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部就在歌唱部的樓上,陶芳華帶著薑茶認了門,親手把薑茶交到了蔡主任的手裡,才又回到行政部繼續去忙自己的事兒。
舞蹈室很大,光潔的地板,四麵明亮的鏡子,抬腿用的欄杆,寬敞透亮的窗戶。
這些人剛剛才排練完節目,正席地而坐,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起,討論著哪個舞蹈動作更好,哪裡還不夠好,需要繼續努力,氣氛很好。
薑茶忐忑的心,這才放下了一點點。
蔡玉蘭是一位很優雅的女人,薑茶在劇場那邊,關注了那些表演彩排的人一上午,把什麼人大概是個什麼性格,都觀察得一清二楚。
她笑著跟蔡玉蘭打了招呼,蔡玉蘭向舞蹈部的人介紹薑茶。
舞蹈部一共有二十五個人,如今加上薑茶,變成了二十六人。
“大家好,我叫薑茶。”
“嗬!”
薑茶的自我介紹還沒說完,舞蹈教室的角落裡麵就傳出了一聲輕嗤。
熱鬨的舞蹈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薑茶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文工團統一服裝的男人,懶散地靠在夾角的欄杆支柱上,一雙眼睛,鷹鉤似的盯著她,濃墨般的深眸之中,帶著濃濃的不屑。
“蔡主任,您能不能彆什麼人都往咱們舞蹈部帶啊?一個走後門進來的女人,您確定她會跳舞嗎?”
“池駿,新同事來了,您說話客氣一點兒。”
蔡玉蘭皺起了眉頭,池駿這個人,跳舞跳得確實好,可脾氣也確實差。
舞蹈團裡頭,本來就男人多,女人少,況且,池駿的相貌和身段,在整個文工團,都數一數二的好。
他先天條件好,再加上他在跳舞一途確實天賦異稟,故而,他在文工團,真是讓蔡玉蘭又愛又恨的存在。
就比如現在,池駿一開口,就是走後門的關係戶,還在質疑薑茶的舞蹈水平,蔡玉蘭當真驚出了一身的汗。
你都知道人家是關係戶了,還敢當眾揭人家的短?
我知道你膽兒肥,可我膽兒小啊,你想要作死,可千萬彆拖累我!
蔡玉蘭艱難地保持著優雅的笑,“薑茶,池駿這個人說話就是這樣,你可千萬彆放在眼裡啊!”
薑茶搖頭,“怎麼會?我上午見過池駿同誌跳舞,他確實有質疑我的資本。”
沒有生氣?
池駿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個女人,果然跟瑤瑤說的一樣,不是個省油的燈。
池駿從地上起來,一八零的身高,絕佳的腰臀比,冷硬的輪廓,鷹鉤一般銳利的眼。
光是這麼看著,薑茶都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主。
這個人,對她有莫名的敵意。
上午在劇院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薑茶走過來,薑茶一六五的身高,硬生生地矮了他一頭。
薑茶倒是不害怕,隻是,其他人,不由自主地替她捏了一把汗。
“既然你知道,我有質疑你的資本,那你還不滾?舞蹈團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地方,我不管你背後的人,手裡頭握著多大的權利,但是在這裡,隻要我不點頭,你永遠都彆想成為舞蹈團的一份子。”
敢欺負瑤瑤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池駿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蔡玉蘭把薑茶往身邊一拉,順勢推了推池駿。
“你差不多行了,在舞蹈團,我說了算,薑茶通知的資料已經歸了舞蹈團的籍,你反對也沒用。”
比起得罪霍師長的繼女,蔡玉蘭寧願得罪池駿那個刺頭。
“蔡主任,您知道的,在這裡,我們講究用實力說話,您也不希望咱們部門,來一個拖後腿的花瓶吧?”
池駿半點不讓,“您彆忘了,這一次的慰問演出之後,咱們舞蹈團,還要跟彆的舞蹈團比賽。”
蔡玉蘭哪裡不知道那場比賽有多重要?
可是,她隻是一個小小的部門主任,既得罪不起楊團長,更得罪不起霍師長。
她能怎麼辦?
她也很絕望啊!
“池駿同誌,你了解我嗎?你怎麼知道,我一定就是一個隻會給咱們舞蹈部拖後腿的花瓶?”
薑茶的勝負欲被眼前這個男人成功地勾了起來。
她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這種要成功給彆人看的乾勁兒了!
池駿,很好!
“你看過我跳舞嗎?你知道我的水平怎麼樣嗎?我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你真的以為,你跳舞天下第一好是吧?”
這下子,換成了薑茶嗤笑他。
“虧你長了這麼大的個頭,這麼多年,你還真是光長個子不長腦,你那雙眼睛,要是不會正眼看人,你就把它挖了,捐獻給有需要的人,什麼時候輪到你挑我的毛病了?”
