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圖上標注的兵力輪換時間、暗哨位置,雖然有幾處是錯誤的,但大部分竟然都是真的!
這要是落到北蠻人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冷汗,順著卞人雄的額角滑落。
沈之奕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的臉色同樣難看。
計劃,出現了他無法控製的變數。
這感覺,讓他極度不爽。
……
死牢。
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那名護衛頭領被鐵鏈牢牢地鎖在刑架上,身上已經添了數道鞭痕,卻依舊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姓名,職務,誰派你來的。”卞人雄的聲音冰冷。
“我乃禦史台護衛統領,奉林大人之命,核查證物!”護衛頭領嘴硬道。
“核查證物?”沈之奕走了上來,手裡把玩著那張羊皮布防圖,“我怎麼看著,你像是來取東西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
沈之奕忽然笑了。他走到護衛頭領麵前,俯下身,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你不用說,我來猜。”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魔鬼的低語,鑽進護衛頭領的耳朵裡。
“林文軒派你來,目標根本不是什麼狗屁家書。而是這張圖。他告訴你,這張圖被我們藏在了那個死掉的內鬼遺物裡,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並銷毀。”
護衛頭領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甚至告訴你,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因為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內鬼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是那封通敵的密信,絕不會注意到這張圖。”
“他算準了我們會將計就計,用一個假情報引你們上鉤。而他,則是在我們的計策之上,又套了一層計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沈之奕的聲音越來越冷。
“他想的很好。可惜……他漏算了一點。”
沈之奕猛地抬起頭,眼中那瘋狂的殺意一閃而逝。
【死亡凝視】!
“啊——!”
護衛頭領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精神世界,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後撕成了碎片。
那些血腥的戰場,那些被他親手殺死的敵人,那些被他遺忘的恐懼,在這一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水,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我說!我說!”他崩潰了,涕淚橫流,“地圖!大人讓我來取地圖!他說……他說這張圖是‘那位大人’好不容易才從雁門關內部送出來的,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那位大人?
沈之奕和卞人雄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心中的駭然。
林家的陰謀,比他們想象的,要深得多!
雁門關的內部,還潛伏著一條比熊山地位更高、更隱蔽的毒蛇!
……
林文軒的臨時官邸。
這位禦史大人,正焦躁不安地等待著消息。
可他等來的,不是心腹護衛的凱旋,而是帶著一身煞氣、提著佩劍的卞人雄,和那個本該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莽夫”沈之奕。
“卞校尉,沈百夫長,你們深夜闖我官邸,是想造反嗎?”林文軒強作鎮定,厲聲喝道。
卞人雄沒有說話,隻是將一張供狀和那張要命的布防圖,扔在了他的麵前。
林文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派胡言!這是汙蔑!是栽贓陷害!”他猛地一拍桌子,試圖用氣勢壓倒對方,“本官要上奏陛下,彈劾你們結黨營私,構陷忠良!”
他還在掙紮,還在試圖用自己的身份來保命。
然而,沈之奕接下來的話,卻將他最後的希望,徹底擊得粉碎。
那個在他麵前一直表現得惶恐不安、唯唯諾諾的沈之奕,此刻卻緩緩地挺直了腰杆。
他臉上的懦弱和蠢笨,如同麵具一般被撕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平靜與狠厲。
“林大人,彆演了。”
沈之奕的聲音不大,卻讓林文軒感覺如墜冰窟。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沈之奕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熊山懷裡的令牌,能證明他和林家有勾結。”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派人夜闖證物處,人贓並獲,這張布防圖和他的口供,能證明你想銷毀叛國罪證。”
“這些,或許還不足以讓林家傷筋動骨。”沈之奕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殘忍,“所以,我給你準備了第三份大禮。”
他向前走了一步,壓低了聲音。
“你以為,那個在一線天伏擊戰中被活捉的內鬼,真的死了嗎?”
林文軒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不可能!鐵鼎明明說……
“哦,鐵鼎那個廢物喝多了胡說八道而已。”沈之奕的語氣充滿了嘲諷,“那個內鬼,活得好好的。他不僅交代了所有事情,他的親筆供狀,連同那封被燒了一半的、指證林家叛國的原始密信,早在三天前,就已經通過最穩妥的渠道,送往了京城。”
“至於送給誰嘛……”沈之奕玩味地看著林文軒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我想想……好像是送到了和你們林家最不對付的,鎮國公府上。”
“轟!”
林文軒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晃了晃,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
完了。
全完了。
他自以為是的連環計,那可笑的“黃雀在後”,從頭到尾,都隻是對方計劃中的一部分!
對方甚至預判了他所有的行動,故意留下一個破綻,就等著他自己把頭伸進絞索裡!
這個沈之奕……他根本不是什麼莽夫!
他是一個魔鬼!一個能把人心算計到骨子裡的魔鬼!
“你……”林文軒指著沈之奕,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卞人雄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驚天逆轉的一幕,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他現在才明白,蘇杏吟那句“示敵以弱”,到底有多麼狠辣。
沈之奕沒有再理會這個已經徹底崩潰的林家大少。
他的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將成為一枚釘子,一枚由他們親手操控,狠狠釘進林家心臟的釘子。
沈之奕緩緩拿起那張鷹愁澗的布防圖,目光幽深。
他忽然轉頭,看向卞人雄,問出了一個讓整個房間溫度驟降的問題。
“校尉,在這雁門關,除了你我,還有誰,能接觸到如此完整的防線布置圖?”
卞人雄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