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斐文頃從秘書處走出來,魏婷走在最前麵,迎麵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邊浩南的父母親領著邊浩南從電梯走了出來。
同初見的精英模樣不同,他們兩人都顯得憔悴,眼窩深陷,眉眼也帶著幾分憂愁。
身後的邊浩南更甚,不過幾天沒見,瘦削很多,身上的衣服空蕩蕩的。
他低著頭,魏婷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魏婷與斐文頃離了一米距離,故而邊父邊母完全忽略了她,急急走向了她身後的斐文頃。
現實的斐文頃比電視上更要氣質出眾,邊母從他身上聯想到自己兒子身上,淚水馬上模糊了雙眼。
“您就是斐會長是吧?我們是邊浩南的父母親,我們相信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他從小到大都沒說過謊,還請學校還他一個清白。”
當著魏婷的麵,斐文頃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溫風拂麵。
“叔叔、阿姨,學校還在調查事故原因,你們不要心急。這是公開調查,一定能澄清真相,要是不關邊同學的事,學校也會為他正名。”
“謝謝你,如果是他損壞的話,我們也會照價賠償的。我們不是那種無賴,該是他的錯我們都會承擔。”
邊父邊母在來之前就了解過,邊浩南“損壞”的是冷凍電子顯微鏡,即使是中端品牌,最少都需要兩千萬。
他們雖家境殷實,但沒有受過任何人的賄賂,這兩千萬對他們家無疑是天文數字。
邊浩南太陽穴突突跳動,所有的思緒都糾纏在一起,無法理清。
他在使用電鏡的時候,才把樣品杆插入,真空係統開始報警。
學長帶著工程師趕到,檢查是卡槽內有劃痕,鏡筒內壁有微量有機殘留物,已經影響了高分辨率成像。
係統日誌上,最後一次操作是邊浩南,所以損壞儀器的這口天大的鍋就降到了他身上。
但邊浩南已經操作了幾十次,他堅信絕不是自己的問題。
但本就因為他特招生身份,一直看他不爽的同學,更是用那種極度厭惡的眼神看他。
他去找教授,說自己為了實驗,好幾次連續72小時都沒睡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希望教授能重視學生之間的歧視現象。
教授冷漠的口吻又在他腦海裡浮現:“實驗室不存在歧視,和你同樣是特招生的符思敏都與他們關係十分要好。你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找借口去責怪他人。”
符思敏?邊浩南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學她每天提前半小時才到實驗室,給教授準備咖啡。學她在組會上對著教授的論文大誇特誇。
甚至有一次教授的妻子來送餐,還給符思敏了一份,誇她預約的那家私立醫院的體檢服務不錯。
邊浩南做不到。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現實。
在永陽,邊浩南什麼時候見過,父母卑微向彆人點頭哈腰的模樣?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真是他弄壞的該怎麼辦?
早承認的話,光合的那些人是不是也不會再攻擊他了?
繁複的燈飾發著冷冽的光,將書房照的亮如白晝。
咖啡杯擱在桌角,杯口的熱氣早已散儘,關嘉星左手撐臉,右手拿著觸控筆,飛快地在電腦上寫著題目。
等整麵都寫的密密麻麻,關嘉星才收了手。
一個小時,才整理出了五道哲學基礎概念題,兩道中等難度的辨析題,和一道高階論述題。
關嘉星拿起手機,置頂的魏婷仍然沒有發任何消息。
嗬嗬,他不發消息,魏婷就不會主動想到要給他發嗎?
他把手機重新放回原位,雙手交疊在小腹上,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可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停留在那裡。
一分鐘後,關嘉星動了。
他將題目發到魏婷的郵箱裡,又恢複了剛才的姿勢。
下一秒,電話響起。
是魏婷打開的!
關嘉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起電話。
“妹妹,終於想起我了?”
“關嘉星。”
對麵赫然是唐天勤的聲音。
關嘉星原本帶笑的目光瞬間結冰,瞳孔微縮,嘴角微微下沉。
“天勤啊,怎麼了?什麼事情?”
不用猜,他一定才知道他和魏婷的事情,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然,唐天勤的聲音繃得極緊。
“你和婷寶之間是真的嗎?”
“是啊——”關嘉星尾音拖得極長,細聽還有幾分得意。
“她現在是我女朋友,我覺得你得改一下稱呼了。”
“關嘉星!”
唐天勤不滿他輕佻的語氣,一下就被挑起了怒火。
“朋友妻不可欺,你沒聽說過嗎?”
“哥都不喊了?”
關嘉星坐在椅子上轉了半圈,看著落地窗上自己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輕快的笑。
“你們之間早就分手了。”
【分手了】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每個音節都帶著淡淡的嘲諷。
“你”
唐天勤的聲音不受控地發顫:“我從來沒有同意過分手!”
“你十八了,天勤。”
“分手從來不需要兩個人的同意。”
“而且妹妹已經不喜歡你了,你這樣打擾我們叫什麼,死纏爛打嗎”
關嘉星用輕飄飄的話捅最深的刀。
“咳咳——”
聽到電話傳來的咳嗽,關嘉星手微緊了緊。
大局已定,他心底久違地對唐天勤那點良知被喚醒。
“天勤,你還是把身體養好吧。”
“不用擔心魏婷,我會連帶著你的份,好好對她的,絕不會欺負她。”
“關嘉星”
唐天勤已經分不清哪句是嘲諷,哪句是真心實意。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關嘉星睫毛低垂,遮住大半眸光。
他沒有回答,直接掛掉了電話。
房間陷入緘默。
關嘉星長久地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
他瞳孔線落在桌麵上某處虛無的點,隔了很久,才從鼻息吐出口濁氣。
他從前是真心把唐天勤當弟弟的,希望他能早點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