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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兵起龍驤,生死薄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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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雁獨自一人呆了許久,直至一陣清風拂過,他的頭痛稍稍緩解了一些。

“殿殿帥?”此時,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呼喊,他回過頭一看,是一個麵帶慌張,不知所措的小軍士。

陳雁坐在地上,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示意他上前來。

“啟稟殿帥小的有一事”小軍士支支吾吾,顯得有些惶恐。

陳雁借著他手中的燈籠光亮,看清麵前此人是一青澀少年,他手腳無措的站著,仿佛心中難以忽略這階級之彆。

這又何嘗不是當初的自己呢?

“今年多大了?”陳雁輕聲問道。

“回稟殿帥小的今年十六歲。”小軍士話語中儘顯維諾。

陳雁聽後,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土地,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

小軍士受寵若驚,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夜色中,一盞燈籠,一個少帥,一個士卒,兩個少年。

“十六歲我十六歲的時候,還沒有你膽子大,我都不敢和元帥說話。”

陳雁看著小軍士自嘲道,小軍士慢慢放鬆了下來,沒有一開始那麼緊繃了。

“殿帥您今年多大”他略帶好奇的問道,在他看來,殿帥似乎不是他印象中對三軍統帥的認知,他看著更年輕,仿佛也就是年長自己幾歲的哥哥。

“我啊,我今年二十有四了。”他見這個小軍士沒有一開始那麼拘謹。

兩人開始你一眼我一語的聊起來。

“為什麼來當兵?”

“家裡窮。”

“你家哪裡的?”

“汀州的”

“你爹你娘呢?”

“爹死在汴京了,娘改嫁給一個鄉紳當妾。”他越說聲音越小。

陳雁聽後心裡愈發難受,他心裡愧疚,頓了頓說道:

“對不起”隨即拍了拍小軍士的肩膀。

小軍士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得到殿帥的道歉,他受寵若驚,心中滿是惶恐,隨即一陣暖意湧上心頭,眼角微微濕潤。

“你叫什麼名字?”陳雁想轉移話題。

“馬文昭。”

“馬文昭文若絕響,天日昭昭!你名字裡蘊意著嶽帥的遺誌,好名字!”陳雁笑著看向他

小馬雲裡霧裡,他沒讀過書,但是他卻從小聽說過嶽帥精忠報國的故事。

“殿帥,我們這樣算是精忠報國嗎?”小馬不知不覺的問了一句。

這一問給陳雁問沉默了。他何嘗不想像嶽帥一般,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怎奈如今深陷泥潭,北伐大業未竟。

他深思了片刻,意味深長的看著小馬,隨即說道:

“隻要我們心中有國,便能報國。”

小馬看著殿帥眼中無比堅定,他的眼睛在微弱燈光的映照下,如此的閃亮耀眼。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說了出來。

“殿殿帥其實我來找您,是因為我剛剛在營中聽到,時離姐生死不明”他說到這哽咽了。

陳雁沒想到小馬和時離居然相識,可此時此刻他也說不出安慰的話,隻能沉默。

“殿帥您會救回時離姐嗎?”小馬天真的問道。

“我”以陳雁的口才,如今竟然被一個士兵問得語塞,他心中無比的自責。

“殿帥時離姐臨走前,囑咐了我一件事。她說,若是她能回來,便無事發生,若是她回不來了,便讓我將這封信交給您。”小馬說著,顫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了信,遞到陳雁麵前。他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薑時離是生是死,他潛意識裡告訴自己,想必時離姐定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告訴殿帥。他見殿帥獨自一人坐了許久,實在不忍心,於是才下定決心,將信交出。

陳雁瞬間一陣頭腦風暴,不可置信的盯著小馬,他似乎內心稍微振作起來,接過信後迅速打開。

信中的內容,讓他的心,從無奈到撕裂,從自責到悔恨。一時間,他默讀著信,淚水竟然一滴一滴的打在了信紙上,他顫抖著拿信的雙手,渾身不自覺的抽搐著,竟然同時還發出了陣陣抽泣聲。

但見心中寫道:

陳雁,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沒有運氣嫁給你了。不過你千萬不要難過!因為你是我的驕傲,隻要你在,我就相信大宋一定可以收複失地,一定可以中興。你和我爹爹一樣都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而我呢,我就算當不了大英雄,我當個小英雄不過分吧!你這麼呆的人都能當大英雄,我比你聰明,這次就讓給你了!好了,話說回來,你千萬彆怪我不告訴你真相,我了解你,若是真告訴你了,你一定不會讓我再呆在軍中了。你嘴上整天掛著承諾承諾什麼的,難不成我那麼弱小,我就一定要你保護不成?你能保護大宋,我也可以!

陳雁泣不成聲,仿佛這封信,就是薑欣站在自己身邊,親口對著自己說的一樣。是啊,他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呆,為什麼她就在身邊,自己卻不敢猜。

你要好好帶兵,不要想著幫我報仇,國恨家仇比起我的仇更重要,你都是殿帥了,應該用不著我提醒你了吧!答應我,一切大局為重

哦對了,之前你說你會娶我,娶就娶嘛,搞得你很勉強一樣,傻子!還偷偷給我寫詩,咳咳,被我不小心發現了略略略

話說到這了,你要好好的,我會安安靜靜的,等你收複失地的好消息。等到那時候,我就願意嫁給你了。

落筆,你要護一生的薑欣薑時離。

陳雁讀完後,痛心疾首,仰天長嘯,雙手拚命的捶胸捶頭,這一幕讓小馬嚇傻了,附近的軍士也聞訊趕來,紛紛圍在陳雁旁邊,大家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

若不能護你,我又有何能力護大宋?

