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雲的手無力地垂下,看著兒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如同看著年輕時的丈夫。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恐懼和心痛,聲音帶著一種強裝的冷靜:
“好。但你得答應我兩件事:第一,活著回來。第二,”她指向控製台,“帶上那個能‘感應’的係統!它比你的槍更重要!”
程默一愣,隨即點頭:“明白!係統,我需要最快、最隱蔽到達‘鐵砧’研究所的路線!實時更新威脅!”
【路線規劃中…最優路徑生成:利用地下管網(廢棄維護通道)。入口位於堡壘西側300米處。警告:路徑內檢測到多個低強度生物信號(推測為變異鼠群小型獵食者)。威脅等級:低。】
【倒計時:毀滅級集群接觸波動源剩餘:15分48秒。】
“地下通道?媽,你知道入口在哪嗎?”程默迅速檢查裝備,將幾個高爆手雷塞進戰術背心。
林素雲快步走到控製台,調出一張模糊的舊藍圖:“你爸…以前提過這個備用逃生通道。他說‘鐵砧’的設計者是個偏執狂,喜歡留後路。入口應該在…這裡!”她指向一個被標注為“廢棄雨水泵站”的位置。
“謝了媽!守好家!醫療艙有任何情況,係統會通知我!”程默最後檢查了霰彈槍和手槍,抓起一個強光手電。
“程默!”林素雲在他衝出門前喊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果…如果碰到你爸留下的…任何東西…帶回來!任何東西!”
程默重重點頭,身影沒入氣閘室外的煙塵中。
地下通道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和濕冷的腐敗氣息。應急燈早已失效,隻有程默頭盔上的強光燈刺破粘稠的黑暗。腳下是滑膩的苔蘚和不知名的粘液,空氣裡是窸窸窣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
“係統,生物信號位置!”程默壓低聲音,霰彈槍口警惕地掃視著前方管道拐角。
【前方15米,左側支管交彙處,信號源x3。移動緩慢。威脅評估:低(齧齒類變異體)。】
程默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燈光掃過,三隻家貓大小的老鼠正撕扯著一團腐爛的物質。它們的眼睛在強光下閃爍著病態的猩紅,皮毛潰爛,露出暗紅的肌肉,牙齒異常尖長。它們對光線反應遲鈍。
“目標鎖定,無聲清除。”程默拔出消音手槍,噗噗噗三聲輕響,變異鼠抽搐著倒下。沒有驚動更多。
他繼續前進。管道壁上開始出現一些詭異的爪痕和乾涸的暗綠色黏液,比他之前見過的更陳舊。越靠近研究所方向,這種痕跡越多。
“係統,這些黏液痕跡…分析!”
【成分比對中…與‘擬態者·殘次體’體液相似度873。存在時間:約68個月。警告:檢測到微量更高階能量殘留(同源性能量波動)。】
程默的心猛地一沉。幾個月前?遠在末世降臨之前?難道“鐵砧”研究所早就被入侵了?父親最後那次“設備封存”…
【倒計時:9分22秒。毀滅級集群接近波動源!速度極快!警告:波動源能量讀數異常飆升!出現不穩定震蕩!】
“該死!”程默低罵一聲,顧不得隱藏,開始加速奔跑。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管道中回蕩。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程默猛地刹住腳步,燈光照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徒手撕開一扇鏽死的厚重鐵柵欄門!它背對著程默,身形輪廓接近人類,但覆蓋著暗沉、類似甲殼的角質層,關節處延伸出鋒利的骨刺。它動作粗暴卻充滿力量,對身後逼近的程默似乎毫無察覺。
“係統!那是什麼?!”程默舉槍瞄準,冷汗瞬間浸透後背。這東西給他的壓迫感遠超之前的擬態者!
【目標鎖定…錯誤!數據庫無匹配!能量特征分析:極高!部分特征與‘擬態者’高階進化體相似,部分特征…與‘零號元素’波動高度同源!威脅等級:極高(未知)!】
“同源?!”程默瞳孔驟縮。那怪物似乎完成了撕扯,將扭曲的柵欄扔到一邊,邁步就要進入門後的黑暗空間——那裡湧出的能量波動讓程默的係統發出尖銳蜂鳴!
“站住!”程默厲喝,霰彈槍口抬起,“離開那裡!”
那身影猛地頓住。極其緩慢地,它轉過身。
頭盔燈光照亮了一張…無法形容的臉。它似乎保留了部分人類五官的輪廓,但被扭曲、拉伸,覆蓋著龜裂的暗色甲殼。沒有眼睛,隻有兩個深陷的、仿佛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窟窿。它的“嘴”咧開一個非人的弧度,露出交錯如剃刀的利齒。
“嗬…嗬…”它喉嚨裡發出低沉、意義不明的氣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喘息。它沒有立刻攻擊,反而微微歪頭,那燃燒的眼窩“注視”著程默,仿佛在辨認什麼。
程默手指扣在扳機上,肌肉緊繃到極限:“我再說一遍,離開!”
那怪物突然動了!但目標不是程默!它猛地撲向旁邊布滿粘液和爪痕的牆壁,尖銳的骨爪狠狠刺入牆體!伴隨著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它竟徒手在堅硬的混凝土牆上刻下了一串…扭曲的符號!
刻完最後一個符號,它收回爪子,再次轉向程默。這一次,它抬起一隻覆蓋著甲殼的手,指向程默,又指向它剛剛刻下的符號,然後,緩緩地,指向門後那片湧動著“零號元素”波動的黑暗。
“嗬…找…”一個沙啞、破碎、幾乎不成調的單音節從它喉嚨裡擠出,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急切和…懇求?
程默完全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警告?提示?還是陷阱?
【倒計時:3分05秒!毀滅級集群已抵達波動源外圍!警告:能量對衝即將爆發!極度危險!立即規避!】係統的警報幾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幾乎在係統警報響起的同時,前方門後的黑暗深處,猛地爆發出一片刺眼欲盲的藍白色強光!伴隨著一聲沉悶到仿佛來自地心的恐怖巨響!整個地下通道劇烈搖晃,碎石簌簌落下!
強大的能量衝擊波如同實質的海嘯般順著通道狂湧而來!那個刻下符號的怪物首當其衝,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嚎,被狠狠撞飛,砸在程默前方的管道壁上,甲殼碎裂,暗色的液體噴濺!
程默隻來得及死死抓住一根嵌入牆壁的粗大管道,才沒被掀飛。強光過後,是更深沉的黑暗,隻有能量過載的滋滋聲和遠處傳來的、令人心膽俱裂的恐怖嘶吼——毀滅級集群,到了!
煙塵彌漫中,程默掙紮著抬頭,頭盔燈光掃過那個被重創的怪物。它癱在碎石中,甲殼破碎,肢體扭曲。那燃燒的眼窩似乎黯淡了許多,卻依然死死“盯”著程默,那隻刻下符號的手,無力地指向門內,仿佛在發出最後的無聲呐喊。
它刻在牆上的那串扭曲符號,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不祥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