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鯉喚來府內眾人。
十幾個奴仆拖拖拉拉的前來,其中幾個還在暗地裡翻白眼。
畫竹上前幾步。
“什麼東西!主母召見,有你們拖延的份兒?”
“還有,這雙招子若不想要,我現在就替你們挖了!”
她邊罵邊挨個扇巴掌,殺雞儆猴的扭斷試圖反擊的人的手。
痛苦的嚎叫驀然將眾人驚醒。
終於,再無人敢放肆。
棠鯉麵色逐漸泛涼。
明明都是她從牙行買回來的,可他們或許早已忘記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也罷。
既分不清端的誰的飯碗,就不必留著了。
棠鯉深吸了口氣,派人尋來牙婆。
隨即,她將半數身契遞過去。
“府中主子少,用不上這麼多人伺候,這些人勞煩牙婆帶走。”
這便是發賣出去的意思。
眼看著棠鯉動真格的,被選中的奴仆連忙跪地哭求。
但有前麵斷手的前車之鑒,他們不敢靠近棠鯉。
“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照看小公子三年有餘,就算無功也不應有過啊。”
“夫人,小姐離不開奴婢的。”
“公子救我!小姐救我!”
聽見動靜的趙元庭和趙元婕從屋裡衝出來攔在各自奴仆麵前,對棠鯉怒目而視。
趙元婕紅著眼小聲求情:“阿娘彆賣小青和小紅,她們很聽話的。”
趙元庭則氣勢洶洶的威脅:“也不許賣大柱!你要是賣了他,我就一輩子不理阿娘了!”
棠鯉心底涼意更甚。
在孩子們心裡,她甚至還沒一個奴才重要!
棠鯉閉了閉眼,複又睜開:“剩下的人是死了不成?還不把公子小姐拉回屋去!”
此話一出,所有人心下一緊。
兩個孩子更是不可置信的望著棠鯉。
很快,兩個機靈的小廝衝上來,生拉硬拽地把小主子抱回了房,途中被死命亂踢也絕不鬆手。
趙元庭掙紮大吼:“我再也不理你了!”
趙元婕低聲啜泣:“阿娘,你是個壞人!”
壞人?
如果隻有成為壞人才能保全自身,她願意當一輩子壞人。
一刻鐘後。
牙婆帶走了九人。
院子裡還剩七人。
他們看向她的神情滿是恐懼。
這下,在這‘趙府’,將無人再敢忤逆她。
極好。
棠鯉滿意點頭:“劉海。”
劉海往前站了一步:“奴在。”
棠鯉仔細看了他一眼。
這人剛才第一個響應她的命令,是個聰明人。
“以後,你就是管家,負責府中一應事宜。”
劉海忍著激動,立刻跪下領命。
“多謝夫人看重,奴定不讓夫人失望!”
他剛才之所以第一個站出來,就是抱著為自己搏一搏的念頭。
他搏對了!
待棠鯉走後,劉海立即安排好一切:“方大娘負責廚房,方小妹負責內院灑掃,劉河負責外院灑掃,其餘人之前做什麼,之後繼續做什麼。”
劉河默默舉手:“哥,老爺怎麼辦?夫人將伺候老爺的三個書童都賣了。”
劉海瞥了眼缺心眼的弟弟:“夫人自有安排。”
蠢東西!
問什麼問!
還沒看出來嗎?
趙府要變天了!
夫人發賣了所有親近老爺的奴仆,明擺著要搶主家權,在這節骨眼上,不趕緊表忠心就算了,好死不死提什麼老爺?
幸虧夫人離開了,否則他還要想辦法替這蠢貨描補,以免夫人誤會他們是老爺那一頭的!
想到這兒,劉海不由得慶幸。
慶幸自己從始至終謹記為奴本分,從不曾冒犯夫人。
……
夜色降臨。
寢房裡。
畫竹燃起蠟燭。
洗漱後,棠鯉卸下珠釵。
“棠掌櫃今日的表現出乎奴婢意料,奴婢還以為你會吃虧。”
畫竹語氣裡難掩驚奇。
一般人突然被最親最愛的人背叛之後,要麼黯然神傷,要麼歇斯底裡。
但棠掌櫃卻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並有條不紊地處理了一切。
先斷尾求生,再奪回府邸控製權,冷靜到讓人懷疑被背叛的到底是不是她。
棠鯉眸中劃過一抹冷嘲。
上一世被囚禁的那段時日,她曾無數次幻想,若重回這一日,她該怎麼做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今日她看著冷靜,實際該怎麼做早已在腦中演過千遍萬遍。
曾經,這裡是困住她的囚籠。
日後,這裡就是她的戰場。
棠鯉垂下眼瞼:“若不是有你當後盾,及時弄傷趙鬆和手腕,我怕是要吃大虧。”
畫竹驕傲道:“奴婢既然奉命保護棠掌櫃,自然不會讓您傷到分毫,不過,奴婢想知道棠掌櫃之後是如何打算的。”
棠鯉毫不猶豫:“我要和離。”
畫竹了然:“那棠掌櫃日後就不用忍了。”
聽到這裡,棠鯉笑彎了眼。
是啊。
她不必再忍了。
接下來,該忍的是趙鬆和。
他既想要名聲,又不願放她自由,那所有後果,便都擔著!
奪回主家權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她更要奪回財政大權!
“棠氏!你這個毒婦!!”
院子外傳進一聲怒吼。
趙鬆和滿臉憤怒。
他舉著包成粽子的手腕疾步走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不過是去了一趟醫館,等回來後,府中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外院伺候他的人一個不剩,其餘奴仆們也是一副避他不及的模樣。
一問才知,棠鯉傍晚發瘋,發賣家中大半奴仆,愣是直接將他給架空了!
她竟真的敢!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夫為妻綱三從四德!?
畫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道:“奴婢去將他打發了。”
棠鯉頷首。
畫竹轉身離去。
不多時,她的聲音便在院中響起。
“趙舉人好大的威風!”
“我可告訴你,你若再不識趣,我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聽聞此話,已走到院中的趙鬆和忙停下腳步。
他望著台階上麵若冰霜的畫竹,眼中劃過一絲忌憚與憤怒。
他憋屈道:“讓棠氏出來,我有話與她說!”
畫竹冷哼一聲:“趙舉人有話就在此說吧,棠掌櫃聽得見!”
這時,屋內忽然響起棠鯉好整以暇的聲音。
“畫竹,這本也算他的寢臥,就讓他進來吧。”
“如此,我與他說不準還能再得麟兒,屆時郡主瞧我們夫妻情深,子嗣興旺,許是就改了主意?”
此話一出,本想進屋的趙鬆和立刻止住腳步,如臨大敵的往後退了退。
棠氏想勾引他,離間他和裳兒?
好一個賤人!
他絕不能中計!
不就是奴才嗎?
他有錢,明日就去買十個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