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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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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菩珠長睫眨了眨,因為心虛的緣故,眸底泛著一層盈盈的水光,是迷離動人的模樣。

“妾身方才說笑呢,這種天氣,讓郎君去騎馬……”

“那豈不是殺人誅心?”

謝執硯垂眼看她,緘默片刻,似笑非笑扯了一下唇。

後半段程的路,盛菩珠不敢再走神,可能因為提心吊膽的緣故,時辰反而比前半程過得快了許多。

漫天飛雪中,馬車在天長觀前穩穩停下。

謝執硯先一步掀簾跳下馬車,等盛菩珠提著裙擺站在車轅上時,眼前伸出一隻玉白的手。

“雪大,夫人小心腳下。”他聲音平直,語調低而緩慢。

盛菩珠因為站得高,第一次這樣自上而下地看他,不是居高臨下,而是一種近距離的細膩揣摩,帶著女子心思裡獨有的好奇。

風雪交加,他身影清冽,立於白皚皚的雪中,深邃俊逸的五官,像覆了一層月紗的脂玉,讓人不禁心生妄念,想要攏在手心。

無與倫比的美色,簡直令人毫無招架之力。

“夫人?”謝執硯見她走神,緩了聲音又喊一聲。

“啊?”盛菩珠心口無端地一跳,趕緊垂下眼睛。

“謝謝郎君。”她小聲說,還不忘故作鎮定朝他笑了笑,柔軟指尖輕輕落在他寬闊的掌心上,微微泛寒的肌膚,冷得她不禁一顫。

隻不過他力道用得實在巧,稍稍一托,便把她穩穩地扶下馬車。

謝執硯見她站穩便鬆開手,讓出位置,一旁候著的婢女立刻上前替她整理衣裙。

天長觀前,早有嬤嬤等候在此,見兩人下了車,趕緊恭敬上前行禮。

“今兒雪大,依著壽康長公主娘娘的意思,本不必特地過來給她敬茶。”

“是郎君和娘子有心了。”

“禮不可廢。”謝執硯撐著傘,神色很淡。

比起他,盛菩珠臉上的神情就像明媚的春夏:“母親體貼,我們可不能托大。”

“再說這天長觀的雪景可是大燕國四絕之首,我常常來此,也是托母親的福。”

嚴嬤嬤平日那張因不苟言笑,而顯得嚴肅的臉,幾句話就被哄得笑出了褶子:“長公主昨日接到消息就盼著娘子,可惜雪大,長公主心疼娘子路上凍壞。”

“天剛亮就讓人給靖國公府遞消息不必來回折騰,沒想到娘子和郎君還是來了。”

謝執硯有些意外看了盛菩珠一眼,嚴嬤嬤除了他母親外,無論對誰都是一板一眼的嚴肅,何曾有過這樣的親昵。

盛菩珠隻當看不懂他眼中那點意外,心裡卻哼了哼。

他也不想想,不在長安的這兩年,到底是誰替他承歡長輩膝下,她人本就生得貌美,加上心思細膩,更了生了一張漂亮的能說會道的小嘴。

往深了說,她還是壽康長公主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她們能不喜歡嗎!

盛菩珠驕傲得在心裡叉腰,她在慈愛的長輩眼中,那可是萬金不換的寶貝金疙瘩,不然琳琅閣的生意是怎麼做起來的,當然是因為喜愛呀。

“菩珠。”

“我的兒喲,你可算是來了。”壽康長公主拉過盛菩珠的手,親昵拍了拍,一點不帶猶豫地把自己的手爐塞過去,“你那個涼了,用我這個新換的,彆凍壞了。”

“謝謝母親。”盛菩珠抿唇甜甜一笑,乖巧接過捧在手裡。

“喲,這是誰家郎君,怎麼跟著我兒菩珠一起來了? ”壽康長公主變臉好快,在謝執硯開口前搶先奪了話語權。

“兒子給母親請安。”謝執硯朝眼前美豔的婦人恭敬行了稽首禮。

壽康長公主麵上笑得優雅,嘴上卻一點也沒有要饒過他的意思:“你還認得我這個母親啊,明知道要走也不說一聲,若不是後來從玉門關傳來大捷的消息,我們竟連你去了哪也不知。”

“阿娘……”謝執硯眼神深晦。

壽康長公主仿佛知他所想,斬釘截鐵道:“多餘的話你不必說,一輩子藏在心裡,你隻要記住,你是你阿耶唯一的血脈,也是我肚子裡唯一活下來的孩子。”

“這個事實誰也不可能改變。”

她慢慢蹲下,平視著那雙和她如出一轍的眼睛。

“三郎。”

“既然回來,日後不要再拿命去冒險了。”

謝執硯一如既往沉靜地看著長公主。

“算了!”

