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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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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天已蒙蒙亮。

盛菩珠茫然睜開眼睛,入目卻是蟹殼青緞麵繡著鬆鶴紋的軟枕,觸之微涼,還殘留著清冷的柏子香,這不是她的枕頭。

大驚之下她慌忙撐起身子,錦衾滑落,露出素白的裡衣,腰側係帶看似規整,卻不是她習慣的蝶形結,而是利落係成一個單結。

昨夜……

盛菩珠指尖撫過衣襟,輕輕咬住唇。

她一個人睡慣了,謝執硯歸家前,梨霜她們都在屋裡伺候,就算夜裡她睡姿不夠文靜,偶爾踢開錦衾,也不用擔心。

可是現在她都不留人守夜,那這單結難不成是他?

應該不可能吧!

盛菩珠閉了閉眼,裡間靜悄悄的,她兩頰慢慢浮上熱意。

明明連最親密的事都做過,可一想到他修長手指挑著雪白的衣帶,小心替她重新攏好的樣子,腦子裡揮之不去的是他昨夜在燈下喝茶的身影。

那雙手,無論在做什麼,總會讓她記起他指尖裹滿藥膏給她上藥時,潮潮的指腹托著像是要滴下來的汁水,淌到她身體深處。

天光未透,帳子內暗香浮動。

盛菩珠茫然朝後看去,這才發現方才滑落的錦衾竟也不是她蓋的那一條,至於她睡前身上蓋的東西,一半纏在她小腿上,另外一半被她壓在身下。

隱約露出榻上鋪著的藕色褥單,上麵隱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體溫。

昨夜……

她到底做了什麼?

他——是不是全都看見了。

盛菩珠懊惱晃了一下腦袋,明明是一夜無夢,任她如何回憶,都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擠到謝執硯那邊,還霸占他的東西。

而且,一想到睡前,她還生出‘想要’的渴求,身體不禁一抖,掌心壓在軟枕的鬆鶴繡紋上,細密的針腳,像極了他指腹薄薄的繭。

雖有些粗糲,可每每握緊她側腰嬌嫩肌膚,在難以承受的力道過後,就成了異樣的酥麻。

不能再想了!

盛菩珠猛地坐起身,像是要甩掉什麼念頭似的,趿上軟底繡鞋,急急忙忙走到窗前,“哐當”一聲推開窗子。

涼風拂麵,依舊吹不散她發燙的臉頰。

手掌心輕輕拍著心口,可她一口氣還沒有鬆完,抬眼就見庭院朦朧的白霧中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晨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淺淺的淡金色,就如他手中的長劍一樣凜冽。

玄色的勁裝已被汗水浸透,劍風如匹練挑破霧靄,氣勢恢宏,一個轉身,柔韌的腰隨著劍勢,給人一種如高山般宏偉而不可攀登的淩厲。

“醒了?”

謝執硯回過頭,氣息未亂,頸側血管卻因劇烈運動略有明顯的跳動,他喉結滾了滾,隨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漫不經心抿了一口。

盛菩珠覺得身上更熱了,等他走近,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他眉峰舒展,半濕的衣料貼在身上,每一塊肌肉的輪廓都是那樣的明顯。

這麼好的身材,要是能綁到琳琅閣給她當珠侍那該多好啊。

不對勁!

她怎麼敢這樣想!

不要命啦,他可是謝執硯,她竟然大膽妄為打起他的主意,難不成真的要被這種絕無僅有的美色逼瘋了嗎?

盛菩珠一邊唾棄自己,一邊欲蓋彌彰往後退了退,適當露出一點含蓄的笑。

“郎君起得真早。”

“您昨夜睡得可還好?”

