯淡,最後隻剩下一潭死水。

再次聽到阿巧的消息便是齊王下達的賜死令,

傳言阿巧穢亂私通,盜取輿圖。

是裴昭找到的她,讓她安插細作進宮,裡應外合,將阿巧救出,

隻可惜路遇歹人,阿巧墜崖不知所蹤,再找到時就成了一問三不知的傻姑娘。

阿巧謝絕了靈越陪同她一起進帳的提議,

靈越對她已經夠好了,她哪能得寸進尺,把人家當貼身侍從使喚。

夕陽將大帳的輪廓拖出長長的影子,

阿巧抬頭望著最後一縷日光沉入地平線,手指下意識地絞著衣角,

一咬牙,

深吸一口涼氣,

叩響了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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