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可真上道!”亞曆克西斯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第一次覺得這個叫莫林的小子格外順眼。少付五百瓶蓋?自己不過隨口提點了兩句廢土的生存法則,他竟然就舍得割下這麼大一塊肉來回饋。
這種實打實的“懂事”,在廢土上比金子還稀罕。她亞曆克西斯的眼光果然毒辣,沒看錯人!這小子有前途,懂規矩,更懂人情世故,比那些隻會耍嘴皮子或者死倔到底的蠢貨強太多了。
“哈!”她短促地笑了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手指重重敲在防爆櫃的金屬台麵上,“算你還有點良心,沒白費我一番口水。”那點因即將大出血而生的肉疼,被這意外的“懂事”衝淡了不少,甚至生出幾分“慧眼識珠”的自得。看看,這就是她亞曆克西斯·康布斯看中的人!這份爽快和回報的力度,讓她覺得這筆交易都帶上了點“知遇之恩”的溫情色彩。
然而,這份自得和“溫情”在腦子裡劈裡啪啦撥拉完算盤後,立刻被冰冷的現實澆了一盆冷水。
2500(酒錢) 500(“感激費”) 300(手槍) 100(兩盒子彈) 150(幾個加長彈夾) = 1450瓶蓋。
這個數字像塊沉甸甸的鉛,咣當一聲砸在她心頭。1450!這幾乎占據她手中流動資金的一半了!上次掏出這麼多錢,還是跟一個大型商隊進行交易的時候,想到那些可愛的瓶蓋即將憑空飛走,心中的那點得意瞬間煙消雲散,嘴角也瞬間耷拉下來。
她,亞曆克西斯·康布斯,身為81號避難所物資大總管,沒有人能夠從她手中掏出這麼大一筆錢,沒有人!(亞曆克西斯的奸商本能,讓她下意識的忽略掉賣掉威士忌後的巨大收益)亞曆克西斯表示:為什麼要計算?賣掉的收益是我的,可現在掏出的貨款它也是我的啊!
不行,絕對不行!得想辦法把這筆尾款賴掉,至少也得砍下去一大塊!
她的目光再次銳利地掃過林默,就像在從值得重視的對手身上尋找破綻:輪椅,大包小包,穿著那身雖然被防彈背心遮住了背後編號、但款式和質地都明顯是一件仿製品的避難所製服…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在 她精明的腦子裡閃爍起來。
常年執掌避難所的物資發放與分配,亞曆克西斯對避難所製服的每一個版型、每一處細節都了如指掌。眼前這個“莫林”身上的避難所製服,雖然簇新得紮眼,但那種刻意模仿的形製,在她眼裡無所遁形。這絕不是偶然!一個在廢土掙紮求存、傷病纏身的人,費儘心思搞來這麼一身仿製品穿上,還能為了什麼?答案簡直不言而喻。
隻能是向往!一種近乎卑微的、對避難所所代表的一切——安全、秩序、充沛物資、遠離廢土那無休止的廝殺與輻射塵埃——的強烈向往。這種向往者,廢土上並不少見,他們被稱為“潤人”(runs),精神上的避難所居民。他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真正踏入避難所的大門,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在精神上將自己視為其中的一員,用模仿其外在標誌(比如製服)來獲得一絲虛幻的歸屬感和安全感。
亞曆克西斯對這種心態談不上鄙夷,反而有種隱秘的優越感。看,有人羨慕我們!有人拚了命也想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這不正說明81號避難所是廢土上真正的天堂嗎?這種被羨慕、被仰望的感覺,讓她作為避難所一員的身份認同感油然而生,甚至帶著點施舍般的憐憫和…自豪。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享受這份“淨土”的。
她的目光落在林默那張帶著旅途疲憊和病容的臉上,那份精明算計裡,罕見地摻入了一絲理解和…欣賞?這小子雖然來曆不明,但至少眼光不錯,知道哪裡是真正的好地方。而且他夠聰明(搞出那批品質驚人的假酒),夠識相(那五百瓶蓋的“感激費”就是證明),也夠努力。成全一個這樣的“仰慕者”,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既能解決眼前的財務窘境,又能彰顯她康布斯女士的“仁慈”和“慧眼”,何樂而不為?
“莫林,”亞曆克西斯的聲音放緩了一些,不再是純粹的商人腔調,帶上了一絲近乎推心置腹的意味,“你知道嗎?你穿著這身衣服,看起來…”她斟酌了一下用詞,“…很精神。比外麵那些破布爛衫的廢土客強太多了。”
林默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難道避難所製服還是暴雷了?!對啊,亞曆克西斯是管物資分配的,對避難所製服熟的不能再熟悉,瞞住誰也瞞不住她啊!現在暴雷不是再正常不過嗎?不過看她的態度也不像有多麼激烈,看樣子還有下文?