若不能護你,哪怕到了十八層地獄,都難恕我罪責。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陳雁,來做這大宋的罪人吧。

喘息片刻後,陳雁強忍著心中痛楚,從眾人的攙扶中緩過來,他神情雖然呆滯,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傳令。”他冷冷的說:

“眾將中軍帳聽令,三軍待命。”

軍士們一聽,紛紛迅如疾風的跑出去,一時間整個大營燈火通明,三軍將士紛紛出帳準備,列隊,集合,按照各營的秩序,有條不紊的集結。

文軍師眾將軍接令後,早已在中軍帳等候多時,他們按照軍階依次排列,各自站在座位旁等待殿帥,文軍師亦站在次座旁,望著中軍帳門。

“殿帥到!”隨著傳令兵的聲音,眾將紛紛打起精神,站得筆挺,隻見陳雁臉上寫滿了殺氣,從將軍們中穿過,來到帥座前。

“參見殿帥!”眾將紛紛行禮。

文至誠也深切的望著他,鞠了一躬。

陳雁環顧了眾將,隨即拿起帥印,嚴肅的說道:

“諸位將軍,奉本帥帥令,全軍拔營,進攻潁州府!”

“願誓死追隨殿帥!”

此間,將軍們的熱血被陳雁點燃,一致答道。

陳雁走到地圖前,隨即下令道:

“周將軍聽令!令你率本部兵馬,佯攻潁州西門!”

“魏將軍聽令!令你率本部兵馬,佯攻潁州東門!”

“韓將軍聽令!令你率本部兵馬,於西門北五十裡待命,策應西門大軍!”

“韋將軍聽令!令你率本部兵馬,於東門北五十裡待命,策應東門大軍!”

“末將領命!”

隨即陳雁又說道:

“禁軍火器營,一萬步軍外加一萬馬軍,跟隨本帥主攻南門,所有火器炮轟南門,務必要在最快時間內給我把城門轟塌。以炮火為令,東西兩門一旦聽到火炮聲,即刻攻城!”

文至誠聽到陳雁如此布置,心裡一陣緊張,他知道陳雁這是打算壓上全部身家,殊死一搏了,但是他還是提醒道:

“殿帥如此一來,若是金人增援,我大軍將萬劫不複啊!”他知道這話此時很掃興,但是卻不得不說。

怎料陳雁隨即一擺手,說道:

“真正主攻的,隻有本帥所在的南門,東西兩門均是佯攻,目的是吸引城內金軍的兵力,為我南門爭取時間。”他隨後接著說道:

“我們隻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內,攻破南門,找到薑時離,隨後東西兩門的禁軍,在策應禁軍的掩護下,交替撤回大營,南門火器營破城後,也即刻撤退回營。”

眾將聽懵了,不知道殿帥要乾什麼。

“殿帥,我們都撤了,那您怎麼辦?”張淩天問道。

“南門破後,我自領五千精騎殺入城中,半個時辰後自行撤離。”

“殿帥,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此時文至誠連忙阻攔道:

“如此一來殿帥會深陷險境,倘若金人重兵一旦形成合圍之勢,殿帥再無逃脫可能!”

“我自當知曉,但是,除此之外彆無他法,我大軍的命脈,一定要保住,隻要你們能按計劃行事,就能安全撤回大營。”

“殿帥!”眾將紛紛跪地,乞求陳雁撤回軍令。

“我意已決!再有阻攔者,立斬!”陳雁不留任何情麵的說道,他隨即看向文至誠,拿著帥印緩緩朝他走過去。

“軍師,勞煩你率餘下兵馬,在大軍回撤的路上布下伏兵,同時高舉我帥旗,定可讓金人不敢追擊。”他說罷,當著眾將的麵,將帥印塞到了文至誠手上。

“自攻城起,本帥將大軍全權交由軍師指揮,諸位皆遵軍師的命令,各部循序撤回大營!不得有誤!此次攻打潁州,一切後果由本帥負責!”

眾將聽後,紛紛掩麵而泣,他們知道,陳雁已經帶著必死的決心,為保住這隻大宋最後的精銳。

隨即,號角聲響,宋軍徐州大營各路兵馬浩浩湯湯的開拔了。

不久後,這場驚天地泣鬼神之戰就要打響。

汴京金軍大營中,金人探報得知宋軍傾巢出動,隨即緊急召開軍事會議。

完顏瑾神色凝重,高坐帥台,一旁的徒丹斡見眾將已經到齊,便眼神示意太子。

“如今,宋軍起三路兵馬合攻潁州,潁州告急,諸位,宋人果然上當了,接下來,便是我們狩獵的時間,傳本太子軍令,所有待命大軍,即刻合圍潁州,務必將宋軍一舉殲滅!一個不留!”

