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不委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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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傷口裂開了!

在孟府強撐了那麼久,傷口竟然早就裂開了,傅九闕還一直強忍著痛苦!

淚珠再也承受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猛地撲向車門,不顧一切地掀開車簾,對著前麵正駕車的來福嘶聲大喊:

“快!再快點!用最快的速度回府!二爺的傷口……傷口裂開了!在流血!”

狂風猛地灌入車廂,吹得她鬢發亂舞,淚水更加洶湧。

但她顧不上,又焦急地對著嚇傻了的來福喊道:“儘量穩當些!彆顛簸!千萬彆顛簸!”

她生怕劇烈的顛簸會讓他裂開的傷口更加嚴重。

來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回頭看到傅九闕麵無人色的模樣和孟玉蟬滿眼的淚水驚惶,猛地打了個激靈:“夫人放心!小的省得!”

隨即一甩馬鞭,“啪!”的一聲脆響。

馬車驟然加速,猛地一個前衝晃動。傅九闕身體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倒。

“夫君當心!”孟玉蟬驚呼,眼疾手快,再也顧不得許多,立刻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撐住他。

她幾乎是半抱著他,強行將他沉重的身體穩住,緊緊摟在懷裡。

他很高,即使蜷縮著,也幾乎將她整個籠罩。

男人的重量壓在她纖細的肩上,傷處滲出的溫熱黏膩的鮮血更是透過衣料,漸漸濡濕了她前襟的衣衫。

看著他這副虛弱瀕危的模樣,孟玉蟬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疼得無法呼吸。

“沒事的……夫君,會沒事的……”她低聲呢喃著,既像安撫他,更像是在告訴自己,聲音哽咽卻努力想要維持鎮定,“我們很快就到家了……很快就到家了……”

懷中男人沉重的呼吸在她耳邊起伏,帶著滾燙的氣息。

傅九闕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動了幾下,竟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

汗水模糊了視線,映入他眼簾的,是那張寫滿驚恐與心疼的臉龐。

白皙的麵頰上淚痕交錯,眼睛紅腫得像兩顆熟透的桃子,貝齒用力咬著下唇,甚至留下了一排清晰的齒印。

那雙為他擦汗的手,微微顫抖著。

一股極其強烈的熟悉感再次毫無預兆地猛烈撞擊著他的心房。

他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熟悉?這心口撕裂般的痛楚,這看著她的臉時洶湧而來的酸澀……

“……彆……怕……”破碎嘶啞的聲音從他緊咬的齒關中艱難擠出,每個字都用儘剩餘的力氣,想抬起手去碰碰她的臉,告訴她彆哭了。

但手臂沉重如同灌鉛,隻輕輕抬了一下便無力垂下。

“嗯!我不怕!”孟玉蟬看到他似乎努力想安慰自己,忙不迭地用力點頭,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嘴角卻僵硬地彎著,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將他的手小心地攏在自己手心,緊緊地握著,仿佛想將自己微薄的力氣和溫度傳遞給他,“你省些力氣……不要說話……”

馬車疾馳,車輪碾壓過京城的石板路,發出沉悶而急促的“隆隆”聲。

傅九闕的意識在劇痛的浪湧和失血的眩暈中沉沉浮浮。

“……委屈……你了……”他極輕地在她頸側開口,氣若遊絲,“嫁過來沒一日……安生……是為夫……無能……”

他想起今晨出門時,還要她強裝笑意應付淩姨娘的刁難,想起剛才在孟府,麵對她繼母的算計逼迫。

作為丈夫,他似乎除了給她帶來擔驚受怕,什麼也給不了。

孟玉蟬聞言一愣,隨即用力搖頭。

“沒有!一點都不委屈!”她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語氣卻異常堅定清晰,“夫君今日在孟府為我撐腰的樣子,一點都不無能!”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平複激動的情緒,聲音柔軟下來:

“真的。自打我娘走後……很久沒人這樣堅定地護著我了。”

傅九闕沉默了片刻,費力地挪動了一下頭,似乎想更清晰地捕捉到她的話。

“你……你……怪麼?”他的聲音更加虛弱,帶著一絲遲疑,“我……自作主張……”

他指的是在孟府,他那些未經她允許就替她做主的強硬姿態,包括徹底撕破臉,不許曹氏再染指她母親的嫁妝。

孟玉蟬沒有立刻回答。

馬車依舊在奔行,速度因為進入內城擁擠的街道而被迫放緩了一些。街邊市井的喧囂,透過車壁隱隱傳來。

良久,孟玉蟬帶著哭過之後的微微沙啞的聲音,在他耳畔低低響起:

“怎麼會怪?我原先一直以為你就像傳言那樣,在家中隻會低眉順眼。今天看你那樣強勢,很是讓人安心呢。”

傅九闕扯唇一笑,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眼皮,任由意識徹底沉入無邊的黑暗。

但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卻凝固在了他蒼白的臉上,久久未曾消散。

……

馬車終於衝破沉沉夜幕,駛入長慶侯府側門那不甚敞亮的小院。

車輪碾過積著淺水的青石地麵,濺起幾點渾濁的水花,發出沉悶濕漉的聲響,終於停穩。

被失血和劇痛反複折磨的傅九闕,此刻已徹底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在孟玉蟬小心翼翼的攙扶下,勉強維持著一線模糊的意識。

府裡值夜的管事和小廝聞聲驚惶而出,待看清馬車裡傅九闕慘白的臉色和孟玉蟬前襟的大片血汙時,頓時駭得手腳冰涼,連聲音都變了調,嘶喊著讓人抬春凳、請府醫。

一片混亂嘈雜中,傅九闕被眾人七手八腳地從溫暖狹窄的車廂空間抬了出來。

冬夜冰冷刺骨的寒氣猛地灌進肺腑,他悶哼一聲,被人小心地平放在春凳上,微睜著眼,視線恍惚間隻見到懸在上方的燈籠,暈開一圈模糊搖動的光暈,以及孟玉蟬那張焦急得幾乎褪儘血色的臉。

再次被搬動時,傷口傳來劇烈的拉扯感,傅九闕徹底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當冰涼的銀針帶著藥油的刺鼻氣息刺入皮膚時,傅九闕才被那銳痛狠狠刺醒。

“……嘶!”他猛地吸了口氣,額頭瞬間又是一層冷汗。

眼前影影綽綽,是府醫那張嚴肅專注的臉,和搖曳跳動的燭火。

“忍著些,世子爺。”府醫的聲音沉緩,“傷口崩開得厲害,清創刮洗自然疼些,怕邪毒入侵。夫人已將您送得很及時,若再耽擱失血過多……”

他沒說完,隻是手下動作不停,用浸了烈酒的布狠狠刮過綻開的血肉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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