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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蝸居的星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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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4月5日,清明剛過,倒春寒的濕冷像跗骨之蛆,鑽進北京城每一條縫隙。

許誌遠一家三口蜷縮在城南大雜院深處一間九平米的東廂房裡。

牆壁是黃泥摻著麥秸糊的,經年累月的潮氣在上麵洇開大片大片深褐與墨綠交錯的黴斑,如同潰爛的皮膚,散發著一股子陰冷、腐朽的土腥氣。

唯一的窗戶對著隔壁山牆,終日難見陽光,窗欞上糊的舊報紙早已被濕氣浸透,邊緣卷曲發黑,像垂死的蛾子翅膀。

然而,就在這麵最觸目驚心、爬滿黴斑的牆壁上,卻奇跡般地升起了一片“星空”。

那是周雯的傑作。

她用漿糊、圖釘和無處安放的母愛,將晨曦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張照片——保溫箱裡皺巴巴的小臉、第一次睜眼時懵懂的目光、翻身成功時茫然又帶點小驕傲的表情、長出乳牙後咧嘴笑的憨態——都精心排列、粘貼。

照片大小不一,角度各異,卻密密麻麻、錯落有致地覆蓋了整麵牆壁。周雯甚至在照片之間的空隙,用許誌遠批改作業剩下的紅藍圓珠筆,細密地畫上了蜿蜒的“星河”和閃爍的“星辰”。

這片由廉價相紙、圓珠筆線條和深沉愛意構成的“星光牆”,成了這間昏暗蝸居裡唯一的光源和熱源,倔強地對抗著無處不在的陰冷與破敗。每一顆“星星”下,都標注著日期和簡短的話語:“1995312,我們的黎明”、“1995615,小烏龜翻身記”、“1995101,第一聲‘爸爸’(媽媽吃醋了)”……

檔案館的核心——那個承載著日記、錄像帶和畫作的書架,就緊挨著這片“星光牆”。它像一個微型的、濃縮的宇宙飛船,載著關於晨曦的所有秘密,停泊在這片人造的星河之下。

深夜,萬籟俱寂。隻有牆角那隻老式牌座鐘,發出沉重而規律的“哢噠”聲,切割著凝滯的時間。許誌遠在書桌前的小台燈下,小心翼翼地調試著那台寶貴的鬆下攝像機。鏡頭對準了搖籃裡熟睡的晨曦。小家夥剛吃飽,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奶漬,小肚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許誌遠屏住呼吸,試圖捕捉一個特寫。

突然,睡夢中的晨曦小嘴無意識地蠕動了一下,緊接著,“噗”地一聲輕響,一小股溫熱的、帶著濃鬱奶香的白色液體從她嘴角溢了出來,順著胖乎乎的臉頰流下,滴落在鋪著舊毛巾的頸窩裡。

“哎呀!”許誌遠低呼一聲,不是嫌棄,反而帶著一種發現了新大陸般的驚喜。他非但沒有去擦,反而迅速而精準地調整焦距,讓鏡頭緊緊追隨著那一道蜿蜒流淌的奶漬。微弱的機器運轉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昏黃的燈光下,那道奶白的痕跡在女兒紅潤的皮膚上閃著微光,像一條小小的、任性的銀河。

“看,晨曦,”許誌遠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笑意,幾乎是在對著鏡頭耳語,又像是在對沉睡的女兒訴說,“這就是你征服世界的第一個證據。不講道理,突如其來,又…奶香四溢。”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手指穩穩地操控著機器,“爸爸給你記錄下來,等你長大了,看你怎麼抵賴。”

鏡頭忠實地記錄著這微不足道卻又充滿生命煙火氣的一幕。搖籃邊,周雯值大夜班前伏在縫紉機改造成的簡易小桌上,就著一盞15瓦的燈泡,正在畫水彩。畫紙上,是晨曦白天熟睡的側顏。

她蘸了一點清水,筆尖在調色盤上極其輕柔地暈開一點極淡的赭石色,準備描繪女兒臉頰柔和的弧度。也許是連續夜班的疲憊終於襲來,也許是燈光太過昏暗,她的手腕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一滴飽滿的、過亮的水珠,從筆尖悄然滑落,不偏不倚,正滴在畫紙上晨曦睫毛的位置!