徒丹斡似乎還有話要說,待眾將出營後,他來到太子跟前說道:

“殿下,宋軍此番進攻略有怪異之處。”他神色中透露著些許緊張和不安。

“老師但說無妨。”完顏瑾眼下已經紅了眼,他已然下定決心,不管宋軍作何應對,必報徐州之仇。

“殿下請看,按照先前賀溫送回的潁州的布防圖,防守最薄弱的是北門,而東西兩門則是布下了重兵,南門軍力尚可,但是地勢相對較低,是最容易擊破的一門。如今宋軍的兩路兵馬,直奔東西門而去,這十分不符合常理。”他心中知道,按照陳雁的軍事才能,斷不可能做次自掘墳墓的決策。

“哼看來陳雁此人,也名過其實,不過是僥幸的賭狗而已,他們一定是想在最快的時間內拿下潁州,然後據城而守。”完顏瑾不屑的說道。

“殿下,我看未必,恐怕宋軍另有所謀,但是在下愚鈍,目前還沒有想明白。”徒丹斡死死的盯著地圖說道。

“管他謀天還是謀地,此番我定叫他們有去無回!老師,煩勞你留守大營,本太子親自率軍出征!”說罷,完顏瑾不等徒丹斡勸阻,拿著劍出營上馬。

與此同時,潁州城內,賀溫和彭祈二人得知宋軍全軍來犯,心中不免慌張,賀溫更是下令一天之內務必捉拿到薑欣,這是他自保的籌碼,他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陳雁的命脈。

李辰幾乎帶人搜遍了城中每一寸土地,都沒有找到薑欣的蹤影,他開始沉思,心裡想著薑欣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

“目前為止,能搜的地方全搜了等等護城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命令手下繼續搜尋,帶著一個隨從前往護城河的城牆連接處。

薑欣在城牆下護城河的水洞中躲藏了多日,儲備的最後的食物也消耗殆儘,她此時又冷又餓,體能也在逐步下降,臉色青白,嘴唇凍得發紫。

“薑姑娘薑姑娘?”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傳來,瞬間警醒,攥緊了手中的匕首,隻見一個頭探過來,是李辰!她下意識的將匕首刺出去,說是遲那時快,李辰見一陣寒芒迎麵而來,嚇得向後連摔了幾個跟頭,一旁的隨從見狀趕緊跑過來拔劍對著水洞。

“是我!是我!薑姑娘!我是李辰!”

他慌忙解釋道。

薑欣見自己已然暴露,便緩緩的向洞外爬去,李辰見狀示意隨從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誤傷她。

薑欣滿眼都是憤怒和仇視,她死死的盯著李辰

“薑姑娘,沒事了,是我!”李辰企圖還要辯解什麼。

“叛徒!人人得而誅之!”薑欣朝他脫口大罵道。

“薑姑娘,你誤會了!”李辰還在狡辯,企圖讓她先放下武器。

“薑姑娘,這裡沒有彆人,你相信我,先把刀放下”

薑欣才不會聽信此言,她是累了,但是沒傻。

一旁的金人隨從沒什麼耐心了,企圖上前強來,薑欣做好了防禦的準備,隻聽見“啊!”的一聲,一把劍從隨從的背後將他刺穿,他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看著顫抖的李辰,李辰隨即大喝一聲,將寶劍拔出,金人隨從應聲倒地。

薑欣見此一幕,有些困惑,但是還是警惕著李辰。

李辰第一次殺人,他顫顫巍巍的站在原地,突然狂笑,笑容猙獰且可怕,把薑欣嚇得連連後退。他隨即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將劍扔到地上,慢慢的朝薑欣走去:

“薑姑娘,彆怕,是我,安全了”他表情扭曲,雙手張開,意圖讓薑欣進入他的懷抱。

“站住!彆過來!”薑欣立馬喝住他,隨即質問道:

“你當初說你一腔報國熱忱,把自己說得如何如何,為什麼如今要當叛徒!”她咬牙切齒,眼含熱淚,她最恨的就是出賣國家之人。

“薑姑娘我也是沒辦法,他們要我死啊!我不想死,我還這麼年輕我還不想死”李辰將自己的內心完全暴露出來,在生死麵前,什麼尊嚴和氣節,都蕩然無存。

“住嘴!”薑欣憤怒的說:

“枉你讀了這麼多的聖賢書,如今竟然不知道廉恥!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

李辰見她如此執拗,便試圖用自己的歪理說服:

“什麼宋金,隻要活著,在哪裡沒有好生活?如今金人已經許諾,隻要我們按照他們說的做,便可以享受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侯爺還答應我,隻要你歸順,他會為我們主婚!到時候我們便可以遠離戰亂,永遠在一起!”他越說表情越猙獰,仿佛要吃了薑欣。

薑欣看著他的嘴臉厭惡至極,渾身顫抖,一字一頓的說:

“你做夢!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投降,更不會嫁給你這種賣國求榮的惡賊!”

“你不喜歡我嗎欣兒?我是這麼的愛你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李辰心如刀絞的說道,他可以容忍薑欣說自己的叛徒,但是當他聽到薑欣寧死也不肯嫁給自己時,臉上突然露出更為凶狠的表情

“彆怪我,欣兒,為了你我付出太多了,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你!”他說罷撲了上去

薑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現匕首被李辰死死抓住,他企圖把匕首奪過去,如今薑欣體能已經殆儘,她絲毫沒有力氣,隻能放開雙手,李辰隨即向後摔了一個釀嗆,但是他快速起身,上前抓住了欲要逃跑的薑欣,薑欣被他死死鎖住,毫無力氣掙脫,她靈機一動,用腳狠狠地對著李辰的下體踢去,李辰痛到扭曲,瞬間喪失了渾身氣力,癱倒在地。薑欣也體力不支,她想逃跑,但是段時間內沒有力量再站起來。

李辰捂著下體,艱難的站起身來,他此時已經瘋了,他惡狠狠的看著薑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我明明做了這麼多!”他上前抓住薑欣的雙肩,用力搖晃她。

薑欣拚儘力氣掙脫,隨後又是一腳將李辰踹開。

她順勢爬起來,不屑地說道:

“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這輩子不可能,下輩子也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李辰突然間淫笑,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在薑欣麵前,已經沒有任何尊嚴可言,他邪魅的看著薑欣說:

“你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陳雁是吧。”他又站了起來,接著說:

“我老早就發現了,你說你隻愛英雄,可憑什麼他陳雁就是英雄!他不就是運氣好,當了元帥嗎?如今我歸了大金,我也可以是元帥,欣兒,我也可以是元帥!”