問完她就後悔。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時候嘴比腦子快,也不見得是一種好事。

“尚可。”謝執硯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

“夫人睡得如何?”他伸手拿起乾淨巾子,慢慢擦去脖頸上的汗,意有所指問。

盛菩珠偷偷瞥他一眼,學著他說話的模樣:“嗯,我也尚可。”

兩人本質上,最多也隻算陌生夫妻,成了親,早上碰巧遇見,禮貌問候而已。

盛菩珠心裡不太能形容這種過分疏離的親密,好在謝執硯朝她微微頷首,抬步從她身前走過,不多時浴室裡有水聲響起。

……

直到坐上馬車,盛菩珠都保持沉靜的模樣,她不太敢直視對麵的人。

謝執硯今日穿了一身棗紅色圓領窄袖袍衫,領緣滾著檀色繡金絲的貼邊,袖口衣襟繡著漂亮的忍冬紋,緊窄的腰,用一條白玉鑲嵌的革帶縛緊。

因為算是婚後夫妻歸寧,所以兩人都選了比較喜慶的紅色,棗紅這樣濃烈的色彩,他穿在身上一點也不突兀,反倒是把他襯得眉眼深邃,氣度儼然。

他雙手撐膝而坐,肩背挺拔如鬆,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腳上的烏皮六合靴隨著馬車行駛微微震動。

分明的慵懶的姿態,卻讓盛菩珠時刻戒備著,冷峻如山的氣勢,壓抑在逼仄的車廂內,令她無端緊張。

“夫人有心事?”他抬眸,目光淡淡落下。

盛菩珠扯了一下手裡的帕子,感到絕望,她總不能說,惹她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本人吧。

大清早練劍,外院書房那麼寬闊的園子不去,偏得在韞玉堂,當時她推開窗子本意是散一散熱氣,誰知他在窗外練劍,這和在柴火堆裡再添一把火有什麼區彆。

盛菩珠暗暗歎了口氣,硬著頭皮道:“沒有,隻是許久未歸家,有些緊張。”

謝執硯單手支著下頜,是很放鬆舒適的神態,指尖漫不經心轉著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目光坦蕩落在她身上。

他看似隨意的姿態,眼底卻是少有的認真打量。

隻不過,他的視線實在過於直白坦蕩。

盛菩珠根本忽視不了他如同有實質的視線,從她微顫的眼睫到緊抿的唇,然後是因緊張而繃直的肩頸,一寸寸壓下,像是要將她看透。

他到底要看多久?

還是她今日裝扮有不妥之處?

盛菩珠越想越緊張,細白的指尖蜷緊,胸腔裡心跳聲鼓噪像是要跳出來。

就算如此,她還是強撐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目光虛虛落在他撐在膝蓋的那隻手上。

萬幸從靖國公府到明德侯府,隻要半個時辰。

馬車停下,外頭傳來熱熱鬨鬨說話的聲。

謝執硯先一步跳下馬車,他單手撩起車簾,掌心向上朝她緩緩伸出手。

這樣妥帖的姿勢,落在外人眼中,那就是夫妻恩愛的表現。

盛菩珠猶豫一瞬,輕輕將手搭上去。

他掌心乾燥有力,因常年握劍的緣故,有些粗糲,卻有一種力量感勻稱的修長。

“夫人小心腳下。”謝執硯淡聲道。

盛菩珠邁下車轅,他力氣很大,帶著那種強烈的主導,單手扣在她的側腰上,拇指下壓的力道,激得她眼皮子一跳,雙腿發軟險些沒站穩。

“謝謝郎君。”盛菩珠暗暗咬了一下舌尖,隻差一點就驚呼出聲,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必。”謝執硯稍稍抬眸看她。

夫妻倆站在一起,任誰見了都要讚一句“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府前有仆婦迎接,特地掛上大紅色燈籠,正門兩尊石獅也綁了紅色綢緞,顯然明德侯府上下是用了心意。

盛菩珠帶著謝執硯,兩人才繞過影壁,就聽到園子裡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大姐姐可算是回來了。”

“姐姐再不回來,我們這些做妹妹的隻當姐姐沉迷溫柔鄉,早早就把我們忘了。”

盛菩珠彎著眼睛笑起來,她朝那個慢慢走進的人影張開手臂:“讓我瞧瞧,是誰家的小女娘被我忘了。”

