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以命作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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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還是不選?

理智在告訴他這太瘋狂了!

為了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為了那點可笑的、在亂世裡一文不值的道德感,去燃燒自己寶貴的生命?

不值!

但那對母子蜷縮死去的畫麵,燒紅的烙鐵一般,在他腦子裡翻來覆去地滾。

選最優解?搶走那半塊餅,活下去?

他會變成一頭隻知道吃的野獸,一個活在悔恨和噩夢裡的行屍走肉。

那樣的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江源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布滿了血絲。

他穿越到這個該死的時代,不是為了變成自己最鄙視的畜生!

“嗬……”

他忽然笑了,笑得瘋,笑得狠。

去他媽的理智!

去他媽的最優解!

老子讀過書!老子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

有些東西,比命,更重要!

“我確認!”

江源對著腦海中的星圖,發出了穿越以來,最用力,也最堅定的咆哮!

“給我推演!”

【指令確認。】

【“逆勢推演”啟動,消耗壽命:一個月。】

【算力扣除中……】

一瞬間,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魂,猛地向外一扯!

一種骨髓都被抽空的虛弱,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身體的每一寸!

心臟先是死寂一瞬,隨即瘋了一樣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碎胸骨。

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扣除完畢。】

【推演……開始!】

下一秒,難以計量的龐大信息流,決堤天河,轟然砸進他的腦海!

一幅完整的莊園輿圖!

哪裡牆根最薄,哪裡藏著暗門,哪裡是流寇的哨點,哪裡堆著柴火……所有細節,三維立體,清晰得嚇人!

接著,是七個流寇的底細!

領頭的獨眼龍,李大疤,以前是官軍的夥夫,疑心重,手黑,骨子裡卻怕鬼神!

長麻子的王二,手上有人命,老家一個寡婦,被他逼得跳了井!

最年輕的瘦猴,膽子最小,一有動靜第一個就想溜!

他們的作息規律,他們的巡邏路線,他們的心理弱點……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精準的情報,分毫不差!

最後,是一套狠到極致的作戰方案!

環環相扣!攻心為上!

如何用竹筒和地勢,造出鬼哭狼嚎!

如何利用潮濕的朽木和一種名為“鬼見愁”的毒菌,製造出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濃煙!

如何利用油脂和白磷粉,在黑夜中點燃幽幽的“鬼火”!

整套方案,不需要他與流寇有任何身體接觸,隻憑攻心之術,便可將這七個亡命徒徹底嚇潰!

“呼……呼……”

江源大口喘著氣,渾身冷汗跟水洗過一樣。

他扶著一截斷牆,勉強支撐著沒有倒下。

一個月壽命的代價,換來了這套天衣無縫的“劇本”。

值了!

他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視線無意中落到旁邊一窪黑臭的積水上。

水麵倒映出一張臉。

蒼白,憔悴,眼窩深陷。

最讓他心臟驟停的,是那張臉的鬢角處,一撮頭發,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霜似雪!

銀絲!

江源的手僵在了半空。

這就是……代價嗎?

他才二十五歲啊!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悲涼湧上心頭,但他旋即又將這股情緒死死壓了下去。

沒工夫悲春傷秋了。

“劇本”到手,該去找“演員”了。

他強撐著站直身體,按照腦海中地圖的指引,踉踉蹌蹌地向南邊的山林走去。

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他總算在一棵快死的槐樹下,看見了那對母子。

和推演畫麵裡一模一樣。

年輕的母親麵色蠟黃,嘴唇乾裂,懷裡緊緊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像是抱著全世界最後的珍寶。

母子倆都瘦得脫了相,眼神空洞,仿佛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聽到腳步聲,那婦人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警惕和絕望。

她下意識地將孩子抱得更緊,另一隻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裡,藏著她們最後的口糧。

江源停下腳步,沒有再靠近。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可能徹底擊潰這個女人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沒有像推演中那樣撲上去搶奪。

而是彎下腰,從路邊一叢不起眼的草窠裡,摘下幾顆紫紅色的、指甲蓋大小的野果。

這是“天命”的知識庫裡,標注為無毒可食用的“蛇莓”。

他將野果在自己破爛的衣角上擦了擦,然後慢慢伸出手,攤開掌心。

“彆怕。”

“我沒有惡意。這個,能吃。”

婦人愣住了。

她死死盯著江源掌心的那幾顆野果,又看了看江源那張雖然憔悴但並無凶光的臉,眼中滿是疑惑和不解。

在這人吃人的亂世,竟然還有人……會主動給彆人食物?