“啊!”周雯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想去挽救,指尖卻僵在半空。

那滴飽滿的水珠迅速在畫紙上洇開,透明的濕痕瞬間吞噬了原本勾勒好的、根根分明的睫毛線條,並且迅速向下蔓延,眼看就要汙染到精心描繪的臉頰。

絕望和懊惱剛爬上心頭,周雯的目光卻驟然凝固在那片迅速擴大的濕痕上。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水痕的邊緣在粗糙的畫紙上暈染開極其細微、深淺不一的墨色,形成了一片朦朧而自然的陰影區域。

這片意外的“汙漬”,非但沒有毀掉畫麵,反而極其精準、生動地再現了晨曦濃密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的那一片扇形的、毛茸茸的陰影!

那是她在無數個凝視女兒睡顏的夜晚,深深印刻在腦海裡的、屬於嬰兒最柔美的細節!

她屏住呼吸,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地將筆尖上多餘的水分在抹布上吸掉,然後,用近乎虔誠的謹慎,沿著那片意外形成的、天然去雕飾的陰影邊緣,極其輕微地加深、勾勒。

不是修改,而是順應。水與色的交融在畫紙上自由流淌,最終定格。畫麵上,晨曦眼瞼下方那片睫毛的投影,不再是生硬的線條,而是帶著水彩特有的透明感與呼吸感,如同籠罩著一層薄霧的夢境,比任何刻意描繪都更真實,更溫柔,更…像她的晨曦。

周雯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神跡降臨般的、滿足而寧靜的微笑。她將這張帶著意外之美的畫作,輕輕地、珍重地放在書架上,編號“睡顏·睫毛的禮物”。旁邊,是許誌遠剛放下的攝像機,計數器上顯示著新的數字:0171000。

這脆弱的寧靜,在第二天下午被粗暴地撕裂。

沉重的、帶著不耐煩的拍門聲像鼓點一樣砸在薄薄的木板門上,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許老師!許老師在家嗎?開門!”房東老趙粗嘎的嗓門穿透門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討債般的氣勢。

許誌遠正在整理書架上的錄像帶編號,聞聲心頭一緊。周雯剛下夜班不久,正抱著晨曦在“星光牆”前輕聲哼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拍門聲驚得停下了動作,懷裡的晨曦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許誌遠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房東老趙那張被劣質煙草熏得焦黃的臉立刻擠了進來,他矮壯的身體帶著一股子室外濕冷的寒氣,毫不客氣地闖進狹小的空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屋內掃射,最終落在許誌遠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許老師,上個月,還有這個月的房租,該交了吧?”他開門見山,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許誌遠臉上,“咱們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5號!今天可就是5號了!我這小本生意,一大家子也指著這點租金吃飯呢!”他搓著粗糙的手指,眼神卻瞟向書架上的攝像機和貼著照片的牆壁,嘴角撇了撇。

一股熱血猛地湧上許誌遠的頭頂,臉頰發燙。他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趙師傅,實在不好意思。我…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下來,學校那邊…有點延遲。您看能不能再寬限幾天?就幾天!一發下來我立刻給您送過去,一分不少!”

“寬限?”老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嗓門陡然拔高,震得屋頂的灰塵都往下掉,“許老師!這話您上個月也是這麼說的!上上個月也是!我這房子不是慈善堂!你看看你這屋,”他肥短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爬滿黴斑的牆壁,又指向書架上的攝像機和那些照片、錄像帶,語氣充滿了鄙夷和不解,“有錢搗鼓這些花裡胡哨沒用的玩意兒,沒錢交房租?!拍個丫頭片子能當飯吃?還是這些破紙片子能糊牆擋風?”

“趙師傅,話不能這麼說!”周雯抱著孩子上前一步,臉色因憤怒和屈辱而漲紅,“這些都是我女兒的成長記錄!不是什麼沒用的玩意兒!房租我們不會賴你的,隻是暫時……”

“成長記錄?”老趙嗤笑一聲,粗暴地打斷她,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那片“星光牆”,最終定格在牆壁最中心、最顯眼的位置——那是晨曦出生後在醫院拍的第一張正式肖像照。小小的嬰兒包裹在潔白的繈褓裡,閉著眼,安靜得像個小天使。照片被周雯精心鑲嵌在一個用硬紙板自製的、邊緣貼著金色錫箔紙的簡易相框裡,是這片“星光牆”上當之無愧的“北極星”。

“哼,記錄得再好,能抵房租嗎?”老趙的耐心似乎徹底耗儘,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許誌遠試圖解釋的話語,而是帶著一種發泄般的、粗暴的力道,直接抓向牆壁中心那張晨曦的百日照!

