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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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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什麼?”謝執硯垂眸看她,平靜的聲音裡有種風雨欲來的嚴肅。

盛菩珠頂著一張酡紅的小臉,可憐巴巴眨了眨眼睛:“長公主隻是讓雉奴送送我,郎君千萬彆誤會。”

謝執硯高深莫測抿了一下唇,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可被他這樣不置一詞凝著,就給人一種隨時要大禍臨頭的錯覺。

盛菩珠不安地扭了一下腰,又伸手去扯他的袖擺:“天冷,我想回去了。”

此刻她隻想迅速逃離這個把她架在火上烤的地方,她想先示弱,可世家貴女的教養偏偏在此刻作祟,到底也隻是伸出纖細的手指勾住男人繡著繁複花紋的袖口,輕輕晃了兩下。

瞧著是在撒嬌,隻可惜表情實在是過於心虛,又是那樣一張漂亮的小臉,那點情緒全都成了情不情願的諂媚。

不過顯然,謝執硯並不吃她這一套。

他開口了,沉冷的聲音低而緩慢。

“雉奴?”

“倒是好名字。”

盛菩珠懸著的心霎時一緊,覺得他要開始找茬了。

支支吾吾半天,乾巴巴來了句:“端陽長公主所賜的名字,既然郎君也覺得好,那應該是好的吧。”

“是嗎?”謝執硯忽然鬆開箍在她腰上的掌心,抬手將車簾掀高,慢條斯理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

這真是不得了!

明擺著請她自投羅網呢。

盛菩珠恨不得轉身就跑,奈何現下四麵楚歌,她連眼尾餘光都不敢往雉奴那邊看,隻得匆忙丟下一句話:“你們先退下吧,告訴端陽長公主我回去了,日後若有事就去靖國公府尋我。”

“是。”

涼風拂麵,盛菩珠暗暗吸了一口氣,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一頭鑽進馬車。

車廂內,彌著一股幽沉的柏子香,唯有月光透過車窗,落在他沉金冷玉般的麵部輪廓上。

盛菩珠屏息凝神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她沒忍住悄悄打量他,可惜謝執硯閉著眼睛,本就難以捉摸的情緒,這樣更叫人提心吊膽。

馬車搖晃,矮幾上放著一盞已經涼透的茶水,和一本隻翻了幾頁的書。

盛菩珠盯著茶水,她忽然覺得暈得厲害,人也軟軟地隨著馬車一晃一晃,醒酒湯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醉意,再次卷土重來。

“夫人今日在端陽長公主府上做什麼?”

盛菩珠正因為醉酒,恰是瞌睡連連的時候,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問她,想也沒想就答了。

“唔?”

她勉強睜開眼簾,慢悠悠打了個哈欠,很誠實道:“還能做什麼,不過是看人跳胡旋舞罷了。”

“好看嗎?”那個聲音不緊不慢問。

“雉奴跳舞當然好看,可惜長公主說我不是個會疼人的小娘子,不然就把……”盛菩珠話說一半,忽然覺得口乾,舌尖舔了舔紅潤的唇,眸底似乎有水色在晃。

她真的好渴,便咕噥喊了一聲:“梨霜……我要水。”

結果等了半天,盛菩珠也沒看見梨霜,她終於失了耐心,又想喝水,乾脆伸手端起矮幾上的茶水,仰頭一飲而儘。

一盞涼水下肚,昏沉的酒意好像也醒了幾分。

盛菩珠抬手揉了一下眼睛,見謝執硯正蹙著眉心看她,隻是眼底的情緒實在過於複雜,她一時不知他是冷漠還是惱怒。

“郎君?”