薑欣聽後冷笑了一下,隨即說:

“我是喜歡陳雁,我這輩子就非他不嫁!就憑你?也配拿自己和陳雁比,你不妨撒泡尿自己照照!一個厚顏無恥的叛徒!懦夫!”

李辰被這話說得惱羞成怒:“怎麼?你不就看上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嗎?我也可以啊,你不就喜歡攀炎附勢嗎?你看宋軍中,哪個將軍對你不是照顧有加?”

他一邊說一邊朝薑欣走去,突然間衝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脖子,薑欣拚死掙紮。

“可惜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陳雁知道了該有多心疼啊哈哈哈哈!”李辰麵露凶色,企圖強吻薑欣,薑欣拚力逃避,終於掙脫開來,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差點給他扇飛出去。薑欣此時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打完後癱坐在地上。

她從懷裡拿出了陳雁給她的霹靂炮,對準了李辰。

“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用這霹靂炮把你炸成粉碎!”

李辰陰險的冷笑著,用手捂著臉,轉過頭來看著她:

“今天,就算你殺了我,陳雁都不會來救你,能救你的,就隻有我哈哈哈哈!”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今天這樣,或許這才是他內心的惡魔,求而不得讓他變得扭曲,讓他整個人的三觀隨之一炬。

與此同時,三路禁軍已經按照計劃到達指定地點,陳雁看著眼前的潁州城牆,他眼神中充滿了殺氣,身後的火器還有馬軍,都已經蓄勢待發,等待著他一聲令下,他連續幾個日夜未眠的臉上,寫著一句話:衝冠一怒為紅顏!

胸甲的虎頭在鎧甲上也似乎要咆哮出來,肩甲上的虎紋金邊也閃耀著無限光芒,背上的深紅披風在風中儘情揮舞。大軍中,每隔幾裡都高聳樹立著“宋”軍旗。

他緩緩拔出腰間利劍,隨即揮舞著劃破了長天。

“開戰!”

瞬間,數百架火炮發出的聲浪響徹了雲霄,震耳欲聾,炮彈一同飛向潁州深紅色的城門爆開而來,將城門連同周圍的城牆炸了個粉碎,無數的灰塵和碎石飛濺開來,震天動地。

東西兩門的將士聽到如雷的炮火聲,也都紛紛發起衝鋒,雲梯直架,每一位宋軍都奮勇當先。

隻見陳雁帶著精騎兵們,頂著金人的弓箭,朝著城中殺去。

這一聲巨響,同樣也震嚇到了正在僵持的李辰和薑欣,李辰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嚇得直接癱坐在地上,隨即惶恐的環顧四周。

薑欣自然也是被嚇了一跳,隨即臉上露出了些許微笑,她知道,是陳雁來了。

隨著宋軍騎兵的廝殺聲和馬蹄聲,數千戰馬橫衝直撞,城內的金兵還沉浸在剛剛的炮聲中沒緩過來,誰曾想宋軍的鐵蹄已經到自己的臉上,他們像喪家之犬一般四處奔逃,但是有的還是難以幸免於難,或是被長槍刺死,或是被馬蹄踩死,南門的金軍守兵此刻猶如一群烏合之眾。

李辰同樣也聽到了廝殺聲,他不敢相信宋軍這麼快就打進城來了,而後看著一群逃命的金軍從自己眼前跑過,他釀嗆的站起來,似乎還對著薑欣賊心不死。薑欣見狀,捏緊了霹靂炮說道:

“你的死期到了!等著我大宋禁軍來給你收屍吧!”

李辰心中慌完了,難不成自己今天真要喪命於此了嗎,他隨即不甘心的看著薑欣,為了一個女人,自己到頭來落在禁軍手裡,那就不是死那麼簡單了。猶豫了片刻後,他一瘸一拐的扶著牆倉皇逃命而去。

薑欣見危機解除,自身的力氣也已耗到了極致,隨著遠處飛馳而來的宋軍騎兵,她還是拚儘全力的呐喊。

果然有宋軍的步軍發現了她,隨即大批宋軍都彙聚了過來,薑欣看著眼前的軍隊,不由得喜笑顏開,但是疲憊的她,此時此刻閉上了雙眼

軍士們趕緊給她拿來了水,喂她喝下。

“籲!”陳雁率眾趕到,戰馬都未停穩,他便連忙下馬,從軍士們中間穿過,來到了薑欣麵前,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麵色青白,四肢冰涼,他心如刀割,顫抖著將她抱進了懷裡,緊緊摟住。

或許是感覺到了陳雁的體溫,薑欣慢慢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抽泣的陳雁,她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她很想喊他的名字,可如今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欣兒!彆怕,我是陳雁,你的陳雁!”陳雁激動的看著懷裡的薑欣,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此時此刻,薑欣與陳雁離彆六年的重逢,在眾士兵的見證下,得以圓滿。

陳雁將她抱上戰馬,隨即自己也跨了上去,雙手緊緊地護住她的身子,深怕她不穩。

隨即,陳雁帶著大軍向著南門掩殺而去。城內的守軍誤以為宋軍是奔著侯爺府而來,紛紛收縮,賀溫和彭祈二人也緊張的躲在府內,向天祈禱。怎料突然間傳來戰報。

“宋軍退了!宋軍退了!”

