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著大浪,把裴歡帶向海水深處,各種感官都在壓縮,唯有恐懼在無限放大。
“沈厭…”她驚恐地喃喃,卻因為海水的壓力讓她無法張開嘴。
接著一股水浪衝向她的胸口,她往更深更黑的地方蕩去,她開始劇烈發抖,心臟劇縮。
這幅景象和小時候父親因為欠下賭債逼迫她向親戚借錢、而她不願意去借,父親把她的頭摁向水缸的畫麵瘋狂重疊!
她害怕到痙攣。
腹部也在抽痛。
沈厭……
鼻口嗆了很多水進去,胸腔氣息越來越少,腦子脹痛撕裂。
她感覺她快死了。
就在這時看到了沈厭,他如遊龍更像神邸一躍而下,直直地看著她。
心裡一喜,他是來救她的!
可下一秒他往她的對麵遊去,把另外一個跟她一起落水的風純救起來。
一瞬間她耳邊靜悄悄的,水聲風聲都沒了,寂靜得可怕。
她眼睜睜地看著跟她結婚三年的丈夫寶貝似的抱起了彆的女人。
這比死還要讓她難受。
她蒼白的唇扯出一抹絕望的表情來。
沈厭,你可真是個混蛋啊!
很快救生員來了,把她救到岸上,他們用專業手法讓她吐儘了胸口的水後,她也清醒了不少。
她側頭,在她身側兩米的地方,沈厭正在給風純做心臟複蘇。
昏暗的天色把沈厭的臉雕刻的半清半暗,狹長的桃花眼裡儘是擔憂與焦急。
裴歡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彆的,嘴唇和手指一直在哆嗦。
有人遞給她一條乾毛巾。
她還沒接到手,就被沈厭給搶了過去,蓋在風純的小腹,他俯身。
眼看著就要做人工呼吸。
裴歡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坐起來直接一腳踹過去,沈厭始料未及,他一個趔趄,雖沒摔倒,可嘴錯過了,沒有碰上風純的嘴。
沈厭扭頭,一張輪廓分明過份英俊的臉,濃眉簇起,情緒透著薄怒和壓抑:“救人要緊,情勢逼人,你看不到嗎?”
裴歡渾身無力,但語氣也清脆,“你若是敢親她,我倆立刻離婚。”
“我在救人,這不是親吻!”
裴歡不落下風,心卻不斷下沉,“你是我老公,我跟她一起落水,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怎麼,我就不需要救?”
沈厭下頜收緊,“我教過你換氣遊泳,即使遊不上來,你也能撐一會兒。小純有幽閉恐懼症,也不會遊泳,你倆在同等危險下,她比你先死,我先救她是為大局著想,而且也不代表不管你。”
他教她遊泳的時候,都是以調情為主,哪裡是真的教學。
她說她怕水,他說水又沒有攻擊力,有什麼好怕的,還是讓她學。
他隻記得風純有幽閉恐懼症,不會遊泳,卻不記得她還沒有克服對水的恐懼,也沒有學會遊泳。
裴歡忍著鼻尖的酸澀,“行,你給她人工呼吸,你救她,我倆完了!”
她起身就走,肚子疼的厲害了些,感覺有血出來。
沈厭看著她的背影,鼓了鼓腮幫子,胸口起伏。
起身叫了人過來,救風純,順便讓心理醫生過來。
他追上裴歡。
生氣的裴歡像泥鰍似的,他怎麼都拉不住,沒辦法了隻能把她扛起來直接塞進車裡,鎖死車門。
裴歡火了,抬手。
巴掌還沒落到沈厭的臉上,他就握住了她的拳頭,精致的臉上有幾分無奈,“這小胖手打起人來自己不也疼嗎?”
