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敵人叫做“田蚡”。
他的身份是武帝的舅舅、當今太後的同母弟弟。
這個身份其實並不算多麼的高貴,畢竟在田蚡之上還有“太皇太後”竇漪房的弟弟竇嬰在,理論上來講先跳出來的也並不應該是他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陳氏先前給竇太後的印象太深刻了,也或許是彆的什麼緣故,總而言之,竇嬰在朝堂上表現的十分老實。
倒是田蚡不那麼老實了。
隻是最開始的時候武帝並沒有在意跳出來的田蚡——最開始的時候,田蚡也沒有表現出他的危害性,就像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外戚一樣。
大漢朝的外戚勢力也是一個經典了。
比如高祖皇帝的妻子呂雉、比如文帝的母親戚姬、比如景帝的母親竇漪房,連續幾任大漢太後的弟弟都會稍稍崛起,然後在朝堂上占據一定的勢力。
不管是大漢的皇帝們還是大漢的太後們、甚至是大漢的臣子們本身都已經習慣了。
大概是一種“算了算了,太後都已經是太後了,想捧一下自己娘家人就捧吧,畢竟皇帝也需要這樣的一股勢力”的感覺。
所以,田蚡最開始在朝堂上獲得權力和地位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有意見。
武帝也是用一種打發窮親戚的感覺去打發這位的。
但人的貪婪和欲望是根本無法禁止的,也是根本無法繞過去的。
比如田蚡。
比如藏在田蚡身後,真正想要權力的那個人。
王娡。
後宮中
王娡坐在大殿內,臉上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猶豫,她看著麵前的人,輕聲問道:“這樣當真可以嗎?”
田蚡麵頰上帶著些許微笑的神色,他輕聲道:“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太後難道不想要和自己的女兒團聚嗎?”
他的眼眸中閃爍著算計:“如今太皇太後威壓甚重,天下人隻知道太皇太後而不知道太後了,可是太後才是陛下的母親啊!”
“太皇太後雖然是先皇的母親,可她卻並不是當今的母親,依照我大漢的傳統,她早就該將後宮的權力移交出來了,可是此時她卻牢牢的把控著權力不肯鬆手。”
“太後對付她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這番話說的王娡有些心動。
天知道那個老東西怎麼能活的這麼久,甚至活成了太皇太後!
她把自己從一個寵妾熬成了夫人,又熬走了栗姬,將自己熬成了皇後、最後熬死了皇帝成為了太後,她以為自己就可以像是竇漪房從前那樣子的瀟灑自由,甚至可以乾涉朝政了。
她以為自己麵前的敵人就隻有一個陳氏了。
可事實上卻並非這樣。
她連陳氏的背影都看不到,遇到的第一個敵人是在後宮中成為了巨無霸的太皇太後!
宮中,竇太後的命令比她這個正牌王太後的命令好用的多!
所以,王娡在思索,怎麼樣才能夠讓自己的命令變得比竇太後好用——這個時候,她的弟弟田蚡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方法。
那就是讓天下人、讓後宮之人都看看,皇帝更聽從誰的話!
或者說,讓天下人、後宮之人都知道皇帝待誰更好!
這樣的方法有兩點,其一,讓田蚡在前朝的恩寵待遇超過竇嬰。其二,在“後宮女眷”方麵做出一些事情,讓彆人知道,皇帝是多麼的愛自己的母親!
第一點已經做到了,前朝中,竇嬰的勢力雖然依舊強大,但田蚡的恩寵卻逐漸的超越了竇嬰,畢竟他才是皇帝正兒八經的舅舅!
此時的田蚡已經被加封為“承恩侯”,食邑五千戶!
當然了,如今未曾親政的武帝是沒有辦法一個人決定這個事情的,所以這個決定是陳熙、周亞夫、竇嬰、陳慶四個人共同商議出來的。
這也讓田蚡覺著自己的“高貴”,畢竟就連陳氏和周氏這兩個龐大無比的巨無霸都不敢阻撓自己封侯!
他十分得意。
而第二個點嘛田蚡看著麵前尚且有些猶豫的王娡,臉頰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即:讓皇帝將“王娡”與另外一個男人的女兒找回來,加封為公主、賜予恩寵、並且恩澤這位“女子”的下一代。
如此做有兩個原因。
第一,昭示王太後的權力。
第二,令世人看到王太後對於皇權的壓製。
當然了,田蚡想到這一點,其實內心還有些小小的雀躍,他要通過這種方法和手段,讓那個看不上自己的“景帝”留下恥辱。
“你奉為皇後的人其實隻是彆人的棄婦,並且你的兒子還迫不得已將這個棄婦的棄女封為公主,享受你家的好處。”
而更重要的是,隻要這個公主回來、她的孩子、丈夫都會得到“封賞”和使用,這不都是他田氏的人脈嗎?
要知道,這個公主原本隻是民間最普通的一個人而已,如今因為他田氏的一句話,就被皇位奉為公主,享受權勢和富貴。
她難道不需要承他田氏的情嗎?
王娡的神色依舊在猶豫,可在田蚡的勸告下卻越來越鬆動了,畢竟在王娡看來,這的確是理所應當的。
她的兒子和她的女兒當然是親姐弟了!
憑什麼一個享受榮華富貴,另外一個卻隻能在民間受苦?
難道就因為兒子的父親是劉氏血脈是皇帝,而女兒的父親隻是一個尋常人嗎?
可那都是她的血脈啊!
她卻隻會忽視,她的兒子並非是因為她才是皇帝,而是因為“劉啟”才是皇帝的——哪怕不是她的血脈,是任何一個女子的血脈,都能夠獲得最後的皇位。
她也隻會忽視——彆說是她兒子了,她的榮華富貴也是因為她的丈夫!
“好!”
王娡咬著牙,眼睛中閃爍著光。
“待到吾兒下朝,我便與吾兒說一說此事!”
聽著王娡的話語,田蚡的臉上淡淡的浮現出些許誌在必得的笑容。
未央宮中
劉徹神色陰翳,他看著手下的繡衣使者,壓著聲音問道:“他們當真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