賀彭二人不敢置信,互相瞅著對方。

剛剛還滿是塵土,沸沸揚揚的潁州城內,如今隻剩下灰燼,屍體,還有火焰。

完顏瑾率鐵騎姍姍來遲,見到全麵撤退的宋軍,他咬牙切齒,下令全軍追擊。

果然如陳雁所料,金人必定不會輕易放宋軍離去,而文軍師率領的伏兵自然是嚇退了金兵,東西兩路大軍以及南門的火器營如今都已經擺脫追兵,相對安全。

但是陳雁所率領的五千輕騎,卻被金人的鐵騎死死咬住不放。

馬蹄疾馳,塵土飛揚,兩軍的騎兵在林間展開了角逐。

陳雁左手策著戰馬,右手摟著薑欣的腰,薑欣此刻雖然已經昏睡,但是在陳雁懷裡她有著無比的安全感。

“殿帥!”一旁的軍士稟報道:

“金人死追著我們不放!”

陳雁當機立斷,下令兵分兩路,其中一路丟掉所有軍旗在分岔路口朝著左邊而去,陳雁領著另一路騎兵朝右邊而去。

緊追其後的金人發現了端倪:

“給我追拿著軍旗的那隊宋軍!”

隨即金人騎兵朝著右邊追擊。

由於林間道路相對狹小,宋軍人數較少得以快速通過。

陳雁領著騎兵們抵達一處河邊,戰馬經過長時間的奔跑早已疲憊不堪,甚至有的戰馬因為突然急停後,倒地不起。

陳雁見狀,下令讓戰馬和士兵們趕緊飲用河水稍作補充。他看著懷裡昏睡過去的薑欣,眼中滿是憐愛和內疚。

還沒等休息片刻,軍士慌忙來報:

“殿帥!金人追過來了!”

陳雁見狀,深知要有人斷後,餘下的軍隊方能全身而退,他將披風扯下,裹在薑欣身上,深情地最後看了她一眼,輕輕的吻了吻薑欣的額頭,然後將她抱上一名軍士的戰馬,說道:

“照顧好她!帶她回營!”

隨即他下令,沒有受傷的,還有力氣的,跟隨自己留下來,掩護其他人撤退。

望著遠去的馬蹄和塵土,陳雁心中已經無憾,他拿過一旁的長槍,轉過頭看著身後一片飛揚而來的塵土,大喊了一聲:

“跟我殺!”

騎兵們在殿帥的帶領下,早已生死看淡,徑直向前衝去。

迎麵而來的金兵嚇得趕緊勒馬,他們還以為是有宋軍伏兵殺來,趕緊掉轉馬頭後撤,怎料陳雁一馬當先,帶領著為數不多的騎兵將士衝殺著金人鐵騎,金人都為之膽寒,被打的屁滾尿流,潰不成軍。

不知打了多久,陳雁領著數十騎殺出了金兵的重圍,他身上中箭三處,刀傷無數,那滿是榮耀的殿帥黑金虎頭甲早已損壞得破爛不堪,而箭頭的刺痛竟然有提神醒腦的功效,讓他得以保持清醒繼續戰鬥。

“活捉陳雁!”

此刻,突然東邊傳來呐喊,一堆金人鐵騎破林而出,陳雁見狀,隻能帶領為數不多的騎兵們朝著前方的瀑布逃去,來到瀑布邊,望著深不見底的瀑布,身後數不勝數的追兵,他萬念俱灰,企圖拔出寶劍自刎,一旁的軍士們急忙攔住了他。

“殿帥!”他們齊聲跪地,仿佛已經做好了和殿帥一同戰至最後一刻的準備。陳雁飽含熱淚的看著兄弟們,說道:

“諸位,能和諸位並肩作戰,陳雁三生有幸,來世!我們還做兄弟!”他此刻去意已決,不就是戰死嗎?能夠死在戰場上,這就是他的歸宿。

“殿帥!留得青山在,替兄弟們報仇!”一位軍官喊道,他隨即用眼神示意了其餘的兄弟們,大家似乎都懂了。

瞬息之間,兩位軍士架著陳雁,將他強行拉到瀑布邊,陳雁企圖掙紮,但是被身後的軍士緊緊鎖死,隻見麵前的軍士大喊:

“殿帥!對不住了!”隨即將陳雁往瀑布底下一推,陳雁和他背後的軍士消失在急流的瀑布中。

餘下的騎兵們紛紛上馬,朝著麵前趕來的金兵殺去,他們大喊著:

“殺金賊!複國土!”慷慨赴死

倘若大宋人人皆如此,金人怎敢南下?

如此大宋好兒郎,是百姓之福,是天下之福。

完顏瑾得知陳雁被追至死路,後續率兵趕了過來,他看著一地的金軍和宋軍屍體,企圖在其中找到一個身穿將甲的,那必然就是陳雁了。

一旁的手下說道:

“稟太子殿下,我們追殺至此,隻見一個宋軍帶著他們的將軍縱身躍下了瀑布,其餘的宋軍寧死不降,和我們廝殺到底”

完顏瑾望著深不見底的瀑布,心想這就算跳下去了,也九死一生,他默默的鞠了一躬,自言自語道:

“陳雁,可惜你還是輸了。”

幾日後,宋軍陸續回營。

文至誠一邊清點著人馬,一邊部署著防禦。畢竟大軍剛剛回營,他深怕金人陰魂不散,前來偷襲。

隨後,一隊傷痕累累的騎兵衝進了大營,領頭的軍官大喊著:

“軍醫!軍醫何在!”

