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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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染血,碎肉離離。

小郎中忽然變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鄰居丫頭,守舊的小腳唐老太險些被嚇出心臟病來。

“殺人?你懂什麼叫殺人?”

為了防止這個老虔婆以後繼續在村裡造謠,楚鸞決定下一劑猛藥,她向前突進一步,鋒利的薄刃毫無遲滯地破開了唐老太脖頸高領上的盤扣,抵上了她頸側的皮膚,“比起屁股,劃破此處才會立刻死人,此處有頸動脈血管,一刀割開鮮血就會像噴泉一樣湧出來!那景象很美,您老想不想欣賞一下?”

唐老太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楚鸞,陰惻惻的,令人毛骨悚然。

“瘋子。”

她咬著牙巴骨強撐,還是控製不住地發抖,“你……你你先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楚鸞輕笑:“昔日災年,你吃了我娘的救濟糧,今日卻四處抹黑她汙她的名聲,就不怕下拔舌地獄麼?”

唐老太徹底癱了氣性,哀求道:“是老婆子嘴賤,以後可再不敢了。”

楚鸞冷冷道:“打嘴。”

“哎。”

唐老太為了求生,竟然真的顫巍巍抬起一隻手來,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自個兒的嘴巴子,“我嘴賤,該打!”

唐翎看著這一幕,都驚呆了。

他祖母是出了名的蠻橫不講理,這個看不慣那個瞧不上,嘴皮子特彆碎罵人還難聽,特彆喜歡和一群村婦坐在村橋頭邊上嗑瓜子數落各家的陰私。糖村裡頭被她惡語中傷過的人不計其數,鸞妹的娘、三叔母都不是最慘的,有個年輕時獲罪淪為官奴充作軍妓的孤寡老婆婆隱居在村外的破窯洞裡被祖母一頓數落羞得投河自儘了。

他對祖母的感情,非常割裂。一方麵祖母十分寵愛他,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給他錢花;另一方麵,祖母又經常辱罵母親、欺負青梅竹馬的楚鸞。總是罵母親胖,什麼“你看你那個粗腰,醜得像水桶”“你瞅瞅你那個臉盤子,肥得像酵麵發了”。

所以,當唐翎看到楚鸞憤怒地用刀子指著祖母的脖子,讓祖母掌嘴認錯時,他竟隻是趴在病榻上看著,沒有阻止,甚至連求情的話衝到了嗓子眼兒又生生咽下去了。

“啪”“啪”

唐老太是典型的吹火口,本來就有口瘡,這會兒更是打腫了,閉都閉不上。

抽了足足十個嘴巴子,楚鸞才把刀子從老太婆的頸側移開。

唐老太幾十年來就沒出過這麼大的醜,還是被一個晚輩這樣教訓,算起來,這臭丫頭的祖母楚唐氏還得管自己叫一聲堂嫂呢。

“呦,都腫了,來點兒黃連降降火。”

楚鸞還特意給唐老太拿了黃連根,最苦的部位,“此藥能止咳消大驚、療口瘡,除心竅惡血。”

唐老太苦得眼角都濕了。

可黃連再苦,她也隻得吞下去,有苦還說不出。

苦得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四處找水喝。楚鸞才得了安靜的功夫,給唐翎細致地清了創,爛肉布屑處理掉,該切的切,該縫的縫,敷了金瘡藥,繃帶包紮好。

唐翎耳根已然紅透。

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妹妹麵前光著屁股什麼的……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看光了。

楚鸞有些無奈:“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榆木疙瘩腦袋,你爹打得這麼重,你不知道跑,還生生受著。”

唐翎垂眸道:“先生說子當從父,奉養父母應懷有一顆孝悌誠心,每日溫清定省。”

楚鸞駁道:“不知道小杖受大杖走?”