她不敢信。

江源也不催促,隻是靜靜地等著。

許久,婦人懷裡的孩子動了動,發出微弱的呻吟,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源手裡的野果,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這個細微的動作,終於讓婦人下定了決心。

她沒有去接,而是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江源收回手,將一顆蛇莓放進自己嘴裡,慢慢咀嚼,咽下。

“我叫江源,一個路過的讀書人。”

他看著婦人,聲音不大。

“張家嫂子,從宛城逃難過來,不容易吧。”

婦人的身體猛地一顫,瞳孔驟然收縮!

他……他怎麼知道自己姓張?還知道自己是從宛城來的?

宛城前幾日被黃巾攻破,她和丈夫帶著孩子連夜出逃,路上丈夫為了保護她們母子,被亂兵砍死。她一路乞討,九死一生才逃到這裡。

這些事,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江源沒理會她的驚駭,視線轉向她懷裡的孩子,放柔了聲音。

“我還知道,你家小郎君,小名叫石頭,對不對?”

婦人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炸了!

如果說知道她的姓氏和來曆,還可能是猜的,或者從哪裡聽說的。

可連自己兒子最私密的小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這已經超出了常理的範疇!

眼前這個落魄的年輕人,在她眼裡,瞬間變得高深莫測,甚至……帶上了點鬼神的味道!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婦人聲音發顫,臉上血色儘失。

“我是能帶你們活下去的人。”

江源沒正麵回答,指了指孩子額頭上正在滲血的劃傷。

“這是逃跑時摔的吧?不處理,會發炎潰爛,在這亂世,一道小傷口,也可能要了命。”

說完,他轉身在草叢裡翻找。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株葉片肥厚、開著小黃花的植物。

馬齒莧。

最尋常的野菜,也是最好的消炎止血藥。

江源把葉子在乾淨石頭上砸成爛泥,端到婦人麵前。

“敷上去,能止血,還能退熱消腫。”

這一次,婦人沒有再猶豫。

她看著江源清澈的眼,看著他手裡那團綠色的藥泥,心裡的冰牆終於塌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藥泥,輕輕地、溫柔地敷在兒子“石頭”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孩子舒服地哼了一聲,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

婦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抬起頭,看著江,嘴唇囁嚅著,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兩個字。

“謝謝……”

“不必。”

江源看向漸漸沉下來的天色,直接切入正題。

“張嫂子,今晚,是睡在這兒聽天由命,等著餓死或者被野獸叼走。”

他的視線轉向遠處那座廢棄莊園的黑影。

“還是跟我去一個地方,賭一把?”

“賭?”張氏有些茫然。

“賭一個能吃飽飯,能睡在屋簷下的機會。”

江源的聲音裡有種讓人沒法拒絕的力量。

“那座莊園,被一夥流寇占了。人不多,七個。莊園後廚裡,有米,有麵,有我們活命要的一切!”

一聽“流寇”,張氏剛泛起一絲血色的臉又白了回去,眼裡才燃起的火苗,瞬間被恐懼澆滅。

“流寇?那……那我們怎麼……”

“硬碰硬,是送死。”

江源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但對付他們,有時候,用不著刀。”

他不再多言,轉身帶領著將信將疑的張氏母子,摸進了莊園外的一片竹林。

夜色更深。

江源動作飛快。

他挑了幾根最乾最粗的竹子,用石片費力地砍斷,截成幾段。

又在竹筒一頭,小心削出尖銳的豁口。

張氏和石頭躲在後麵,看著江源怪異的舉動,滿心都是不解和惶恐。

他做這些……做什麼用?

江源沒有解釋。

他又找來爛木頭,刮下腐朽的木屑,混上幾種有怪味的葉子,用破布包成幾個拳頭大的包。

夜,徹底黑了。

遠處莊園亮起火光,傳來流寇們喝酒劃拳的嚷嚷聲,還有女人的哭聲。

張氏嚇得渾身發抖,死死捂住兒子的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江源卻像是沒聽見,眼神平靜得嚇人,專注地做著最後的準備。

一切,都在按照“劇本”進行。

就在這時!

莊園裡傳來一聲粗野的吼叫,是那個獨眼龍李大疤的聲音,他喝得醉醺醺的。

“都他娘的彆喝了!王二,瘦猴!跟我去莊子外頭撒泡尿,順便巡一圈!彆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

時機,到了!

江源瞳孔驟然一縮,他猛地回頭,壓著嗓子,對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張氏下令。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種不容反抗的威嚴,一個字一個字,鑿進了張氏的腦子裡。

“張嫂子,聽我說。”

“接下來,一步都不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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