隨即一群軍士和軍醫從營中聞聲而來。

眾人小心翼翼的從馬背上卸下奄奄一息的薑欣。

文軍師聞訊趕來,急忙讓軍醫立刻救人。他看著薑欣身上裹著的,正是殿帥的披風,心裡略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殿帥呢?殿帥人呢?!”他焦急地問著身旁的軍士們,大家都紛紛搖頭。

隨即他找到了剛剛護送薑欣回營的騎兵。

其中一名騎兵麵露悲傷,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我們本來撤出來了,但是金人的騎兵緊追不舍,於是殿帥把薑都虞交給我們,他自己和一些弟兄們斷後衝殺了回去”

文至誠聽後頭皮發麻,突然覺得胸中無比悶,差點驚倒,一旁的軍士紛紛上前攙扶。

“殿帥殿帥!”他情緒終於爆發,特彆是當他知道陳雁舍身斷後,他更加難忍悲痛。

張淩天和魏澈兩員大將則覺得既然沒有準確消息傳來,那麼殿帥就還活著,他們親自率領騎兵們在回來的路上反複搜尋蛛絲馬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文至誠自知殿帥九死一生,自己恐無法向朝廷交代,於是冷靜過後,親自寫下書信一封,令人呈送回臨安。

話說潁州方麵,賀溫和彭祈居然在城中大擺慶功宴,他二人將宋軍襲城描述為親自率軍擊退了宋軍精銳,妄圖以此攬功。潁州城內剛逢戰事,如今短短幾天時間便歌舞升平,實在是諷刺。

李辰也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他如今已經徹底黑化,尊嚴儘失,願做賀溫手下一條聽話的忠犬,賀溫見此人留著有用,便上奏金廷,替他求了個潁州知府的官職。

在聽聞陳雁兵敗,生死不明的消息後,他此時內心更加惦記薑欣了。

此戰金人雖勝,但是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相較之下,宋軍的主力仍在,反倒是潁州遭到重創。對於他們來說目前最值得高興的消息,自然是出掉了陳雁這個心頭大患。

汴京金軍帳內,完顏瑾已率部歸營,他心中煩悶,喝著悶酒。

“殿下,臣認為,既然不確定,那就派出大批人馬前去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徒丹斡建議道。

完顏瑾卻不以為然:

“老師,我趕到時,士兵們告訴我,他們親眼看到陳雁掉下瀑布,那個瀑布深不見底,就算是一個健全的活人掉下去都得摔成粉碎,何況是已經負傷累累的陳雁?”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徒丹斡見此,隨即心知肚明的問道:

“既然如此,殿下為何悶悶不樂?”

完顏瑾隨即攥了攥拳頭,說道:

“可惡的是宋軍居然提前布局,還在撤退路上伏擊我軍!讓我追兵損失慘重!”

徒丹斡笑了笑隨即說道:

“臣日前便覺得,宋軍這番攻襲潁州頗有牽強,處處都有疑點,如今看來,確實如老夫猜想一般,他們壓根就不是奔著潁州去的。”

此言一出,讓完顏瑾心中一陣驚慌略過,他不知道老師此話何意。

“殿下,臣已經探明,此番宋軍全軍進攻潁州,甚至主帥親自攻打南門,皆因一位女子。”他隨即冷笑了一下,接著說:

“殿下可還記得,當年臨安之戰,宋軍主帥薑長雲戰死?而臣口中的這名女子,便是薑長雲的獨女。此女幼年不知所蹤,而後居然投身行伍,隨陳雁參加此次的宋軍北伐。”

完顏瑾聽後感到驚訝,他慢慢的放下酒杯。

“老師的意思是,陳雁帶大軍攻打潁州,不是為了賀溫?”他將信將疑道。

“殿下,據潁州守將來報,陳雁率騎兵攻入城中,並未襲擊賀侯爺的府上,而是帶人在城中搜尋,不到半個時辰,宋軍便退了去。加上他們在回撤的路上布下伏兵,臣斷定,他們來潁州不是為了攻城,而是為了救人。”徒丹斡胸有成竹的說。

“救人?”完顏瑾有點摸不著頭腦,滿帶疑惑的看著軍師。

“沒錯,日前賀侯爺為一名歸降的宋軍上書朝廷,封了他潁州知府,據他說,宋軍為了摸清我們的動向,竟派出多名間諜,借著科舉的人多眼雜,混入我們各大重鎮收集情報,而這薑雲長的遺女薑欣,便是負責刺探潁州軍情的間諜之一。”

完顏瑾恍然大悟,拍案而起,說道:

“原來如此!照這麼說來,陳雁大軍攻打潁州,隻是為了救出此女??”他聯想起發生的種種,宋軍在撤退路上的避而不戰,終於開始相信。

“陳雁本就是薑長雲舊部,當年薑長雲獨自回到臨安,將手下的薑家軍儘數交給陳雁。由此可見,他和薑欣之間的關係匪淺,明知我們設下陷阱,不惜以身犯險前來救人,如今落得個生死不明。”徒丹斡隨即搖了搖頭的感歎道。