“隻要我夠堅強。”長公主瞪著謝執硯,這兩年來的擔憂和害怕全都堵在胸口,但自己生的兒子,她比誰都了解,他若能就此屈服,那他就不是冷若冰霜的謝家三郎了。

那些叫她痛心的話,不聽也罷。

長公主喘了口氣,自己先站了起身,隨意揮了揮手:“起來吧,你也不嫌地上涼,等過幾日雪停了,你記得陪菩珠回一趟娘家,要按著回門禮的規矩置辦。”

說完她不解氣似的,用塗著蔻丹的指尖揉著眉心,微抬下巴道:“菩珠她阿娘身子骨弱,你可彆這副冰冷冷的模樣氣人。”

盛菩珠全程乖乖坐在一旁,雙手托著手爐,她就像觀察那鏤空雕花入迷,全然沒注意母子倆的談話,那怡然自若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真心喜愛這樣識大體的小娘子。

她知道長公主之所以稱謝執硯為三郎,是因為當年長公主在懷胎五六個月大時,入宮請安不小心滑了一跤,導致小產,生下來的是一對已經成型的男胎。

壽康長公主最開始沒能留住的那兩個孩子,成了她心中不可言說之痛。

所以謝執硯平安出生,他雖是靖國公府嫡長孫,但私下長公主還是喚之為“三郎”。

“菩珠,過來,來母親這兒。”

“今兒雪大,你們就在天長觀住一晚,等明日再回去。”長公主眼中儘是慈愛。

“嗯,一切都聽母親的。”盛菩珠這才止住思緒,聲音輕柔上前。

“三郎覺得如何?”壽康長公主問。

“好。”謝執硯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待夫妻兩人敬完茶,盛菩珠得了一個沉甸甸的紅封。

直到入夜,月色斑駁。

盛菩珠單手托著發尾,另一隻手拿著巾子在擦發梢上沾染的水汽。

天長觀到底不如府中方便,她簡單沐浴過,就讓伺候的人全都各自去休息,不必留在屋中。

這間廂房是她每回月過來固定睡的屋子,黃花梨木的床沒有府中大,兩個人睡也不知會不會顯得擁擠,簡單的天青色帳子,帳頂的承塵繡著雅致的仙鶴和祥雲。

盛菩珠擦乾頭發,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聽著隔間的水聲,臉頰微紅扯下帳幔。

她身下依舊不適,祖母給的藥膏若是不塗,前一次就白費了。

可如果自己上藥,她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隻糾結片刻,盛菩珠還是從隨身攜帶的荷包內,掏出一個和胭脂盒差不多大小的天青色帶蓋瓷罐,側耳傾聽,確定隔間浴室斷斷續續的水聲依舊,她才鼓足勇氣小心翼翼打開瓷蓋。

屋裡燈芒昏暗,加之她又剛好逆光坐著,薄薄的帳子給人一種厚重的錯覺,朦朧的天青色顯得一切都那樣模糊不清。

盛菩珠忍著不適小心撩起衣擺,慢慢褪下裡褲。

她將一條腿屈膝支起,以指尖從瓷罐裡挑出一塊粉紅色的藥膏,白皙的頸項低垂,長睫輕顫。

摸索許久,指尖沾著的藥膏被她體溫燙得幾欲化成水,她覺得難受,可那裡實在隱秘,她有些怕,根本不敢用力。

薄綢縫製的裡褲,卷得淩亂,又止於層疊堆積錦衾下方。

隱約有月色從雲層裡漏出來,帳幔兜不住的皎色,落在盛菩珠纖窄瑩白的腰上,順著平滑的腰線往下,那雪白的長腿,就這樣,明目張膽晃在昏朦的夜色裡。

寂寥的初冬寒夜,炭盆的餘熱像是要把空氣烤透,穠麗曼妙的倩影落在青色帳幔上,幾許微茫,更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誘引。

謝執硯從浴間出來,腳步驀地一滯。

非禮勿視,他不著痕跡側過身。

靜謐之下,就會把一切細不可查的動靜無聲放大,連克製呼吸都清晰可聞。

謝執硯皺了皺眉,走至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也不知過了多久,燭光輕爆,燈影晃了晃,他不動聲色端起杯中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儘。