裴歡高166,重120斤,雖有些胖,但胸是胸,腰是腰,曲線好,手感也好,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
沈厭總是叫她小胖妹。
她不喜歡小胖妹這個稱呼,糾正過很多次,沈厭從來不改。
裴歡:“對,我胖,風純瘦。她多苗條,你從水裡一下子把她抱起來了,我胖的你都抱不……”
唔。
沈厭湊過去,碰著她的臉,吻她,把她沒有吐出來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裴歡抗拒,又抵不過他的力氣,隻覺得屈辱的很。
剛才還想親風純,現在又親她。
實在反抗不了,她也懶得動了。
見她不再動彈,沈厭在她唇上嘬了嘬,退回去。
親了會兒後沈厭也沒了火氣,像個沒事人似的,放浪一笑,“小胖妹的嘴巴軟的讓我欲罷不能,乖乖,彆說離婚的話,我永遠不可能不管你的死活,我上了岸也叫了人趕緊救你。”
裴歡眼圈紅了。
他把他不顧自身危險的跳水去救風純、和叫彆人去救她劃作一樣意義的事情。
而且他這種做法也不是第一次。
前年她和他約好了去爬山,到了山腳下發現風純也來了,在山頂她和風純一起掉下一個小山崖,沈厭最先救的是風純。
去年結婚紀念日,她和沈厭去吃燭光晚餐,吃飯時風純又來了,蠟燭倒台,她和風純一起被燙傷,沈厭最先關心的也是風純。
風純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沒有一次例外。
從最開始的羨慕他們兄妹情深,到後來的介意吃醋,到懷疑自己太過敏感。
到最後的無可奈何。
裴歡真的快要窒息了。
“風純的一切都比我重要,她永遠是你的首選。而我,不過是你動動嘴皮子的責任罷了,你費什麼力氣。”
沈厭從車上拿起紙巾,擦她頭上的水,又去擦她的眼睛,“你是我老婆,她是我爸戰友的遺孤,跟我青梅竹馬,你倆都是我的責任。彆爭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你我才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你不讓我給她人工呼吸,我不也聽了你的?想那麼多不累嗎?”
又是這樣的說辭。
在她吃醋他和風純的關係時,他總是這副風輕雲淡的語氣,怪她爭,怪她想的多。
她把他的手揮開,眼底猩紅,惱道:“我要離婚。”
沈厭把濕掉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裡,淡道,“對我的占有欲這麼重?非要我的世界裡隻有你一個女人?”
愛一個人就是自私的,她確實想要獨享他。
而這種願望,她已經減少到,隻要兩個人能單獨出行就好。
沒想到,這三年沒有一次實現。
每一次都有風純。
他避而不答,裴歡再次重申:“我要離婚。”
沈厭似笑非笑的捏捏她的圓臉,“小胖妹,離了我誰寵著你?誰會給你全世界搜羅好吃的?誰會喜歡你身上的肉感?乖,彆鬨了。”
裴歡恨極了。
她潰不成軍。
肚子開始絞痛。
這時,外麵有人叫沈厭,說風純醒了,讓他過去一趟。
沈厭溫聲跟她說,“讓司機帶你回去好好洗一個熱水澡,我去看看小純,她不舒服可能需要就醫。”
他打開車門。
裴歡肚子疼的不行,虛弱的抓住他的衣服,因為疼,語氣都柔弱無力,“她需要就醫,我就不需要嗎?在你眼裡她弱不禁風,我就是銅牆鐵壁?”
沈厭回頭,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也緊張你,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裴歡啞口無言。
她肚子疼,她在水裡窒息,她渾身冰涼,她臉色蒼白,這些他通通都沒有放在眼裡,他隻看到了風純的不適。
她牙關都咬緊了,抽出手,裝狠道:“滾吧,你倆一起去死!”
“……”
沈厭打開了車門,“那我走了。”
他下了車,關門,往風純的方向走去。
裴歡透過昏暗的玻璃看向他,眼淚如雨而下。
血順著她的褲管往下淌,與眼淚在腳邊彙合。
腹部疼的她坐不住,順著凳子往下滑跪到了真皮坐墊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