薑茶從小在葉家長大,不論她學什麼,葉素容都會給她聘請最好的老師教她。
她勤懇好學,學什麼都快,學什麼都認真,跟薑成截然相反。
再加上葉素容本就是個愛孩子的母親,家裡有這個條件,她對薑茶,更是從沒有吝嗇過。
薑茶會的這些,都像是已經牢牢地刻在了她的骨血裡,跟她融為一體了一樣。
她從不誇大,那份資料,也並沒有寫全。
那些被她定義為自己隻會一些皮毛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出現在資料表上。
“有本事,咱們真槍實彈的比一回,我要是贏了你從此閉嘴,你要是贏了,我以後再也不踏入舞蹈部一步,怎麼樣?”
薑茶半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舞蹈水平。
倒是池駿,被她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嚇到。
瑤瑤明明說過,薑茶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草包,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勾的霍家父子先是小題大做地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流言,害了不少人家裡既扣津貼,又影響升遷。
把大院裡的人害成這樣,她還不知道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敢來文工團蹦躂。
就她這種空有一副皮囊的女人,想也知道,什麼打賭,什麼規則,都是她虛張聲勢的一種手段而已。
這一招,騙得著彆人,可騙不了他。
“我要是贏了,你以後,不準再踏入文工團一步。”
池駿得寸進尺。
薑茶不怒反笑,“也行,那要是我贏了,你還得當眾跪下,為你今日對我的無理行為道歉。”
“成交!”
他就不信,一個花瓶而已,真的能有什麼本事?
“怎麼比?”
“既然是舞蹈團,自然就要比舞蹈,你選一支曲子,我們各自編排出一支舞蹈,當眾比賽,公平投票,看看觀眾們更喜歡誰的舞蹈?”
“觀眾?”
“一周後慰問演出,那些觀看比賽的士兵們,就是觀眾。”
“好,成交!”
池駿已經很久都沒有遇見過像薑茶這樣的姑娘了。
“我會讓你後悔,你今天跟我打賭的決定。”
薑茶敷衍地嗬嗬了兩聲,“拭目以待!”
她隻是嫌棄跳舞辛苦,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一定會輸。
蔡玉蘭汗濕了一層又一層,這件事情,她兜不住,還是得去跟楊團長反應一下才行。
萬一薑茶輸了,那她以後,可就不能再進文工團了。
萬一惹惱了霍師長,那她的這個舞蹈團的主任,隻怕也做到了頭。
蔡玉蘭光是這麼想著,都頭皮發麻。
薑茶找了一個空著位置,跟在舞蹈團的人後麵訓練。
池駿就是舞蹈團的老大。
他不接納她,整個舞蹈團,竟也沒有一個人,敢跟薑茶說話。
第一天的工作體驗,跟薑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薑茶從前沒有學過這些熱身操,人家數拍子,做動作,沒人指導她,她隻能一邊學習彆人的動作,一邊琢磨動作要領。
因為是初學,她一會兒抬錯了手,一會兒踢錯了腳,一套熱身操下來,她手忙腳亂,怎麼看都不像是舞蹈高手。
池駿眼底的不屑越來越濃。
午休的時間一到,薑茶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個人收拾東西,換衣服,一個人去食堂打飯,一個人坐著一張桌子,周圍沒有一個人跟她說話。
薑茶才吃了一口飯,她的碗裡忽然又多出來一根大雞腿。
她抬頭一看,霍競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的麵前。
霍競川可是部隊裡的名人。
薑茶才來部隊沒兩天,她根本就不知道,在春城部隊裡麵,十個未婚的單身女性,有九個都想要嫁給霍競川當媳婦兒。
霍競川一來,不少人的目光就跟著他一並過來,最終落在了薑茶的身上。
薑茶還沒來得及因為霍競川的到來而驚喜,就被周圍那些詭異的打量驚得汗毛豎起。
“大哥,您怎麼來了?”
她有些不太自在。
“我就想來看看你第一天上班,上得狼狽不狼狽。”
薑茶:“!”
什麼人呐?
他是專程來氣她的,還是專程來看她笑話的?
薑茶狠狠地咬了一口碗裡的雞腿,她要化悲憤為食欲,把霍競川的雞腿全部吃光,一個也不留給他。
哼!
“現在看來,你混得確實不行,連個陪你吃飯的人都找不到。”
薑茶:“……”
她伸手,把霍競川飯盒裡剩下的另一隻雞腿,毫不客氣地夾進了自己的碗裡。
“謝謝大哥不遠萬裡送來的雞腿,我一定會認真吃完的,您可以走了,再見。”
好好一個帥哥,偏偏長了一張嘴。
真想把他毒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