話音才落,她就被一個鵝黃色的身影撞了滿懷。

盛菩瑤起初還在笑,不一會兒就捂著眼睛抽抽搭搭地哭,她把整張臉都埋到盛菩珠懷裡:“姐姐我好想你。”

“你想我就讓祖母給靖國公府遞帖子,難不成我還能拒了?”盛菩珠無奈。

盛菩瑤委屈死了:“不是見幾日就能好的想念,是要日日見到姐姐才能不哭的想念。”

“嗚嗚嗚嫁人一點都不好,以後我不要嫁人了。”

盛菩珠一顆心頓時軟成了水,拍拍盛菩瑤的腦袋:“不哭不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盛菩瑤明顯不滿,她氣鼓鼓抬起頭瞪了謝執硯一眼,然後轉身跑開。

盛菩珠無奈解釋道:“方才的小女郎是菩瑤,我嫡親的妹妹。”

“她年歲還小,性子天真爛漫,郎君莫要同她計較。”

謝執硯平淡嗯了一聲,思忖半晌:“她應該是……”

聲音頓了頓:“討厭我。”

盛菩珠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她仰起頭對上男人疑惑的目光,認真解釋道:“你娶我為妻,在菩瑤看來,就是你搶走了屬於她的我。”

“郎君不如想想,如果有誰搶了你最心愛的東西,你能心平氣和不討厭?”

謝執硯擰眉像是不能理解:“我沒有心愛的東西。”

盛菩珠表情複雜,短暫對視她移開眼睛:“算了,可能郎君沒有,所以不懂吧。”

謝執硯緘默片刻,用很平靜的語調說:“情緒不可能左右我。”

盛菩珠簡眼中的男人挺拔修長,但眉眼如覆了薄霜,他眼神已經不是疏離,而是堅冰一樣的冷漠。

好在兩人已經走到花廳,心底莫名升起的那股寒意被打斷。

“祖母,我帶郎君回來給您請安啦。”盛菩珠收斂思緒,明眸善睞的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笑眯眯朝老夫人行禮。

“你這孩子,快些起來,執硯也起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老夫人目光落在謝執硯身上,打量許久,她滿意點了點頭:“嗯,是個模樣俊俏的郎君。”

盛菩珠頓時臉紅,當初家裡給名冊讓她選郎君,她可是大言不慚說必須是模樣最俊俏的,沒想到親祖母現在拿這話來調侃她。

“祖母,當初年歲小,胡說的話可作不得數。”她眨了眨眼睛,聲音拖得綿長,像沾了蜜一樣,“您得替我保密。”

老夫人笑著攏住她的肩:“難不成還害羞了?”

盛菩珠想否認,一抬眼對上寫謝執硯的目光,她輕咳一聲,不動聲色換了個問題:“怎麼不見二妹妹。”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二妹妹前些日染了風寒,病了。”

好端端怎麼會病了?

盛菩珠想了想還是壓下疑問,隻撿了在靖國公府有趣的事說給老太太聽。

謝執硯的男客,他在花廳陪坐一刻鐘,就被明德侯府幾個郎君請走了。

等人走遠,盛菩珠暗暗鬆口氣,沒骨頭似的往老夫人身上歪:“祖母,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如在家裡多住兩日吧?”

老太太頓時掀開眼簾看她:“怎麼,和郎君吵架了?”

盛菩珠搖頭否認:“哪有的事,就是想祖母和家裡的妹妹們了。”

“都半年多沒回家中小住了,不如趁此在家中住個十天半個月的,還能再當一當祖母跟前最受寵愛的小娘子。”

盛菩瑤一聽,悶氣也不生了,她拉著老夫人的手一個勁地搖:“祖母,您就答應大姐姐吧。”

老夫人被鬨得沒了脾氣:“也行,那就讓你家郎君一起留在明德侯府,多住幾日。”

盛菩珠聽了,眼前一黑。

“不用不用,我回來就好。”

“郎君他朝中事務多,來回也不方便。”

老夫人明顯覺得不太對,緊張地問:“莫不是,你們感情不和?”

盛菩珠不由心虛起來,心裡一個勁感慨,什麼感情不和啊,明明是身體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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