“我臉上有臟東西嗎?”盛菩珠摸了一下臉頰,不明所以。

謝執硯盯著還被她握在手心裡的茶盞,那杯水他之前喝過。

“郎君要喝水?”盛菩珠歪著頭,萬分惋惜道,“哎呀,這盞子我用過了,就不能給郎君再用。”

謝執硯張口欲言又止,目光沉沉籠著她,明知他不應該同一個醉鬼計較,但若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那也實在是過於胡鬨。

“我不渴。”他眼神深不見底,若無其事從她沾了水色的唇上掠過。

……

一刻鐘後,馬車在靖國公府門前停下。

杜嬤嬤和梨霜一左一右攙扶著盛菩珠,謝執硯就落在她身後不遠不近跟著。

直到在韞玉堂前,他語調涼涼吩咐:“讓小廚房煮醒酒湯,你們伺候夫人沐浴。”

杜嬤嬤大氣不敢喘地點頭。

盛菩珠累及了,由耐冬哄著喝了小半碗醒酒湯,人才泡進浴桶,就已經半昏睡過去。

金栗看杜嬤嬤神色不對,壓了聲音問:“嬤嬤這是怎麼了?”

杜嬤嬤拍著心口,愁得整張臉都快皺一塊了:“娘子今日恐怕是闖禍了。”

她把前因後果說了,又長長歎了一聲:“郎君的性子瞧著就不是一個能被忽悠的人,娘子還膽大包天在端陽長公主府上看郎子跳胡旋,也不知等會酒醒,娘子要怎麼解釋。”

盛菩珠這一覺足足睡了小半個時辰,浴桶裡的水都添了三回。

她眼睫眨了眨,緩緩睜開。

就見杜嬤嬤和四個婢女團團圍著她,眼底的驚慌失措清晰可見。

“娘子總算是醒了。”杜嬤嬤道。

盛菩珠覺得頭痛欲裂,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她有些不解地問:“我怎麼在這裡?不是應該在端陽長公主府上嗎?”

“娘子果然吃酒就一定忘事。”杜嬤嬤拿了巾子,替她擦頭發。

金栗點頭,白著一張小臉接過話:“郎君從宮裡歸家發現娘子不在韞玉堂,派人來問。”

“奴婢不敢撒謊,隻能說娘子去坊市買首飾,也不知郎君是怎麼尋到娘子在端陽長公主府上。”

盛菩珠倒吸一口涼氣:“所以我是被謝執硯接回府的?”

梨霜點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郎君送娘子回來後,直徑去了書房。”

“他生氣了?”盛菩珠心裡咯噔一聲。

幾個婢女同時搖頭:“郎君瞧著還算溫和,不……不像是生氣。”

“真的?”這話問出來,盛菩珠自己都不信。

就抱著這樣忐忑的心情,直到黑沉沉的夜幕徹底吞儘大地。

博山爐裡最後一縷蘇合香將熄未熄,盛菩珠悄悄打了個哈欠,她困得恨不得現在就躺在床榻,閉眼天亮。

可惜杜嬤嬤幾人都一致認為,她既然有錯在先,那就要擺正道歉的態度。

這一等,都亥時末將近子時了。

“嬤嬤,你們都下去歇息吧,今日不必守夜。”

“郎君想必是不會回來的,畢竟都這個時辰了,就算是熬鷹也沒這樣熬的。”

盛菩珠讓人隻留一盞夜燈,渾身沒骨頭似的往床上一歪,心底長籲短歎,她弄不清謝執硯的性子,眼下就如同鈍刀割肉叫人絕望。

她心不在焉想著,在快要睡著的時候。

“吱呀……”房門被推開,男人已經緩步繞過屏風走向裡間。

“郎君?”盛菩珠一下子驚醒,擁著被子坐起來。

謝執硯緘默不語,隻是走到榻前。

他解開腰上的蹀躞帶,然後是外袍,他動作很慢,身上還帶著夜露的寒意。

盛菩珠聽著那窸窸窣窣解衣扣的聲音,她身體沒由來抖了抖,小心翼翼試探:“郎君在生氣?”

謝執硯手中動作疑似頓了頓,他目光偏過去,隔著紗帳對上她一雙模糊的眼睛。

“不曾。”他出奇冷靜答道。

真的不生氣?