“哼,不管如何,宋軍現在是三軍無主,我即刻請命父皇,率軍奪回徐州!”完顏瑾憤憤說道。

“殿下不可。奪回徐州之事斷不可操之過急。徐州本就易守難攻,如今更有宋軍重兵防守,加上此番北伐的宋軍精銳仍在,殿下還需從長計議。”徒丹斡勸阻道。

完顏瑾深知,他隻是說說氣話而已,畢竟如今他已經沒有底牌再遭受一次失敗了。

大概過了三日後,大宋軍營內,薑欣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她神誌還沒有完全清醒,口中不停地喊著陳雁。

小馬此時在帳外聽到動靜,連忙進去一看,見她醒了洗出望外,連忙找來了軍醫,同時又去通報了軍師。

文至誠此刻趕緊帶人前來,他深知如今殿帥不知所蹤,而薑欣則有可能是和陳雁最後對話之人,當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能試著問問她。

“軍醫,她情況怎麼樣?”文至誠問道:

“稟軍師,薑都虞此前極度虛弱,長時間的低溫環境,加上缺少食物和水。現在已無大礙,隻需慢慢調養等待恢複即可。”

隨後軍醫留下藥方交由小馬,畢竟薑欣身子骨虛,還是需要中藥輔佐恢複。

“軍軍師”她艱難的想坐起來,卻發現雙手無力,怎麼也支撐不了,小馬見狀趕忙扶著她坐立,靠在床頭。

“薑都虞,你無礙就好,這段時日靜靜修養,我也會加派人手照顧你。”文軍師坐到床邊,輕聲說道。

“軍軍師,陳陳雁在哪?我怎麼沒見他?”她虛弱的說著,環顧了四周,臉上寫滿了失落。

“嗷殿帥他有要務需要處理你就安心休養吧!”文軍師見她憔悴的模樣,不忍告訴她真相。

一旁的軍士們聽了都沉默了。

隨即文軍師讓眾人都退去,出門後特地囑咐小馬,讓他好生照顧薑欣。

不久後,文至誠的軍報在一個深夜呈遞到了中書省。

蕭文遠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他雙手賀嘴唇都在顫抖,臉上的表情無比凝重,眼角漸漸濕潤,甚至他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短暫的思緒過後,他冷靜下來。

“即刻派快馬進皇城通報,本相要麵聖!”

夜深人靜的臨安城,一輛馬車疾馳而過,打破了深夜的寧和。

蕭文遠在馬車中極力平複著心情,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絕對不能將心中的焦慮表現出來。

隨著皇帝寢宮的燈光亮起,一旁的宣和殿也燈火通明,太監們忙裡忙外,為這場深夜的召見做準備。

皇上打著哈欠,坐在了上位,隨即眨了眨朦朧的雙眼,看著眼前伏地的蕭文遠。

“文遠啊,你說你這大半夜的,有何要緊的事?”他眉頭稍微一皺。

蕭文遠隨即說道,是前線急報,皇上一聽,瞬間頭腦清醒了許多,令左右都退下。

“聖上,軍師文至誠傳來急報,殿帥生死不明”

蕭文遠此言一出讓皇帝都為之震驚,隨後又將前線發生的事如實報來,還呈上了文至誠的親筆信。

皇上看完信後,臉上依舊展露著不可置信的表情,雙手微微顫抖。

“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給朕找到陳雁,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皇帝怒了,他沒曾想十萬禁軍居然能弄丟自己的主帥。

而蕭文遠卻深知陳雁秉性,他定是做好了一死的打算。

“殿下,當務之急有三件要事,其一,封鎖消息,讓所有對此事的知情人守口如瓶,倘若今日臨安朝野有私下議論者,嚴懲不貸。其二,令文至誠暫領三軍指揮權,將我大軍沿徐州一帶布防,以便後續待命。其三,聖上可下一道聖旨,意在鼓舞三軍士氣,朝廷不會放棄他們。”

蕭文遠果然不愧是丞相,把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隨即皇上授意讓他起草聖旨。

蕭文遠返回的路上,心中默念:“你小子福大命大,豈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又過了數日,臨安的軍令傳至徐州大營。

薑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如今能下床走動了,相比於之前慘白的臉,如今氣色也相對紅潤了起來。

小馬替她打來了水,隨即又端來了餐食。

“時離姐,軍師特地囑托的,都是些難得的佳肴,你多吃些才能恢複得快!”他叮囑道。

薑欣看著桌上的豐盛餐食,叫住了欲出門的小馬。

“小馬,這都好幾日了,殿帥到底去哪了?我問了營中的其他軍士們,他們都說殿帥巡營去了,怎麼巡個營要巡這麼久?”

她心中略有疑惑,但是看著將士們似乎沒有什麼反常,心中倒是怨起了陳雁。她回想起陳雁的那句話:“我是陳雁!你的陳雁!”又不免在心中偷樂,怎麼如今自己都信了,他卻一直不來看自己,好是奇怪。

小馬先是一顫,隨即故作鎮定的笑著說:

“時離姐莫急,或許再過幾日殿帥就回了!時離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身體!我先去給你熬藥了!”小馬怕再多說就露餡,想跑出去。

誰料薑欣又叫住了他,走到他跟前,上下大量了一番,這可給小馬嚇得不清,深怕自己要暴露了。

“小馬,你老實告訴姐,是不是你把信給殿帥看了?”她其實內心已經知道了答案,畢竟陳雁見到自己時的表現,已經是知曉了全部。

“時時離姐當時你的消息傳來,我以為你已經想到你的囑托,加上殿帥那晚又一個人發愁,我就把信給殿帥了。”小馬小心翼翼的說道。

薑欣倒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她其實打算的是,自己萬一遭遇不測,再告知陳雁真相,不想讓他因為自己為難。如今陳雁還是去救自己了。

