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脈的風,帶著越來越重的濕意,吹得瀟氏部族的圖騰柱嗚嗚作響,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雨。
自李長老派出三位使者前往周邊部族後,已經過去了三日。
這三日裡,瀟氏部族上下,都籠罩在一種緊張而有序的氛圍中。
吳長老帶領著族中的工匠,日夜不停地加固城牆。原本就高達三丈的青石牆,又被加高了一丈,牆麵鑲嵌上了一層厚厚的鐵皮,鐵皮上布滿了鋒利的倒刺,閃爍著寒光。城牆外,挖掘出了寬達五丈的壕溝,溝底布滿了削尖的木刺和淬了毒的竹簽。
族中的青壯,則在幾位長老的帶領下,進行著高強度的實戰演練。他們分成小隊,模擬著與凶獸廝殺的場景,石斧劈砍的破空聲、骨刀碰撞的脆響、低沉的呼喝聲,從演武場不斷傳出,響徹整個部族。
瀟宸的傷勢,在吳長老特製的療傷藥和凝脈境靈氣的滋養下,恢複得很快。左肩的傷口已經結痂,雖然還不能劇烈活動,但日常的修煉已經無礙。他每日除了打坐鞏固凝脈境的修為,便是跟著父親和大長老,查看防禦工事的進度,或是在演武場指導 younr 族人修煉基礎拳法。
經過迷霧穀的生死搏殺,他身上的紈絝之氣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銳利。尤其是在指點族人時,他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對方招式中的破綻,甚至能結合凝脈境的感悟,提出一些巧妙的改進之法,讓不少族中老人都暗自點頭,感慨族長之子真的長大了。
瀟虎的傷勢恢複得更快,不過兩日便已行動自如。他閒不住,主動請纓加入了巡邏隊,帶著一隊族人,在部族外圍十裡範圍內巡查,防備著可能出現的凶獸襲擾。他那柄石錘,幾乎從不離手,每次巡邏回來,都帶著一身風霜和煞氣。
這日午後,天空陰沉得厲害,仿佛隨時都會降下大雨。演武場上,瀟宸正在指點幾個引氣境的少年修煉“鍛骨十三式”的基礎樁功。
“記住,磐石式的關鍵不在‘硬’,而在‘沉’。”瀟宸一邊示範,一邊講解,“氣沉丹田,力貫雙腿,想象自己的雙腳紮根大地,與蒼梧山脈融為一體,這樣才能穩如磐石,任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
幾個少年學得認真,小臉憋得通紅,努力模仿著瀟宸的姿勢,雖然稚嫩,卻已有了幾分模樣。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瞭望的族人,突然從城牆的哨塔上大喊起來:“有動靜!東邊有隊伍過來了!”
演武場上的族人聞言,瞬間停下動作,紛紛望向東方,神色緊張。
瀟宸也皺起眉頭,心中一動:“難道是使者回來了?”
他快步走向城牆,瀟虎也帶著巡邏隊的族人趕了過來,兩人並肩登上城牆,朝著東方望去。
隻見遠處的山道上,出現了一隊人影,約莫十餘人,正朝著部族的方向快步走來。為首的兩人,正是派往石氏部族的使者,隻是他們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狼狽,隊伍中似乎還少了幾個人。
“是王使者他們!”瀟虎認出了為首的人,沉聲道,“他們好像出事了!”
瀟宸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派往石氏的使者原本是五人,此刻回來的卻隻有三人,而且個個帶傷,衣衫上還沾著血跡,顯然是遭遇了不測。
很快,隊伍來到了部族大門前。
“開門!是我們!”為首的王使者沙啞地喊道,聲音中帶著疲憊和憤怒。
守城的族人連忙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
王使者一進城門,便踉蹌著衝向瀟宸和瀟虎,臉上滿是悲憤:“少主!瀟虎隊長!石氏那幫混蛋!他們不僅拒絕聯合,還……還殺了我們兩個兄弟!”
“什麼?!”瀟虎怒喝一聲,眼睛瞬間紅了,“他們敢動手?!”
周圍的族人聽到這話,也紛紛怒目圓睜,議論紛紛。
“石氏太過分了!就算不聯合,也不能殺人啊!”
“就是!這是挑釁!是對我們瀟氏的挑釁!”
