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棠鯉站在趙家大門前,抬頭定定望著頭頂寫著‘趙府’的牌匾,回想上一世被困在裡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日子,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恐懼感。
緊接著,滔天的憤怒與怨恨湧上心頭,恐懼瞬間消失無蹤。
趙鬆和!
我回來了!
這一世,我必將讓你嘗遍我上一世所受苦楚!
幾息之後,棠鯉深深吸了口氣,心緒漸漸平緩。
畫竹見她半晌不動,勸慰道:“棠掌櫃不必擔憂,無論裡麵發生什麼,奴婢都必能護棠掌櫃周全。”
棠鯉點頭。
兩人齊步入府。
“阿娘,你回來啦!”
“阿娘,爹都回來好久了,你怎麼才回來?”
一進去,趙元庭和趙元婕兄妹倆紛紛圍了上來。
兄妹倆長得極好,小臉白白嫩嫩的,水潤潤的眼睛皆像極了棠鯉,看著人時跟會說話似的。
棠鯉渾身一僵。
她極力控製,才沒把他們推開。
棠鯉抬眸看向趙鬆和。
與孩子們極像的眼眸泛著冷光。
在趙鬆和的教導下,兩個孩子都十分嫌棄她商人的身份。
迎接她回家?
從未有過!
這肯定是他的安排。
趙鬆和這才走過來,含笑道:“孩子們太想你了,他們不肯回屋等。”
一邊說,他一邊走上來想拉住棠鯉的手。
棠鯉立刻麵露嫌惡的避開。
趙鬆和麵色一沉,不動聲色的給兩個孩子使了個眼神。
趙元庭轉了轉眼珠,朝棠鯉討好一笑:“阿娘,爹爹說你生他的氣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氣了?”
趙元婕軟軟地貼在棠鯉腿邊,聲音同樣稚嫩:“爹爹知道錯啦,阿娘看在元婕的麵子上就原諒他吧。”
棠鯉抿了抿唇。
她忽然問:“你們知道娘是因為什麼生氣嗎?”
兩個孩子看了看趙鬆和,等到對方點頭才怯生生地點頭。
“因為爹跟郡主娘娘的事。”
“郡主娘娘人美心善,是個大好人,娘不應該生氣!”
“而且,爹說了,郡主娘娘身份高貴,她要是進了趙家的門,趙家就能改換門庭了。”
“阿娘,我很喜歡郡主娘娘,你如果真的為了我和哥哥著想,就不要阻止爹跟郡主娘娘在一起好不好?”
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說著既天真又殘忍的話。
一瞬間,棠鯉渾身血液都涼了。
這就是她拚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孩子!
他們早就知道趙鬆和跟宗雲裳暗地裡的勾當,卻將她一人瞞得密不透風。
趙鬆和也當真是好謀算!
知道她有太子作保不敢明著動手,就拿兩個孩子光明正大誅她的心!
棠鯉看向趙鬆和的視線幾乎噴出火來。
見她如此,達成目的趙鬆和命人將孩子們帶走。
“鯉兒,既然你今日看見了,我就不瞞你了,我確實與雲裳郡主兩情相悅。”
“兩個孩子也十分喜愛郡主,我欲娶她過門。”
棠鯉冷不丁地問:“所以,雲裳郡主願意嫁給你當妾?”
趙鬆和猛地一僵:“怎麼會是做妾?”
棠鯉步步緊逼:“不是妾,難道是平妻?郡主願意跟我這麼個商女平起平坐?”
趙鬆和嗓音驀然拔高:“你怎麼配跟郡主平起平坐?!”
此話一出,庭院內瞬間寂靜。
畫竹微微皺眉,看向趙鬆和的目光變得不善。
棠鯉卻毫不意外,他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她。
隻是趙鬆和從前藏得太好,而她又總是自欺欺人。
“既不是平妻,難不成你想休妻另娶?”
不可能。
趙鬆和若真願意休妻另娶,上一世就不會害死她。
他是個偽君子,怕被世人戳脊梁骨!
“你我青梅竹馬,多年夫妻,感情深厚,我怎會休了你?”
“我隻是覺得,雲裳郡主身份高貴,她若能做趙家主母,兩個孩子日後的前途便不用愁了。”
趙鬆和假意惺惺,眼中精光閃爍。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棠鯉識相點乾脆讓位,他日後倒是可以讓她死得痛快些。
弄死一個妾,比弄死發妻容易。
“既不能做妾,又看不上平妻,你還不休妻,那你打算如何娶她過門?”
“莫不是想我自貶為妾,好成全你齊人之福?!”
“異想天開,絕不可能!”
棠鯉冷笑著,嘲笑趙鬆和癡心妄想。
被戳穿心思的趙鬆和惱羞成怒,沉下臉嗬斥:“棠氏!你該認清自己的身份!”
棠鯉不鹹不淡的回:“你放心,我認得很清,我是你的發妻,趙家的主母,隻要我還活著,宗雲裳想進這家的門,就隻能為妾。”
她想明白了。
她若提出和離,趙鬆和絕不會同意。
若強行鬨到官府去,依照闃朝男子三妻四妾的律法,審案大人同樣會覺得她無理取鬨,從而不判。
至於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則隻會認為她善妒。
到時候她不僅不能達成目的,還會毀了自己經營多年的好名聲。
也罷。
既然怎麼都離不了,那她就占著這個位置。
她既有太子做保命符,還怕什麼?
反正,依照闃朝律法,隻要她不同意,宗雲裳就當不了平妻。
宗雲裳若想嫁給趙鬆和,就隻能做妾!
她不好過,那他們就都不要好過!
有本事這兩人當一輩子的野鴛鴦!
趙鬆和勃然大怒,揚起手就要打!
“趙舉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畫竹立即攔住。
她一邊說手上一邊用力,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趙鬆和腕骨。
趙鬆和痛到麵色猙獰:“你一個奴婢敢管主人家的事?!”
“我雖是奴婢,卻不是貴府上的奴婢。”
“勞煩趙舉人睜大眼看清楚。”
畫竹皮笑肉不笑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力。
趙鬆和連忙求饒:“手要斷了,疼疼疼……”
畫竹將人往後推。
趙鬆和一下栽倒在地。
他捂著手腕驚恐地看向畫竹:“你到底是誰?!”
畫竹雙手叉腰,不屑翻了個白眼。
“我是東宮的人,奉命跟在棠掌櫃身邊。”
“趙舉人,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不小心傷到了棠掌櫃的手,導致工期延誤,我沒法交差,你也落不著好!”
霎時間,趙鬆和臉都綠了。
裳兒隻與他說棠鯉攀附上了太子,沒告訴他太子竟還派人給棠鯉啊!
難怪棠鯉敢跟他叫板!原來是撐腰的人跟她回家了!
這時,棠鯉學趙鬆和惺惺作態地抹了抹眼睛,勾著唇卻滿是惡意的輕嘲——
“夫君,世上哪個男人沒有犯過錯?”
“你我夫妻多年,感情深厚,你和雲裳郡主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我們一家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這個毒婦怎堪與他相配!?
趙鬆和眼中劃過一抹狠辣。
不就一個月嗎?
行!他暫且忍了!
待一月過後,他必定要將今日的屈辱千百倍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