薑欣打發走了小馬後,慢慢的支起身子,用拐杖撐著慢慢走動起來。這幾日像是被當成豬仔投喂了一般,如今雖然臉色還是有些慘白,但是比起當時已經有了不少血色,是該活動活動了。

她走出帳外,士兵們見了紛紛感到驚喜,圍著她噓寒問暖,她也是有著前所未有的感動,仿佛經過這一次的九死一生後,她對軍營有了家的感覺。

隻是這麼多日過去了,為何遲遲不見陳雁身影?

他怎麼可能一次都不來見自己

薑欣越想越覺得蹊蹺,於是便踉踉蹌蹌地走到了中軍帳門外。

中軍帳內,文軍師和幾位將軍們都麵露愁容,自從陳雁失蹤後,他幾乎都沒怎麼睡過覺,他手裡捏著鄒鄒巴巴的蕭相的信件,短短的一些字卻被他讀了又讀。儘管已經按照指示安頓好了軍中事務,但是失去主帥的難過和無助,已然是他心中抹不掉的刺痛。

“軍師,您要不休息會兒吧,聽守營軍士說,您已經好幾天沒合過眼了”一位將軍緩聲說道。

“無妨。眼下最重要的是三軍。”他話語中疲憊卻帶著堅定。

“張將軍和韓將軍已經開始沿途搜尋了,目前仍未有消息傳回。”另一位將軍拿出書信彙報道。

“軍師”

門外傳來一聲,但見薑欣撐著拐杖,緩緩走進帳內,大家一看連忙上前攙扶。

“薑都虞!你剛剛初愈,應該好生休息才是。”文至誠雖然略帶慌張,明顯他不知道薑欣會來到中軍帳內,但是好在懸著的心稍微落下一點。

薑欣見這幾位的神情,她顯然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但是她還是不敢確信。

她坐了下來,隨即把自己的身世和與陳雁的過往都全部向他們幾位坦白了出來。

“原來都虞是薑殿帥之女文某雖未結識薑帥,但當年讀書之時早就拜讀過薑帥文章,如此文武雙全的國之棟梁,沒想到”

文至誠說罷,內心一陣鎮痛襲來。他雖是讀書人,卻也心懷傲骨,薑長雲這般的蓋世英雄不僅是武將們心中的信仰,其文采更是他們讀書人的標杆。

“軍師,事到如今,時離哦不,薑欣已經沒有什麼隱瞞的了。”她自嘲的笑了笑。

“但是軍師,陳雁他到底怎麼了”

文至誠被這一問給問住了,他內心先是一驚,隨即又儘可能地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一問遲早要來的。

“那日,殿帥為了大軍能夠順利撤回,不惜自己做誘餌吸引追兵。但是奈何金人的鐵騎速度之快,敵眾我寡”

文至誠說著說著就哽咽了,但是他還是堅持把那天的經過全部講述了出來。一旁的幾位將軍也都沉默的低下頭。

“薑都虞!”

但見薑欣接受不了此番晴天霹靂,差點暈倒過去,大家見狀趕忙上前攙扶她。

“怎麼怎麼會”她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這短短的幾秒鐘,她腦子裡快速的過了一遍自己和陳雁的事情。

幾年未見的重逢,如今剛剛相認卻要天人永隔了嗎?

他明明是為了自己才親身赴險,明知是龍潭虎穴,卻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

倘若自己沒有來這軍營,他是不是就

薑欣腦子裡特彆亂,眼淚止不住的流,甚至一時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本就剛剛康複的身子還處於虛弱之中,如今又經此打擊,文軍師看在眼裡卻也無可奈何。

隨後他親自帶人把薑欣送回了軍帳。

她兩眼無神,目光呆滯,淚水已經乾涸成痕,身體時不時的顫抖。她幻想過無數的結果,但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往往會安排最壞的結局。

“薑都虞,你在殿帥心中之位不必多說,如今更是要保重才是,不能辜負了他啊”文軍師已經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隻能這樣說。

薑欣似乎若有所思,她轉頭看向了文至誠:

“軍師你說,他還會活著嗎?”

文軍師見狀,知道機會來了,趕忙說道:

“放心,如今我們所有的偵查部隊全數出營,甚至張將軍和韓將軍也都親自率部搜尋,你們回來的沿途都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殿帥的蹤跡,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依我看,他很大概率還活著。”

薑欣聽到這句話後,似乎複蘇一般,心中瞬間出現了希望的火苗。她已經不會去考慮這句話是真是假了,隻要沒見到陳雁的屍體,那他就是還活著。

她艱難的坐起身來,拿過身邊的飯食吃了起來,一旁的文軍師見狀心中大喜,連忙讓軍士給她盛水。

“軍師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薑欣一邊吃一邊說,她知道隻有自己身體好起來了,才有力氣去把陳雁找回來。

文至誠心中也無比寬慰,雖然他心中知道陳雁存活的概率很渺茫,但是似乎被薑欣這番舉動給打動了,軍中一女子尚且如此,自己身為軍師,如今身上更是挑起了統領三軍的重擔,又怎麼能沮喪?

這夜晚沒有明月,黑得可怕,但是漆黑之中總會有幾許微弱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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