唐翎愣住,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楚鸞道:“《孔子家語·六本》中有個故事,曾子在田裡耕地鋤草,卻不小心傷到了秧苗。曾子的父親非常生氣,一時情緒失控隨手操起大杖,狠狠揍了曾子一頓,把他打得暈死過去躺倒在田裡。曾子蘇醒之後,自己走回家裡,向父親認錯道歉,並告訴父親自己已經沒事了,緊接著就回書房繼續看書彈琴。曾子的老師孔子知道這件事之後很憤怒,教導曾子,應該像舜那樣侍奉父親,當父親用小杖打你的時候就接受,用大杖打你的時候就立刻逃跑,免得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傷,父親也背負了不好的名聲。”

唐翎似有所悟,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還讀過《孔子家語》,什麼時候的事,我都沒讀過。”

楚鸞見招拆招:“師父不止教醫術,也教聖賢書。”

“鸞妹真是拜了個好師父。”

唐翎滿臉羨慕,同時,又有些失落,“你現在懂得比我都多了,以後也不用我教你認字兒了。”

懷念以前那個什麼也不懂,傻乎乎坐在青草地上,啃著果子,心不在焉聽他念書的鄰家小妹妹。

他現在她麵前,幾乎沒有任何優勢。

他唯一好點兒的就是家境,可鸞妹現在是回春堂的學徒了,有朱郎中親自帶著,以後肯定能過得不錯,至少比村裡大部分人都強。

“我得好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以前堅持教我認字兒,我也沒機會拜朱郎中為師。”

楚鸞的態度很真誠,“你的傷我會親自看顧著,等師父回來讓他給你開最好的方子。以後如果遇到麻煩了,隻管來回春堂找我,一定竭儘所能幫你這個朋友。”

“朋友……”

唐翎琢磨著這兩個字,多少有點不甘心。

就隻能是朋友麼?

他們兩小無猜,那麼要好,一起在梔子樹下玩耍,她還給他扮過新娘子。扮著扮著,假的也希望是真的了。

“鸞妹,你不要跟流放犯人成親,他會害了你。若以後你們有孩子,也得從父為奴,賤籍子女不能參加科舉考試!”

唐翎看著她如今耀眼的樣子,越發接受不了,“你再過幾年就會成為這一片出名的女醫,救很多人聲望在外。賤籍幾乎不可能脫籍的,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找個身家清白的好爹!”

對此,楚鸞隻是笑笑:“謝謝你的關心,我未婚夫挺好的。”

“我哪裡不如他?”

唐翎從話縫兒裡聽出了楚鸞對那個刺配流放罪人的維護,這讓他心生嫉妒。

“謝雲鶴長得好、身體好、人品好、原則強,他家長輩很感激我,這就代表著夫家婚後不會刁難我。”

楚鸞的回答,似一根針紮在了唐翎的太陽穴上,旋轉著刺入他的腦子裡。

尤其是夫家長輩不會刁難媳婦這一點,他簡直要無地自容了。

唐家祖母有多嫌棄楚鸞,整個糖村都清楚。彆說是孫媳婦了,就是兒媳婦唐家祖母都狠狠磋磨十幾年了,他親娘見了婆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直打哆嗦。

“可……可他到底是個罪人!”

“你們覺得是缺點的地方,在我看來恰恰是優點。他若非意誌力極強、能抵抗住巨大的錢色權誘惑,也不會淪落至此。”

楚鸞平靜地收拾好藥物、鑷子、剪子,“男人總是男人,大部分男人到了那個份兒上,都做不到無欲無貪。謝雲鶴做到了,他能在任何情況下堅守良知底線。嫁給這樣的男人,他不一定會多愛你,但絕不會背叛你,這就足夠了。”

唐翎忽然感覺,一起長大的鸞妹變得很陌生。

以前的她,軟軟糯糯需要保護,說不出這樣有主見又刁鑽的話來。

“那你以前說過想嫁給我算什麼?”

“算年少無知。”

唐翎臉色刷地慘白。

“我不會給任何人做妾,更不會為了年少時懵懂的感情去向仇人的女兒下跪奉茶,委曲求全喚她姐姐,聽憑她使喚。”楚鸞用一種平靜且殘忍的口吻道,“你就當,過去那個鸞妹,已經死了。”

她很擅長人情世故,她知道怎麼才能把話說得好聽,知道什麼樣的甜言蜜語能給對方提供情緒價值,但今天,她必須要當麵跟唐翎把最難聽的真話講出來!

這段青梅竹馬的懵懂情誼,是屬於原主和唐翎的。

唐翎的執著,是對原主的執著,而非對外科醫生楚鸞的執著。

不說真話,就是欺騙竹馬的感情,把他當魚養。他可以為了原主反抗家裡安排的婚事,甚至被親爹打得皮開肉綻無法行走,吊著這樣的純情少年,害他鑽了牛角尖,感情上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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