盛菩珠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稍微放鬆一些。

她暗暗感慨,就算是生得再俊逸的郎君,果然得大度些才能討得女郎歡心,唇角不受控製彎了彎,她主動掀開帳子溫柔道:“那郎君也早些安置吧,冬夜冷,明日還得早起。”

謝執硯視線慢慢落下,搖曳燭光落在她雪白透粉的臉頰上,是明眸善睞,更是占儘風流絕色。

屋中安靜,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夫人。”

“不若評價一下,端陽長公主府的胡旋舞如何?”

他微微俯身,居高臨下凝著她,嗓音像是浸久了涼夜的寒冷,薄唇抿成一條冷厲的線。

四目相對,盛菩珠反應不及,因為過度震驚紅潤的唇微微張著。

他不是說不生氣嗎?

那為什麼還問!

盛菩珠不可思議瞪圓了眼睛,本以為他那樣好態度翻篇了的事情,沒想到轉眼就能秋後算賬。

“什麼胡旋舞?”她決定裝傻。

“那雉奴跳的胡旋,夫人覺得如何?”謝執硯離她越來越近,骨節分明的手掌撐在她身體兩側。

他抬步跨上床,修長筆直的雙腿,透出蓄勢待發的力量感,身上褪得隻剩薄薄的單衣,身上明顯沐浴不久的清冽氣息,連帶著內斂藏鋒神色,就像山巒壓向她。

連心臟都不受控製快速跳動。

盛菩珠偷偷覷他,那點假笑僵在臉上,她想往後躲,不料才剛有動作,就被他屈起的那條長腿一壓,輕輕鬆鬆,她掙紮不了半分。

“我覺得不太行。”她謹慎又心虛地說。

“那夫人是見過更好的?”謝執硯眯了眯眼,眼眸漆黑。

“不不不……我沒有。”盛菩珠都快把腦袋搖成撥浪鼓,她到底在說什麼鬼話,明明這是第一次看郎子跳舞就被抓包了。

他平靜看著她,也不催促,像有足夠耐心等她解釋。

盛菩珠把她這輩子能想到的悲傷事都想了一遍,終於憋紅眼眶道:“我真的沒有見過更好的了,郎君……你要相信我。”

“怎麼相信?”謝執硯忽然就笑了,他慢慢直起身,眉眼在燈燭下濃烈像化開的水墨。

衣襟領口鬆開,依稀能看到鎖骨下冷白的肌膚,從下頜到微凸的喉結,唇角勾起的陰影更是饒有興味。

盛菩珠一陣心虛,又想表現得真誠些,隻得老實道:“我以後不看胡旋舞。”

“不宵禁不歸。”

“……”

她聲音也越來越小,等到最後好似真的要哭出來一般。

謝執硯低頭看她,目光落在她白皙微蜷的掌心上,他目光實在太有侵略性,盛菩珠指尖一抖像是被燙著一般。

“喜歡看胡旋舞?”他語氣平靜。

盛菩珠剛想張嘴,又聽他忽然冷冷道:“不許撒謊。”

她嚇得心底一抖,連腳尖都繃緊了:“因為好看。”

謝執硯目光是幽暗的,一寸寸從她表情上掠過,透著一種審視的磨人。

“有多好看?”

盛菩珠感覺被他氣息包圍喘不上氣,醒酒湯壓下的酒意加上睡意,她有些暈乎乎的,柔弱無骨的身體往前傾了傾,在犯迷糊的時候小嘴就快過腦子。

“我覺得還是沒有郎君好看。”

“是嗎?”謝執硯眉梢微挑,低頭與她對視,像是在隱忍克製著。

他抬手瞬間,屋裡的燭光熄滅。

黑暗中,盛菩珠扯了扯身上蓋著的海棠紅織金錦衾,她以為可以睡覺了,貝齒輕輕咬住唇,沒有半點對危險的直覺。

下一瞬。

男人侵略的氣息重重朝她壓下,謝執硯再次摁住她,聲音冰冷,卻輕得像是曖昧的呢喃。

“那請夫人說說。”

“究竟好看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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