在他仰頭的瞬間,帳幔中溢出一聲柔軟又顯無奈的歎氣聲,他握著杯盞的手掌好似頓了一下,擱下時發出輕微的響聲。

冷白的指節,克製地在桌沿上敲了敲。

盛菩珠先是一驚,然後慢慢轉過腦袋,身體一寸寸地僵住了。

滿室清輝,月色透過窗紙落下來,帳幔外的一切都變得毫無遮擋,顯得那樣直白而清晰。

她握著藥膏的手掌心一緊,勉強維持所剩不多的理智,側過身的同時,伸手扯過錦衾蓋在身上。

至於掌心裡的瓷罐,慌亂之下,她隻來得及往軟枕下一塞。

盛菩珠覺得整個耳朵都快滴血了,臉頰更是燙得不像話,偏偏她還得假裝鎮定,抬手挑開帳幔,清了清嗓子道:“郎君,我有些累,準備睡了。”

“郎君若是無事,也早些安置。”

謝執硯走上前,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傷勢如何?”

“嗯?”盛菩珠一開始是懵的,直到和他平靜的眼眸對上,他視線並不遮掩,而是直白落在她身後的蜀錦軟枕上。

“嘶……”

盛菩珠不知道想到什麼,先是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反應出的拒絕都無需掩飾。

她朝他搖頭:“並未好全。”

“好。”

“我知道了。”謝執硯把帳幔重新放下,轉身去了浴室,雙手用熱水洗過數遍,被燙紅了的指尖終於有了少許熱意。

他知道什麼?

盛菩珠呆滯著,直到男人去而複返,她依舊有些回不過神。

“今晚不能。”她抿了抿唇,認真看著他,“而且這是裡道觀。”

“藥膏。”謝執硯朝她伸出手,一如既往地冷淡。

盛菩珠頓時傻了眼,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臉頰火燒似的。

她抖了抖唇,想要解釋,結果結結巴巴半天,來了一句:“這裡是道觀,算破戒嗎?”

謝執硯很淡的眸光看她,動作卻沒有半分猶豫,兩指沾滿藥膏,力道很輕也很堅定……

雪一直在下,廂房裡的溫度,比盆裡的炭火更撩人。

盛菩珠抖了一下,下意識跟個懶貓似的繃直身體,她感覺自己像是要被燙壞了,紅潤飽滿的唇微微張開,空氣凝滯,連呼吸都變了模樣。

那藥膏有些粘在外邊,冰涼滑膩,她身體內莫名其妙多了一股濕漉漉的潮氣。

“好了嗎?”她不由蹬了蹬腿。

謝執硯嗯了一聲,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籠住,他站起身,不動聲色把手背到身後。

指尖上的水漬,在燭火下泛著誘人的亮色,拇指撫過,像是皮膚吸飽了水分。

“郎君。”盛菩珠濃的眼睫顫了一下,忽然用很軟的聲音喊他。

“你能給我去浴室拿一個乾淨的巾子?”她想了想,還是解釋一番,“方才你也許把藥膏抹多了,我感覺藥膏已經多到溢出來,得用巾子擦擦。”

謝執硯沉默了好一會兒,目光深邃複雜。

盛菩珠被看久了,不確定地問:“難道我說錯了?”

“沒有。”謝執硯微不可察歎了口氣,聲音出奇的平靜。

夜涼如水,隻有偶爾枝丫被積雪壓垮的聲音。

謝執硯閉眼躺在榻上,眉心輕輕蹙起,他並未睡著,空氣裡淡淡的香,被溫熱的炭火烘烤過後,縈繞鼻尖,連呼吸都是甜軟的。

他隻要側過身,就能看到那香的來源,獨屬於她身上的,乾淨甜美,馨香馥鬱。

就像是從泥沼,一下子被拉到透明無垢的雲端,戰場上所有的血腥慘烈成了過眼煙雲,太過純淨,反而讓他情緒成了另一種極端,最直白反應在這具年輕的身體上。

當脈搏跳到第一千下的時候,身體的坦誠依舊讓他無濟於事。

……

等到後半夜,盛菩珠被一陣水聲吵醒,她困頓睜開眼,發現身邊是空的。

謝執硯在沐浴?

這麼冷的天?

為什麼?

她腦子裡亂糟糟想著,覺得更冷了。

就在半夢半醒的時候,身旁床榻微陷,一股冰一樣寒冷的氣息貼近她。

“唔?什麼東西?”她倦眼迷離伸出手,隔著薄薄的布料,摸到了緊繃而充滿力量的身體。

但是……

這也太冷了吧,就像天長觀後山的那片湖。

盛菩珠一個激靈,人已半醒:“郎君去沐浴了?”

“太熱。”謝執硯嗓音有些沙啞。

熱嗎?

盛菩珠瞌睡連連,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異常,直冷得往角落裡縮,心底迷迷糊糊想著——

究竟是哪裡熱啊?

平日看他已經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涼性子,居然還這麼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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