“你乾什麼!”許誌遠和周雯同時驚叫出聲!

但已經晚了!

隻聽“嗤啦——!”一聲刺耳又絕望的裂帛聲!

老趙粗糙油膩的手指,像鐵鉤一樣,狠狠地摳進了相框的邊緣!他根本不在乎那是什麼,隻是用力一扯!簡易的硬紙板相框根本承受不住這股蠻力,瞬間扭曲變形!那張承載著晨曦最初影像的、脆弱的相紙,連同上麵那個沉睡嬰兒的麵容,被硬生生地從牆壁上撕扯下來!

相紙的一角,被老趙的手指死死攥住,在巨大的拉力下,發出令人心碎的呻吟,隨即從中間撕裂開來!

晨曦那張恬靜的小臉,從眉心到鼻梁,被一道猙獰的、參差不齊的裂痕無情地劈開!一半還殘留在老趙指間那團皺巴巴的紙片上,另一半則像斷翅的蝴蝶,飄飄蕩蕩,打著旋兒,最終無力地墜落,覆蓋在牆角一堆散落的舊報紙和灰塵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雯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抽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懷裡的晨曦被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許誌遠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怒火瞬間衝垮了理智的堤壩!那被撕裂的,不僅僅是一張照片!

那是他女兒降生之初最純淨的定格!是他傾儘所有建立“檔案館”的!是周雯多少個夜晚對著它溫柔凝視的珍寶!是這片陰暗蝸居中,他們用愛點燃的唯一星光!

“混賬!!”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從許誌遠喉嚨深處炸開!他雙眼赤紅,額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像一頭發狂的雄獅,猛地撲向老趙!

他不再是什麼溫文爾雅的大學老師!此刻,他隻是一個被觸犯了最珍貴逆鱗的父親!他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拳砸在老趙那張寫滿錯愕和油膩的臉上!

“砰!”

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在狹小的空間裡炸響!老趙猝不及防,被打得趔趄著向後倒去,肥胖的身體重重撞在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整個屋子都在顫抖。他捂著臉,鼻血瞬間湧了出來,糊了半張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虎的男人:“你…你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你這頭隻認錢的蠢豬!”許誌遠胸膛劇烈起伏,喘著粗氣,指著地上那兩半撕裂的照片碎片,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血沫,“你撕的是什麼?那是我女兒!是我女兒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張臉!你他媽懂不懂?!”

他猛地彎腰,像一頭護崽的猛獸,瘋狂地去撿拾地上那兩片殘破的相紙碎片。動作倉惶而笨拙,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心痛而抖得厲害。他試圖將兩片殘骸拚湊在一起,但那道猙獰的裂痕如同無法愈合的傷疤,橫亙在晨曦純淨的小臉上。

老趙被許誌遠這不顧一切的瘋狂氣勢鎮住了,加上鼻梁劇痛,血流滿麵,一時竟不敢再上前。他捂著鼻子,含糊不清地罵罵咧咧:“瘋子!你們一家都是瘋子!為了張破照片打人?!好!好!房子不租給你們了!明天!明天就給我搬走!滾蛋!不然我報警!告你們打人!砸東西!”

他色厲內荏地吼完,生怕許誌遠再撲上來,連滾帶爬地退出門外,砰地一聲甩上了門,落荒而逃。

沉重的摔門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震得牆壁上的黴斑似乎都簌簌欲落。

世界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晨曦受了驚嚇後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破敗的四壁間衝撞、回蕩。

周雯抱著大哭的女兒,背靠著冰冷的、黴跡斑斑的牆壁,身體順著牆壁無力地滑坐到地上。她沒有去哄孩子,隻是緊緊抱著她,仿佛那是唯一真實的依靠。

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晨曦的繈褓上,迅速洇開深色的水痕。她看著丈夫跪在地上,徒勞地、近乎偏執地試圖拚合那張破碎的照片,看著他那雙平時握筆翻書、調試鏡頭的手,此刻沾滿了灰塵和相紙的碎片,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微微顫抖。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個小小的空間。黴斑的氣味、灰塵的氣息、女兒驚恐的哭聲、照片撕裂的殘骸……