林默心思急轉,麵上卻不動聲色,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花錢跟一個人換的,我也覺得穿起來很精神!”拿不準亞曆克西斯的意圖的情況下,先將“冒充居民,意圖不軌!”的風險推卸掉,這算是林默的一種應對。
亞曆克西斯果然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甚至帶著點長輩看晚輩般的“孺子可教”的讚許。“想法不錯,小子。不過,”她話鋒一轉,帶著點過來人的指點意味,“光穿得像,可成不了真正的避難所居民。你知道我們和外麵那些在泥地裡打滾的家夥,最大的區彆是什麼嗎?”
“誰要成為避難所居民了?亞曆克西斯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林默心念電轉,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了:他可能被當做虛榮心強烈的那種人了。就是前世那種努力模仿上流社會打扮,期望混入上流社會卻最終被資本割了韭菜的那種人。
或者是覺得國外月亮比較圓,於是開口閉口夾雜英語單詞,最終選擇潤去外國刷盤子的那些人。林默頓時有點啼笑皆非,他假假也是個富二代好不好?父子倆相處起來也是一個比一個接地氣。不過,這個誤會來的正是時候!
這個身份標簽此刻簡直是最完美的掩護!能解釋他為何穿著仿製服,能降低他的威脅性,甚至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便利。至於亞曆克西斯那點“被仰慕”的優越感,他樂得配合演出。
於是順著她的話,露出一個帶著點無奈和向往的苦笑:“是什麼呢?康布斯女士。”
亞曆克西斯身體微微前傾,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左手手腕,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光芒:“不是這身製服。是它——嗶嗶小子(iboy)!”
亞曆克西斯的語氣變得悠遠而充滿感情:“戰前科技的結晶,真正的智慧瑰寶!地圖、數據、廣播、物品管理…它不僅僅是個工具,莫林。它是鑰匙!是通行證!是我們身份的象征!”她的目光掃過倉庫裡那些粗糙的貨架和堆積的物資,仿佛在對比兩個世界。
“外麵的人,”她下巴朝入口方向揚了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他們眼裡隻有瓶蓋、子彈、下一頓飯在哪裡。他們的生活是掙紮,是朝不保夕的恐懼,是永遠洗不掉的輻射塵和血腥味。”
“而我們呢?”她的聲音抬高了一點,帶著自豪,“我們有乾淨的空氣,充足的食物(哪怕是合成蛋白塊),安全的住所,更重要的是——我們有秩序!有傳承下來的知識!有嗶嗶小子這樣的東西,告訴我們時間,指引我們方向,連接著戰前那個輝煌文明的餘暉!它代表著一種生活,莫林,一種優渥、寧靜、文明、安全的生活!這才是避難所居民真正的標誌!廢土上的人,就算搶走一百件製服,沒有嗶嗶小子,他骨子裡也還是個在垃圾堆裡刨食的野狗!”
她的這番話,半是炫耀,半是誘導,核心目的隻有一個——賦予她即將拋出的“籌碼”無與倫比的價值光環。林默靜靜地聽著,嘴角微微勾起。鋪墊得夠足,戲肉該來了。
果然,亞曆克西斯長歎一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肉疼”和“糾結”,仿佛在進行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1450瓶蓋…這對於我來說,也算是一大筆錢。”她看著林默,眼神變得“真誠”而“熱切”,“莫林,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有本事,而且…懂規矩的人。”她刻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這樣吧,”她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猛地一拍櫃台,“我這兒…剛好有一台備用的嗶嗶小子!”她刻意強調了“備用”兩個字,仿佛這是天大的秘密和恩賜。“擱在倉庫裡也是落灰。不如…”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林默,“我用它,抵掉你剩下的所有尾款!怎麼樣?1450瓶蓋換一台嗶嗶小子!拿著它,你就不再是外麵那些無根的浮萍了!我親自幫你去監督者那裡登記,到時候你就是一個真正的避難所居民了!”
她的表演堪稱精湛,將“奸商本色”(一個子兒不想掏)和“成全之心”(幫你圓夢)完美地糅合在一起,眼神裡充滿了“你賺大了”的暗示。利用的就是林默這個“潤人”身份帶來的信息差——她篤定林默不知道,真正的避難所居民在加入時,會由監督者配發嗶嗶小子!
這台所謂的“備用”機,根本就是即將配發給新居民的標準裝備!
她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把林默的東西提前“賣”給林默,既解決了自己的財務危機,又幫了林默。正如她之前所說,與其在外麵掙紮度日,過的朝不保夕,能在她的介紹下加入避難所,其實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賜。
林默心中感覺又好氣又好笑,有個人為你考慮,著實令人暖心。如果他是真正的土著,說不定此刻已經感恩戴德了。不過你要不要表現得這麼割裂啊?一個人是怎麼做到又善又惡的?當著我的麵,就黑我的嗶嗶小子,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