“跟他們拚了!”
瀟宸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扶住激動的王使者,沉聲道:“王使者,冷靜點!到底發生了什麼?詳細說清楚!”
王使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情緒,緩緩道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他們到達石氏部族後,受到了石氏族長石萬山的接見。當他們說明來意,提出聯合抗敵時,石萬山當即就拒絕了,態度傲慢而強硬,說瀟氏是想拉他們當墊背的,還嘲諷瀟氏連幾隻妖狼都對付不了,是“廢物部族”。
王使者等人據理力爭,雙方發生了爭執。石萬山身邊的一個沸血境中期長老,突然出手偷襲,當場擊殺了兩名瀟氏族人。王使者等人拚死抵抗,才帶著剩下的人逃了出來,一路上還遭到石氏族人的追殺,若不是他們熟悉地形,恐怕一個都回不來。
“石萬山那個老匹夫!還有那個姓黃的長老!我記住他們了!”王使者咬牙切齒地說道,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瀟虎早已怒不可遏,握著石錘的手青筋暴起:“欺人太甚!我現在就帶一隊人,去踏平石氏部族!”
“站住!”瀟宸喝住了他,臉色冰冷,“衝動解決不了問題!現在去報仇,隻會讓我們腹背受敵,正中銀月妖狼的下懷!”
“那難道就這麼算了?”瀟虎怒吼道,“我們的兄弟白死了?”
“當然不能算了!”瀟宸的聲音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但不是現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解決了銀月妖狼的威脅,再找他們算賬不遲!”
就在這時,西方和北方的山道上,也出現了人影。
派往葉氏和木氏部族的使者,也回來了。
派往葉氏的使者,回來的是四人,雖然也有些狼狽,但沒有人員傷亡。為首的使者臉色凝重地彙報:“少主,族長。葉氏部族的葉族長,態度很猶豫,說要召集長老商議,讓我們等消息。但我看他神色,似乎是怕引火燒身,不太願意聯合。”
眾人的臉色更加凝重。石氏拒絕甚至動手,葉氏猶豫觀望,形勢對瀟氏越來越不利。
最後,派往木氏部族的使者也回來了,五人齊全,神色相對輕鬆一些。
為首的使者臉上帶著一絲喜色:“少主,族長!木氏部族同意聯合了!木族長說,他們最近也發現了銀月妖狼的蹤跡,已經有狩獵隊在北部邊界與妖狼發生過衝突,損失了不少人手。他說願意與我們瀟氏聯手,共同抵禦銀月妖狼,還說會儘快派使者來商議具體事宜!”
這個消息,如同在沉悶的空氣中投下了一顆石子,讓眾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太好了!木氏同意了!”瀟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瀟宸也鬆了口氣。雖然石氏和葉氏的情況不佳,但能爭取到木氏的支持,也算是有了一點進展。
“三位使者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療傷換藥。”瀟宸說道,“王使者,你們的損失,部族會記下,定會為犧牲的兄弟報仇。”
“多謝少主!”王使者等人感激地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瀟宸和瀟虎下了城牆,立刻前往族長石屋,將三位使者帶回的消息,向瀟嘯天和瀟玄彙報。
石屋內,瀟嘯天聽完彙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石萬山!欺人太甚!這筆賬,我記下了!”
瀟玄也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手指輕輕敲擊著石桌,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大長老,現在怎麼辦?”瀟嘯天問道,“石氏不配合也就罷了,還殺了我們的人;葉氏猶豫不決;隻有木氏同意聯合,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弱了。”
瀟玄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石氏的態度,倒是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石萬山那個人,向來傲慢自負,又覬覦我們瀟氏的地盤,恐怕是想借銀月妖狼之手,削弱我們的實力,甚至……吞並我們。”
“那葉氏呢?”瀟宸問道。
“葉氏……葉長風是個老狐狸,最是趨利避害。”瀟玄淡淡道,“他現在不表態,無非是想看看情況。若是我們能頂住銀月妖狼的第一波攻擊,他或許會改變主意;若是我們頂不住,他恐怕會立刻與我們劃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
瀟嘯天的臉色更加難看:“難道我們真的隻能依靠木氏了?”