所有的一切都構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牢籠。他們剛剛建立起的、用愛意和記錄築成的脆弱堡壘,似乎在這一刻,被現實粗暴地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許誌遠停止了徒勞的拚湊。他死死攥著那兩片再也無法複原的殘骸,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晨曦的哭聲像細小的針,密密麻麻紮進他的耳膜,刺進他的心臟。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那片被撕掉中心照片後顯得殘缺不全、甚至有些滑稽的“星光牆”。

那個巨大的、醜陋的空白,像一個無聲的嘲笑,嘲笑著他們的堅持,嘲笑著這“星光”的脆弱。

周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片刺目的空白。她抱著哭泣的女兒,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眼淚更加洶湧地流淌。

就在這時,一直嚎啕大哭的晨曦,或許是哭累了,或許是感受到了父母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深沉的、幾乎要壓垮一切的悲傷,她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

小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粘成一綹一綹。她睜著那雙被淚水洗過、顯得格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懵懂而茫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父親,看著他手中那兩片奇怪的紙片,又轉動小腦袋,看向牆壁上那個大大的、空白的“黑洞”。

然後,一個極其細微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小奶音,怯生生地、試探性地,在死寂的房間裡響起:

“…爸…爸?”

這個簡單的、含糊不清的音節,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一根火柴。

微弱,卻瞬間驅散了濃重的陰霾。

許誌遠渾身劇震,猛地抬起頭,通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女兒。

周雯也停止了哭泣,難以置信地看向懷中的小人兒。

晨曦似乎被父母的目光嚇到了,小嘴一癟,又想哭,但看著父親臉上那複雜得難以形容的表情(混合著極致的悲痛和此刻驟然爆發的狂喜),她猶豫了一下,小手指了指許誌遠手裡抓著的照片碎片,又指了指牆上那個空洞,小嘴裡再次努力地發出那個音節:

“…爸…爸?”

仿佛一道溫暖的電流瞬間擊穿了許誌遠冰冷的四肢百骸!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不是衝向女兒,而是撲向了書架!他顫抖著手,一把抓起那台沉默的攝像機!開關被粗暴地按下,機器發出熟悉的微弱運轉聲,取景框邊緣那小小的紅色指示燈驟然亮起,像一粒重新燃起的火種!

他不再看那破碎的照片,不再看那牆上的空洞。他將鏡頭死死地對準了女兒的臉,對準了她臉上未乾的淚痕,對準了她那雙映著破碎世界卻依舊純淨無垢的眼睛!

機器的沙沙運轉聲成了此刻唯一清晰的背景音。許誌遠的聲音透過鏡頭傳來,嘶啞、哽咽,卻帶著一種被烈火淬煉過的、磐石般的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誓言:

“拍!爸爸給你拍!晨曦,看著鏡頭!”

“牆破了,沒關係!照片碎了,也沒關係!”

“爸爸會修好它!會補上它!”

“用一千張!一萬張!拍到你長大!拍到你老!”

“爸爸的鏡頭,永遠不會碎!”

“爸爸的檔案館,永遠為你亮著燈!”

“這間破屋子裝不下的星光,爸爸用鏡頭,給你裝到天上去!”

鏡頭劇烈地抖動著,不是因為技術不穩,而是因為持機者無法抑製的、巨大的情感波瀾。取景框裡,晨曦掛著淚珠的小臉被框定在中心,背景是那片被撕去核心後顯得支離破碎、卻依舊倔強閃爍著其他“星辰”的牆壁,以及牆壁下方,那兩片被許誌遠攥得變了形的照片殘骸。

一道慘白的、冰冷的閃電,毫無預兆地撕裂了窗外陰沉的天空,短暫地照亮了屋內這悲壯而充滿力量的一幕。幾秒鐘後,滾滾春雷由遠及近,沉悶地碾過城市的天空,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仿佛在為這困頓小屋中重新點燃的、不屈的星火,擂響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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