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曆
見虎子劃拳總是輸，林芝要幫他劃，結果還不如虎子，輸了也不認，非要老五幾個重來不可。
趙頫咪著酒，喜滋滋的看著。
一桌的人看在眼裡，都暗暗的遞眼色，林芝發覺他們的小動作，以為自己錯失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忙把頭伸到旁邊人的麵前。老小見到趙頫直直盯過來的眼神，嚇得趕忙推開林芝的肩，把話題打岔開。
趙頫本來就不滿意林芝總與彆人說話，把自己晾在一邊。他倆雖然坐在一起，她隻顧與彆人說話、劃拳，還把頭伸到彆個男子麵前，覺得自己被冷待，臉色漸漸不好起來。
老五幾個見到，都覺得頭疼。自家大王還沒開竅，趙大人可有得磨了。老五當下便衝林芝使個眼色。
林芝被他提醒，醒悟過來，回過頭給趙頫酒杯添滿，再沒彆的了。一旁的人都沒眼看了，平常沒見這麼沒眼色啊，怎麼不開竅呢！
這些人都是老油條子，酒桌上就沒有他們鬨不了的酒，經過這些人的帶動，氣氛熱烈起來，眾人都讓林芝劃拳趙頫喝酒，趙頫含笑應戰，結果被林芝這破技術害得多喝了好幾杯。
林芝總是輸，本來她還想耍賴重來，結果還是輸，趙頫笑著喝下罰酒，她反倒不敢劃了。
趙頫覺得這次與大家喝酒，是他喝得最暢快的一次。
趙頫舒服了，散場時，對大家說，今天讓五哥破費了，下次他請。
眾人聽了無不起哄叫好。
出了小酒館，眾人隨意的漫步，散著酒氣。
趙頫與林芝並排走在燈光燦爛的街市上，心情特彆鬆快。
林芝今天心情很好，不知是不是也被酒熏得醉了，整個人也顯得懶懶的，嘴角含著笑，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這小模樣惹得對麵而來的小姑娘都羞紅著臉，偷偷朝她看，看過再跑回來看，還忍不住春心蕩漾的朝她笑。
趙頫側頭看她，這丫頭還以為人家對她笑是客氣呢，在那兒對著人傻傻的笑，便不由生氣。
伸手抓住她的手，往懷裡一帶，大步向前走去。
“唉！”
林芝不明白趙頫有什麼好急的，差點把她拉倒了。叫這人還不聽，隻得快步跟上。
跟在後麵的老五搖搖頭，一副憂心的歎氣。
“這麼大的丫頭，真讓人操心啊。”
“這個可是皇家的公子哥，我們這丫頭能遭得住。”山子搖頭說道。
“哼！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就看被降的是哪一個了。”老黃難得哼一聲。
見荷花和夏茉快步跟著追上去，其他侍女和林海林江也要跟上去，被秀才攔住，老五笑說，
“你倆跟上去小心趙公子不樂意，有老秋和老夏跟著就行了。”對伸手攔下的其他三個侍女擺擺手。人多影響心情，何況小蟲子還傷著呢，跟上去能乾嘛。
……
被趙頫拉著跑了幾步，見到河邊好多彩燈，又被趙頫拉著往哪兒走去。
林芝被他拉著手，有點不自在，從他手裡掙脫出來，指著一盞彩燈給他看，“你看這燈多好看。”
趙頫笑笑，把手背到身後，沒有答話。
林芝悄悄看看他，見他沒生氣，輕輕鬆口氣。與他一路緩步走在這河邊的小徑上，一邊看著來往的閒適散步的人們。
看見有年青的男女倆倆相伴，或牽手漫步，或輕聲細語，甜蜜溫情；孩童在父母身邊歡快的嬉戲，銀鈴般的笑聲，衝擊著林芝黯淡的心靈；老者們臉上平和安詳；絲竹之聲自遠處悠悠蕩蕩的傳來，好一幅安寧祥和的太平畫卷。
隻是，慢慢地，林芝臉上的笑漸漸淡去，看著眼前這一切，她的胸中湧起股無法言喻的憤怒。
對比此時，仍被戰爭的悲傷籠罩的寧州，那裡氣候苦寒，百姓們日子過得艱難，除了勞作，時常要擔憂戰亂的發生。當戰禍一起，他們便要舍下小家，投身抗敵。戰事一起，輕則失散些錢財，還有家人相依；重則，家破人亡。
那裡，幾時才能如這裡的人們一般，安穩地過上這樣的日子？
天下，為什麼要這樣不公平？為什麼不能讓所有人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那裡的人們樸實，勤勞，卻不能從地裡收獲足夠的糧食，供家人裹腹。他們勇敢、堅強，卻常常在天災人禍麵前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辛苦建立的家園化為烏有。他們活得麻木，卻渴望讓孩子們掌握知識，向往文明，隻因限於閉塞的環境和匱乏的資源，無法給予孩子更好的未來。
那裡的孩子，眼睛裡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卻因貧困而無法接受良好的教育，夢想的翅膀被現實無情地折斷。那裡的老人沒有幸福，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和無奈，哪怕經曆了無數的風霜雨雪，在本應安享晚年時候，還要為生計奔波，為生存掙奪。
站在這樣的地方，角屯堡的那嗆人的硝煙，似乎都在林芝的記憶裡淡去，她不甘心的瞪視著這些安享太平的人們，覺得他們沒良心，覺得自己沒良心！
林芝為身處在這而羞愧，為沒有救下角屯堡的同袍而羞愧……
她轉身麵對著河麵，靜靜的站著，濃烈的悲傷的環繞著她。
趙頫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睜著醉意的眼睛，看著心情突然低落下來的林芝，心也隨之微微一沉，眉頭不自覺地輕蹙。
角屯堡一戰對她的影響太大，林允武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她便永遠都無法釋懷了嗎？
“啊，哈哈！”
突然兩個小男孩追逐著一起撲到林芝的身上，林芝被撞的一怔，低下頭茫然的看著這兩張快樂的小臉。
“哈哈，哈哈！”
“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哈哈！”
另一個抓著這一個不放，這一個抓著林芝不放，全都仰著小臉看著林芝。
趙頫發現林芝臉上的悲戚消散，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是那樣溫柔，跟著孩子們的笑聲，展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看，調皮！還不快放開姐姐。”
一個男子走上前，身後跟著一位婦人，兩人趕忙上前把兩個小男孩從林芝身上拉開，忙對林芝說抱歉。
林芝看著孩子，搖搖頭。
然後看著他們走開，眼睛一直在那些奔跑嬉戲的孩子身上。
心裡突然就明白了，那些在邊境線上堅守、戰鬥的將士們，他們為的是什麼。為得，就是讓天下更多的孩子，可以在父母的懷抱裡平安、幸福的長大；讓更多的家庭，不會因為戰爭遭受不幸；讓我們的國家，能夠和平長存，給百姓依靠。
趙頫站在她的身邊，默默地陪著。
突然林芝聽見他問道：“我喜歡女孩兒，你喜歡男孩兒嗎？”
林芝認真想想，正想說是，醒悟過來，板正臉色，轉身走了。
趙頫跟在她身後，低著頭，吃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