“也不儘然。”瀟玄搖了搖頭,“木氏雖然同意聯合,但他們的實力與我們相當,就算加上他們,沸血境修士也不過四十餘人,麵對近百隻銀月妖狼,依舊吃力。”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瀟宸身上:“瀟宸,你在迷霧穀,曾與銀月妖狼多次交手,對它們的習性和戰力,最為了解。你覺得,我們單獨聯合木氏,有幾分勝算?”
瀟宸沉吟片刻,如實說道:“若是隻靠我們和木氏,勝算不足三成。銀月妖狼不僅數量多,而且戰力強悍,尤其是那隻可能達到凝脈境的紫黑妖狼首領,更是一大威脅。除非……我們能找到克製它們的辦法。”
“克製的辦法?”瀟嘯天問道,“什麼辦法?”
瀟宸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銀月妖狼速度快,防禦強,還擅長群體作戰,很難找到明顯的弱點。”
瀟虎忽然道:“它們怕火嗎?我聽老人說,很多凶獸都怕火。”
瀟宸眼前一亮:“有可能!我們可以試試!可以多準備一些火油、火把,布置一些火攻陷阱,或許能起到作用。”
瀟玄點了點頭:“這是個辦法,可以讓吳長老準備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族人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慌張:“族長!大長老!不好了!木氏部族派來的使者到了,但……但他們好像遇到了襲擊,傷勢很重!”
瀟嘯天和瀟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快!帶我們去看看!”
眾人跟著那名族人,快步來到部族入口。
隻見兩名木氏部族的族人,正躺在地上,氣息奄奄,身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爪痕,顯然是被凶獸襲擊所致。其中一人還有一口氣,掙紮著想要說話。
瀟宸連忙上前,運轉靈氣,輸入他體內,維持著他的生機:“你怎麼樣?發生了什麼?是誰襲擊了你們?”
那名木氏族人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瀟宸,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是銀月妖狼……它們……它們已經開始……向外擴張了……木族長……讓我們……帶話……請求……立刻聯合……否則……就晚了……”
說完這句話,他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石屋內外,一片死寂。
銀月妖狼,已經開始向外擴張了!
木氏使者的遇襲,如同一個警鐘,狠狠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瀟嘯天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看來,我們沒有時間再等了!”
瀟玄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召集所有沸血境修士,立刻前往木氏部族!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在木氏邊界與妖狼決戰!”
“大長老說得對!”瀟宸點頭讚同,“銀月妖狼既然已經開始擴張,我們躲是躲不過去的。與其等它們打到家門口,不如主動迎上去,與木氏聯手,打它們一個措手不及!”
瀟虎更是摩拳擦掌:“早就該這樣了!讓那些畜生看看,我們瀟氏的厲害!”
瀟嘯天看著眼前的兒子,看著眼中閃爍著戰意的族人,心中的猶豫和擔憂,瞬間被一股豪情取代。
他猛地一拍石桌,沉聲道:“好!傳我命令!”
“所有沸血境修士,立刻集結,攜帶武器和三天的乾糧,隨我前往木氏部族!”
“吳長老,繼續加固防禦,帶領剩下的族人,守護好部族!”
“李長老,你立刻再派一隊人,前往葉氏部族,告訴葉長風,銀月妖狼已至,若他再猶豫不決,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葉氏!”
“是!”
一道道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整個瀟氏部族,瞬間被一股濃烈的戰意籠罩。
原本的緊張和不安,在生死存亡的威脅麵前,化作了同仇敵愾的決心。
沸血境的修士們,紛紛從家中衝出,穿上獸皮甲,拿起武器,在演武場上迅速集結。他們的臉上,沒有恐懼,隻有堅毅和憤怒。
瀟宸和瀟虎也回到住處,換上了最堅固的獸皮甲,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瀟宸撫摸著骨劍上的紋路,感受著體內凝脈境靈氣的流轉,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他知道,一場大戰,已經不可避免。
這不僅是為了瀟氏部族的生存,也是為了那些犧牲的族人,為了抵禦那洶湧的“暗流”。
他的目光望向迷霧穀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些銀月妖狼凶殘的嘴臉,也仿佛能看到那隱藏在背後的、更深的陰影。
“來吧!”
瀟宸握緊骨劍,心中怒吼。
風雨欲來,戰意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